繁星空落,欧阳且长才疲惫的从府外归来,一进外堂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堂前,几日来的愁眉一展“哈哈哈,流云,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牧流云也是等候多时,站起身迎上道“且长兄能者多劳,让小弟久等了,待会儿自罚三杯”

    “罢了罢了”欧阳且长摆着手摇头“进里面说,来人,摆上酒宴,我今日要与你一醉方休”

    二人开怀大笑,勾肩搭背的走了进去。

    桌上美酒佳肴,烛火中相对而坐的二人相投契合。

    “这次怎会想到下山?”欧阳且长放下酒杯不解道。

    “欧阳兄不到舍下,我便只好登门叨扰了,顺便来看看寒儿”

    欧阳且长叹了口气,看着不明所以的牧流云“怎么,你还不知?”

    “什么事让且长兄如此烦扰?”牧流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什么事?还不是你的好义子,不顾朝纲不顾百姓,甩手就走。

    想到此,欧阳且长脸色又沉了几分“是寒儿啊,国本尚未稳固,再有十日又是年关,他却不在周宫,反跟了陈国公主走了,你说说…,弄的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哎!”

    牧流云见他提及此事寝食难安的样子,忍不住顺着意思说道“寒儿初登大宝,着实有些任性,还需磨砺方成大器”

    欧阳且长听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道“他那里是任性啊,他简直就是被美□□惑,他宠那个陈国的公主宠的有些无法无天哪!”说着扫了一眼牧流云恍然所思的脸接着道“古有苏妲己、褒姒惑乱朝政,如今周朝内乱刚刚平息,我身为老臣,不希望后宫再出现这些□□之风。”

    “不会的”只见对面的人忽然目光灼灼满是坚决“寒儿不是那样的人,商纣王周幽王皆是无能好色、不辨是非之人,他们误国岂能赖在女子身上?女儿家天生貌美,何错之有?”

    欧阳且长有些诧异,他二人一向志趣相投,谈天论地从未有过分歧,不想今日竟因此事观点大相径庭,他着实不同意牧流云的'女子论',但也不好再多言,反正难处坏处他也曲言以告了,再多说难免伤了兄弟的和气。

    “如此也对,可无论如何还是请流云多去劝劝皇上吧,女人而已,将来三宫六院多的很,像他这样处处用情,想不误国都难哪,如今也只有你的话他还听些了”

    牧流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司徒苏寒不务正业、好色贪乐呗!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我有时间会规劝他的,至于且长兄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你我年轻时谁没有一个想倾尽一生守护的人?寒儿只是遇到了,他比你我都要勇敢,可以不顾这些身外之物,这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年少轻狂”

    想起依曼,眼中不由显出几分留恋,欧阳且长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努力的回想着什么,是啊,帝王也是人,人怎能没有七情六欲?可是反过来一想,他是帝王啊!从古至今,帝王又有几人不薄情寡义?人在高位身不由己。

    “呵呵,且长兄认为寒儿是因为听我话才接的王位吗?”腾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欧阳且长疑惑的神情“是那个和赵国卓卿逸有婚约的女子,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陈三公主吧?”

    牧流云说完便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欧阳且长,只觉得那身青色衣衫晃的自己眼晕,难道说寒儿与那女子早就相识,所以早就倾心?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不想强国之路上会搅入这么个异国女子,陈如萱,你若是周朝寻常女子就好了。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中溢满苦涩,现在的大周容不得任何羁绊,帝王可以多情但绝不可以专情,如果有了,必定会成为一个国家致命的危害。

    “娘娘…娘娘”繁茗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絮华握笔的手一抖,不由抬头喝道“吵什么吵?这不,好好的一幅'山中隐寺图'毁了”

    抬起画吹了吹,想着如何才能补救回来,辛辛苦苦耗了一日,画的她手酸眼花的,就这样毁了岂不可惜?

    “皇上遇刺了”

    “什么?”画飘入墨砚中,山寺被浸了个面目全非,可如今絮华已顾不得画了,扶起跪在地上的繁茗,眼中满是急切“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奴婢听快马报给允公公的人说皇上在陈国境地遭遇刺客,被逼入乱石之中,不过后来又说除了一处骨折,其他地方都无大碍,应该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了”

    繁茗将侍卫说的细节统统略去,简洁的让絮华不由松了口气。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转身给案上的弥勒燃了两柱香,诚心拜过方起身整了整衣衫偏头问道“那查出是何人所为了吗?”

    繁茗扁了扁嘴摇头“没有”

    “皇上身边跟着的都是吃干饭的吗?”絮华忧心忡忡的在房内来回走了两遭“没有保护好皇上也就罢了,怎的连个刺客也查不出?皇上受了那么大的罪,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繁茗眼珠转了小声道“会不会和那个陈国的公主有关?”

    “此话怎讲?”絮华停下来问道。

    “听说皇上是为了救她才不惜性命跳入乱石之中的,当时一同在的除了皇上和她,还有一人便是与陈三公主定过婚约的赵国将军卓卿逸,所以奴婢想…”

    “合谋?”絮华眼中少见的阴霾,如此倒像是卓将军的手段了,可她答应过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伤害皇上,难道一见另一个男人就都忘了吗?

    “哼”繁茗冷哼一声“要我说皇上就是太宠她了,竟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皇上现在宠她爱她,她就趁着这股劲好好地折腾吧,等皇上累了自然会念起娘娘的好,她是什么?一个俯首称臣的邻国公主,论身份、论品性都刁钻棘手,别说她自己不愿意侍奉咱们周王,就是她愿意,那些吹毛求疵的老臣们也不能接受,这个后宫的女主人绝对不能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摆设,否则装饰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

    絮华瞥见繁茗眼中那道狡狎的光忽而觉得陌生的可怕,低头苦笑了下,是啊,这个丫头从下药那晚她就不认识了,或许更早前就不是那个天真的繁茗了。

    “话不能这么说,关键还要看陈三公主,皇上的心意谁都改不了,就像这次离宫百官阻挠,可是有用吗?”

    繁茗垂下头迎合絮华的心意道“娘娘说的在理,可她不是不愿意吗?那正好…”

    “繁茗啊,你不明白,一个女子把身子给了男人,心就不远了”絮华叹了口气,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惆怅“何况皇上人中龙凤一般的人,寻常女子只消一眼,便足以倾心,遑论他待如萱那般用心、那般情深”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为她豁出去。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勾月,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呢,只是不知皇上何时才能回来。

    “去把屋内的佛经佛著搬出来,明日拿到露台上晒一晒,晚间不必你们整理,我自己来”

    “是,奴婢告退”

    絮华摆了摆手,心突然疲累到了极点,有些东西不提不碰便放在那里不痛不痒,若真捋起来却是痛彻心扉的,陛下若是把对如萱的爱稍微分一点点到自己身上,她便不会这般介意,可皇上偏偏那么专情、那么偏心,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身的归宿没有了,心的归宿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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