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怡走了,古天璃坐在桌子旁,看了眼没有动一点的饭菜,“玄一,把这些菜吃了。”

    待玄一反应过来,古天璃早已离开酒楼,走在大街上。此刻的古天璃似乎浑身蒙着一种灰色,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是一位皇子。街道两边的热闹都似乎与他在两个世界。

    “诶,老刘,听说了没,醉月阁的雪姬姑娘今晚打算唱歌呢?”

    “切,不就是个唱歌吧,又不是那啥。”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雪姬姑娘才貌双全,在醉月阁这段时间早就是头牌了,我听说呀,前些日子多是琴技舞艺,这一次可是头一次开唱,老鸨都放话了,歌声绝对让你欲仙欲醉,包你满意。”

    “啊,雪姬姑娘呀,天哪,她要开唱了,头一次,”一个男子此时早已满眼星星,恨不得立马过去,“诶,那要唱什么呀?”

    “嗯,好像有这几天火遍凤城的相府三小姐的桃花曲,还有一个,对,是双莲约,你问这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大家可都知道雪姬姑娘喜欢才子,如果本公子到时候根据这曲子吟上几首诗,到时候肯定能成为姑娘的入幕之宾。”

    正当那个猥琐男心里飘飘的时候,古天璃转身,拎着那人的衣领,“双莲约?何人要这曲?”

    “啊——大人饶命啊,”那男子见眼前这人满面寒冰,顿时吓得喘不过气。

    古天璃见自己也确实有些急躁了,便将那人放下,“何人唱双莲约?”

    “回大人,是醉月阁的雪姬姑娘,今天晚上头次开唱。”

    “真的?”

    “小人打死也不敢说谎呀,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啊。”

    待玄一在酒楼付了账后,走出来,便看见自家主子朝远处走去,身后还有一个猥琐模样的人猛劲的磕头求饶命,不禁奇怪起来,主子一般可是懒得理这些人的。

    “主子?”

    “去醉月阁。”

    这回玄一完全愣的说不出话了,主子,您不能这样呀,纵使您被轩王殿下打击到了,也不能堕落至此呀。

    待二人在老鸨的盛情邀请下踏进醉月阁的后,玄一脸立即红了,更加后悔自己因为也好奇这地方是啥样而跟着一起来,并且还没有挡住主子。这里面女子要么香肩半露躺在男人怀中,要么跟一些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不雅的动作。又四处都是胭脂味,大概是习惯主子身边带着花茶的清香,一时难以忍受。他看了眼古天璃,此刻古天璃眉头皱得厉害,玄一知道,古天璃向来是很讨厌这么浓的胭脂味,因而才讨厌女子的。

    玄一立马吩咐老鸨找了一个干净的隔间,此处能够欣赏到大厅中央舞池的歌舞,四周又不是很嘈杂。待安静下来,玄一早已忍不住,进了房间深吸了一口气,脸庞红润,连古天璃见了玄一此番模样都忍不住想笑他。

    “主子来此是要做什么?”

    “醉月阁也是四方阁旗下的,”古天璃倒了一杯茶给玄一推了过去,此刻玄一也不管礼节,便端起直接灌下去。

    “啊?”

    “你应该知道的,那老鸨是芹姨,青衣部的统领青一,”古天璃又将茶杯添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哦,怪不得,”玄一方才就觉得那老鸨眼神看见自家主子好生热切,而且自己也觉得老鸨面目有些熟悉,只是因为脂粉太浓,自己便不愿仔细去瞧了。他不知道也不能怪他,尽管自己是四方阁地位仅次于主子的人,平时见一下其他部首领也甚是容易,可是每次自己见青一时,人家都不是那么浓艳的妆,而且自己还是从后院进来的,虽知前院是青楼,但也从未进来过,所以到现在才知道前院的青楼是这般模样,而且青一还是老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玄一看了看,去开了门,是个小姑娘,身上没有脂粉味,此刻站在门口战战兢兢。

    “公子,芹妈妈要小小过来问您需要什么,让小小来伺候公子,”小小站在门外低着头,声音低低的。

    古天璃看见这个小丫头很是可爱,柔声到,“你可知道雪姬?”

    “您要找雪姐姐?”

    还未待古天璃答话,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小小,你雪姐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呆在她身边吗,不用来伺候人吗?”

    一个女子从一旁走了出来,看着小丫头,眼中满是担忧。

    “是芹妈妈让小小过来伺候这位公子的,”低低的声音还带了丝委屈。

    那女子见小小尚是完好,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坐着的人。那人一袭黑袍,黑发整齐的束起,正端着茶,细长的手指磨着茶杯,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睛中不觉带着几分温柔,看着低着头的小小,一眼便惊动了年华。

    古天璃意识到有人看自己,将目光收回,道,“不必你伺候,你去告诉你芹妈妈,她只管忙自己的,我到时候会给她赏钱的。”

    古天璃觉得有些好笑,莫非是青一知道自己不喜女子,便弄个干净的小丫头来。那边老鸨泪流满面,只是伺候茶水而已呀,她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谁让主子讨厌女子,特别是青楼这些满身胭脂的女人,自己倒是想来伺候呢,可是这卸个妆只怕人都等急了,不如先让雪姬身边这个干净可爱的小丫头来端端点心倒到茶什么的。

    “可是芹妈妈说了,”小小在一旁低着头,芹妈妈要自己小心伺候这位公子的,就这么回去,纵使平日有雪姐姐,芹妈妈也不赖,可是芹妈妈只怕会生自己的气。

    “公子若是觉得小小伺候不知,不妨让奴家来伺候,”一旁的女子走近一步,弯着腰说道。

    这女子虽然身上胭脂味不是很浓,但一靠近,古天璃立即皱了皱眉,玄一挡住那女子,“姑娘请回,我家公子不需要你们伺候。”

    那女子见一旁侍卫模样的人站在近前,便不得不退回去。

    “你带着小丫头下去吧。”

    女子感觉屋子里的气压变得低起来,便知这个男子怕是不好惹,心中却不禁愈来愈钦慕起来,但依旧举止有度,“那奴家先带小小下去了。”

    “雪姬何时开唱?”

    女子身形一缓,转身道,“回公子,戌时。”

    “好,下去吧。”

    玄一走上前,给了二人些赏钱,便打发二人离开了。

    很快,戌时到了,玄一打开窗子,一股异于方才的胭脂味的清香飘进来,二人皆放松了许多。抬头看去,自穹顶落下朱红绸子,红色花瓣从期间悠悠落下,再看舞池,不知何时升起一座莲台,足以十多人在上面跳舞。

    待红绸落尽之后,琴声悠扬,从舞池中央传出,一个身着红色衣裙面带红纱的女子坐在中央,在周围舞女的散开渐渐露了出来,如同莲蕊初放。

    “奴家雪姬,今日良时,特来献曲,”那女子手中拨琴,几个音节流淌,接着又道,“听闻百花宴的桃花曲如今传遍凤城,雪姬不才,前些日子学来,觉得甚好,便先将此曲献于诸位再品。”

    周围的人讨论起来,

    “听说这桃花曲是相府三小姐百花宴上唱的曲子,结果唱的长公主都哭了。”

    “看来是极好的曲子呢。”

    “那肯定了,雪姬姑娘擅长音律在凤城谁人不知,如今愿意来唱这个曲子,定然是极好的。”

    “雪姬姑娘快唱,我们听着呢。”

    女子婉颜一笑,媚眼如丝,有人口水都流了下来。女子指尖轻弹,朱唇轻启。

    古天璃是听过端木雪唱桃花曲的,她当时唱的时候句句思念,溢于言表,而此女与她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歌声清丽,那满心思念表露并不直白,全将其藏在字句深处,风格有些变化,但却同样都让人动情。

    待曲罢,女子抬头,花瓣轻落,舞女衣袖扬起,青丝飘扬,顿时风姿无限。

    此刻古天璃都忍不住赞叹起来,曾经在书上看到些哪些女子如何风华绝代,如何妖艳惑人,眼前这个应该就是这般吧。

    “雪姬姑娘唱得好,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众人此刻呼喊要再来一曲,女子也不推辞,点头一笑,“奴家还有一曲,名双莲约,此曲的词是曾经一位朋友,只是经年不见,如今想起,便稍稍修改,谱了新曲,今日来唱于诸位。”

    这一次,舞池周围,莲花从水中绽放,随着琴音轻轻浮动,声音不是清丽,而变得婉转起来。古天璃抓着身前的栏杆,闭着眼,仔细的听着曲子。

    “十里芍药,百亭牡丹,女儿手中秀双莲。时光荏苒,千里回转,芍药成画鸳鸯钗,牡丹青丝拂柳人不见。双莲有约,今时又看,知己天涯相零落,半生不遇君。约卿共花间,独对月,酒水已参半。凤城三千繁华满,十国千年情意转,唯不见卿的脸。相思引,饮相思,醉酒今夜问长安,望卿莫要挂珠帘,再言,那年,阑珊灯火。”

    女子琴音袅袅,声音婉转至凄凉处,藏着的情意再也难以遮掩,她记得,今日有人告诉她,要她在今日开唱,必能寻得自己想找的人,她唱了,那那个自己想找的人呢。

    古天璃一直未睁开眼,他从未想到,在这个世界快二十年了,自己依旧还是放不下过去,亲人挚友,一直都忘不了。

    双莲约,好遥远的事了,可还记得那么清楚。

    慕容雪,一开始她便好奇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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