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有离得最近的许林雅瞧见了。

    她认识蔺君泓十几年,哪里瞧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心酸不已,低声和他道:“胎位不正,很辛苦。”

    “我知道。”蔺君泓轻轻的在元槿紧握的手上抚了抚,而后五指下滑,在她手腕某处轻叩了一下。元槿的手瞬间松开。

    许林雅将手抽出来,蔺君泓顺势将元槿的五指握在自己掌心。看着许林雅手上红印,他点点头道:“多谢。”

    许林雅气得瞪他,“那是我妹!”

    蔺君泓却没闲工夫和她多说。

    他由着元槿紧紧扣住他的手,轻抚着元槿发白的指尖,在她汗湿的额上落下一个吻,而后眉目瞬间转冷,戾气顿显。

    “你们记住,一定要拼尽全力来救她。”蔺君泓勾唇冷冷一笑,“不然的话,所有人,一个也活不成。”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瞬时间,屋内寒气遍布。

    单嬷嬷战战兢兢的抬头去看,便见满屋子里只徐太后一人神色平静,其余人俱都面现骇然。

    这一回,即便是那些不敢轻易动手的稳婆们,也再不敢迟疑。争着抢着去给元槿正胎位。

    蔺君泓看着气息奄奄的元槿,又看着那些人在她的腹上不住按压,丝毫怜惜都无。而腹中孩子,在那鼓起的地方一点点的挪动着,甚至可以看到隆起的地方一点点的在挪移。还有那血水……

    蔺君泓的双眸似是燃了火,满目血腥。

    他咬着牙硬撑着,才让自己没去干预、没去插手。

    元槿已经快力竭了。脑中混乱一片。不过,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冷意的手将她的五指包裹,让她又了精神。

    元槿努力睁开眼,看到蔺君泓,笑了。

    蔺君泓却差点因为她这一笑而哭出来。他深吸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探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给她将鬓发捋到耳后。

    许林雅拿了一碗参汤来。他喂了元槿一点点喝下。

    恰在此时,有稳婆惊喜喊道:“用力,再用力!快!”

    这声音一次次响起,一次次落下。再一次次响起……

    过了许久。

    怕是有十几个春夏秋冬那么久?

    终于,有响亮的啼哭声传来。

    所有人都暗松了口气。

    蔺君泓却顾不上看孩子,催促着人去叫太医,“快!看看槿儿怎么样了!”

    单嬷嬷在旁提醒道:“娘娘这个样子,不如稍微收拾下再让太医进来?”

    刚刚生产过,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处理。

    蔺君泓不说话,只是用看死人一般的冷漠眼神淡淡扫了她一下,就吩咐秋实道:“你去叫人。”

    秋实撒腿就跑。

    元槿已经沉沉睡去,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无。而且,胸口起伏的弧度不大,近乎于无。

    蔺君泓看着,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到她的鼻子下面探一探,以平复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

    不多时,太医尽数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卡古。

    因为蔺时谦的眼睛一直未好,卡古就一直未曾离去。主要是帮忙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医治蔺时谦,所以打算留到年后再说。若年后还没有好转,他就先回北疆去。

    太医和卡古进屋后就要行礼,被蔺君泓不耐烦的打断了,直接让他们来治人。

    好在虽然生产的过程十分惊险,但元槿的状况却还不错。

    太医令和卡古都说,只是失血多了些,又太过疲劳,必须好好调养方才能够恢复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蔺君泓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太医们都说,屋里不要有太多的人。毕竟人从外头过来不够干净,若是带了什么不好的病菌进屋,对产妇不太好。

    听了这话,蔺君泓就留了两名稳婆和孟嬷嬷她们一起照料元槿,便准备出屋——他从外头回来,若说屋里有谁的身上是最不干净的,恐怕就他了。最起码得洗个澡换身衣裳才能再来陪着元槿。

    蔺君泓想让许林雅也休息一下,许林雅不肯,执意要在这里。蔺君泓就没强求。

    生怕元槿被吵醒休息不好,他也没让小孩子在她身边继续多待。看了一眼后,就让乳母带着孩子去了隔壁屋里。如今他就准备去那边看看孩子,然后再洗个澡换身衣裳。

    这时蔺君澜和蔺时谦也赶了过来,在院中等着消息。

    同样赶过来的,还有阿吉阿利它们。

    阿吉阿利趴在了房门左边,闹闹和纽扣趴在房门右边。而多多找了半天之后,挨着闹闹趴下了。它一会儿看看元槿的屋子,一会儿望向远方院子里蔺时谦的方向。

    如今已经将近晌午时分。

    徐太后和蔺君泓一起出了屋子。她看一切安定了许多,便在出房门的时候与蔺君泓道:“事情都办完了?”

    “不知道。”蔺君泓淡淡说道。他知道徐太后问的是三皇子余党的事情。

    徐太后柳眉倒竖,“你提防着我?”所以不肯说说话!

    蔺君泓莞尔,露出了个有点疲倦的笑容,“我是真不知道。一听说槿儿……”他抿了抿唇,朝屋子看了眼,神色转为柔和,“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好在邹大将军在,许提督也赶了过来。我将事情安排下去,就由他们来看着了。”

    徐太后听闻,当即怒了,刚要质问他国事家事哪个重要,忽地转念想起来,若非有元槿,蔺君泓未必肯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去。

    国事家事……在他的心里,孰重孰轻,其实早有定论。

    徐太后怒其不争,但她早已失去了在这方面指责他的权力。

    忍了半天的怒气,她最终只淡淡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权当是回答了。

    蔺君泓赶忙跑到旁边的厢房去看小家伙。

    刚才只顾着元槿的身体问题了,只瞧了一眼都还来不及细看就让乳母将孩子给抱了出去。

    蔺君澜眼睁睁看着蔺君泓出来后被徐太后截住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忙不迭的往厢房去了。根本就没理睬他们这边。

    其实,也算不上不理睬。或许压根就没发现?

    蔺君澜看看头顶的大太阳,抱怨道:“枉费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竟是不理睬我?”语毕,她又叹道:“有时候啊,性子越是拘谨,遇到的事情越麻烦。想我当初生可晴,也没那么多波折。又快又好。这一趟过来,没人搭理,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都不知娘让我来为的什么。”

    蔺时谦往她这个声音的来处侧了侧头,笑道:“知道母子平安。知道槿儿和孩子康健。不比什么都强?”

    “王爷这是在训斥我吗?”蔺君澜看着他面上平和的笑容,冷哼道:“恐怕王爷的心里,阿泓才是最重要的吧。”

    蔺时谦知道她这是在嘲讽他们的关系。

    不过,他并不介意。

    到了他这个年纪,知道孩子们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陛下重要,槿儿重要,孩子也重要。”蔺时谦说道:“没有槿儿,没有现在的陛下。没有孩子,没有蔺家的未来。都重要。”

    他缓缓说完,抬起手来,叫了杜公公来扶他回去。

    蔺君澜没料到他居然要走,奇道:“没和阿泓说几句话、没去看看小孩子,你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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