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宝也不管他们低声说什么,只知道女儿喜欢那两件东西。

    抓周抓好了东西,就算是结束了。沈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将饭菜端上来,开酒宴了。

    沈来宝便先抱着女儿回房喂食,花铃跟在一旁,只见女儿抱着那巴掌大的小金算盘不肯放,还使劲晃了晃,听见珠子声音,又使劲晃了晃。回到了房里还没放开,瞅着瞅着,张嘴就咬。

    花铃哭笑不得,拦住她的嘴。沈念念便松开小算盘,抓了她的手来咬。

    已经长出几颗小牙齿的沈念念转眼就在她手上咬出红痕来,也不太痛,花铃就由得她咬。等沈来宝去喝了茶回来,见状,忙上前把她抱开。可沈念念就是不松嘴,沈来宝拧眉,“念念。”

    声音微重,沈念念没听出不愉快的语气来,只觉咬住的地方软软的,好玩极了。又张嘴往里咬了一寸,没有松嘴。

    “念念!”沈来宝的语气终于沉下,抓了她抱起。

    沈念念扑腾着四肢,抬眼一瞧,见娘亲正在那,又要靠近她。可却被人抱着,根本近不了身。她鼻子一酸,大哭起来。

    “哭也不给咬。”沈来宝把她抱远了些,又不得不哄着。

    花铃伸手摸摸女儿的脸,抬眼瞧他,“念念还不懂,别凶她。”

    “倒是懂的,念念聪明。”

    沈来宝哄奶娃子的技术已经很好,也是亏得沈念念不像刚出生时爱哭,一会就不哭了。只是眼里还有泪水,鼻子也哭红了,从他怀里滚下来时,还抹了抹眼,看着委屈极了。沈来宝又后悔起来,刚才语气不该这么重。

    他弯身看她,“念念。”

    沈念念抬手,用小巴掌推开他,往四下一看,又爬过去抓她的金算盘,继续使劲晃。

    沈来宝摇摇头,握了花铃的手来瞧,抹了几下,那痕迹就已经快消散了,“下次不能由得她咬你。”

    “她还总爱咬你膝头呢,你也是任由她咬的。”

    沈来宝笑笑,“你细皮嫩肉,跟我不同。”

    花铃笑道,“没事,我问过奶娘嬷嬷她们的,说小孩子这个时候就是爱用嘴,咬人也不是真要咬,天性罢了。而且她牙没长齐,咬不疼。”

    说着,沈念念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腿一软,就往床榻扑去。沈来宝又一手将她捞住,“等你能跑了呀,非得将天都拆了。”

    沈念念见他不凶自己了,又咯咯笑了起来,往他怀里扑。沈来宝被逗得没法,陪她玩了会,对花铃说道,“让奶娘带着,我们也得出去陪宾客了。”

    “嗯。”花铃说道,“方才你的话吓着他们了。”

    沈来宝抬了抬眼,“说让念念管商行的事?”

    “对呀。”

    沈来宝笑道,“要看抓周的是他们,放的东西也是他们张罗的,到头来却不许念念抓,这可真不好。不要管他们说什么,以后念念想做女商人,做女官,我都高兴。只要……不是做女流氓。”

    花铃蓦地笑了,“说话总这么没正经。”

    沈念念玩腻了金算盘,将它推到一边。沈来宝以为她玩着玩着又弄丢了,将算盘放回她脚下。她一瞧,抬脚一踹,将它踢得远远的。

    又硬又难吃,声音也不好听,不要。

    沈来宝和花铃瞧着她的嫌弃模样,哑然失笑。

    小孩子长得快,满周岁的时候走路还在发抖,不过两个月,就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跑了。

    沈家宅院大,让她转圈圈跑一天都不是问题。就是苦了下人,偏沈老爷又叮嘱了好几回,下人更不敢怠慢,生怕她摔着摔疼。于是乎,每天一大早,沈念念就去园子里到处跑,后面呼啦啦跟着一大群的下人。

    跟的人越多,她就越喜欢跑,钻进假山里,躲到柱子后面,以为谁都看不见她。可其实谁都看得到她,但假装没看见,陪她玩呢。

    沈念念还不会说话,碰见什么觉得新奇的事,就抬手指,伴着一声长长的“咦”字音。

    而今唯一会的一个字,就是“娘”。也并不是会喊,而是因为她刚开始懂得“说话”时,但凡唤出一点像“娘”的音,花铃就会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跟她玩闹。久了,沈念念潜意识里就知道这是个好字,而且念得越像那个音,她就会跟自己玩得越久。

    ——只要她说了这个字,她的娘亲就会来陪她玩,抱她看东西,还会给她喂饱饱。

    这是个好字!

    所以但凡碰到些什么事,沈念念就“娘、娘、娘”地叫,花铃只要在,都会过来抱她。

    等常在外头做生意的沈来宝发现这个秘密时,已经到了沈念念能牙牙学语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特殊的了。每每听见沈念念喊娘,他总要问,“你怎么不教她喊爹?”

    花铃得意笑笑,“等别人逗她,问她更喜欢娘还是更喜欢爹,她就会立刻说更喜欢我了。”

    沈来宝恍然大悟,他的小花竟是如此腹黑。

    花铃见他不语,摇摇他的胳膊,“你常外出,我教了她喊爹,却寻不到人立刻抱她,久了,她还以为‘爹’是什么呢,怎么喊了这个字,谁都能来抱她。”

    沈来宝笑道,“下回你再生,我也要从小陪着。”

    花铃问道,“那商行的事怎么办?”

    “交给你好不好?”

    花铃一笑,“你就真不怕人笑话。”

    沈来宝不怕人笑话,可是怕她累呀,“你不是说你也想做生意么,如今念念也一岁了,不用十二个时辰都照看,我拿些沈家的账本给你看看。”

    花铃点点头,沈念念见爹娘聊着,也不要她的大夜明珠了,跑过来抱了娘亲的腿就往上爬。可腿短手又没力气,根本爬不上去,急得她又“娘、娘、娘”地喊。

    花铃笑笑,俯身将她抱起。脚下瞬间悬空,沈念念忙缩起两腿,直到看见了床,才伸长腿,稳稳落下。看得两人都直笑,笑得沈念念莫名,可总觉得开心,也咯咯直笑。

    又至秋日,家里有个孩子,才让人觉得日子过得快,留着可见的痕迹。

    还未过年,沈念念却见自己穿上了红衣裳,连爹娘都穿得比平时明艳了许多。她颠着小步子走到母亲面前,仰头看她,“娘,你要带我去,领压岁钱,吗?”

    三岁的人已经能说很多话,但总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着,同龄的孩子中,她学得已经很快。至少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能说明白。偶尔还能语出惊人,让人觉得惊奇。

    “不是领压岁钱,是去送你大姑姑出嫁。”

    “大姑姑要嫁到哪里去呀?”

    “孔家,以后你就要有姑父了。”

    今日是沈安娴出嫁的日子,她和孔愿也算是相识已久,实则婚事早已定下,只是孔家拿了两人八字去算,说略有不合,但如果是今年成亲就可以消灾,还有利家宅。于是两家人就先定亲,婚事到了如今才办。

    沈念念是去赴过喜宴的,只是每回都坐在后面,她要去看新娘子也不给看,说怕她被人挤走。

    哎呀,真是的,她个头矮,会钻洞,怎么可能会被人挤走。眼前全都是腿,到处都是窟窿,谁能挤着她。

    “姑父是什么?”

    正在穿衣的沈来宝觉得她下一句就要蹦出“能吃吗”的话来了,忙说道,“就是以后和你姑姑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玩的人。”

    “哦——”沈念念恍然,“就跟,爹爹和娘亲,一样样。”

    沈来宝笑笑,俯身刮她俊挺的鼻尖,“对,一样样。”

    花铃说道,“念念不是一直想看新娘子吗,娘带你去见你姑姑。”

    沈念念摇头,“姑姑我天天见,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好多好多的姑姑。我要看新娘子,是新娘子,不是姑姑新娘子。”

    满屋下人忍俊不禁,花铃可算是明白什么叫童言了,她笑道,“念念,姑姑新娘子今天特别不一样,你真不要看?”

    沈念念转着大眼睛,想来想去,觉得好像不去看要错过什么。心一痒,答应了,“嗯!去看姑姑新娘子。”

    沈来宝笑道,“也就只有你有办法能一句话说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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