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笑望着并肩而立的李南风和晏衡,说道:“当婆婆也好。儿子女儿都好。”
    靖王妃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点头道:“说的也是!”
    晏谌被这么多人围着哄着,果然就不哭了,被奶娘抱走喂饱了再过来,就变成了一团睡得很安静的肉丸子。
    每个大人都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放轻了呼吸,仿佛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一个小生命最温柔的呵护。
    李南风看着晏谌,也想到了她自己的那双儿女,他们生下来时她也曾是这般尽着自己所有的心思,但终是母子缘薄,他们因为她而没能得到父爱,而她也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理解,说起来也许又是公平的。
    熟悉的香露的味道盈进鼻腔,她偏头,在晏衡耳边道:“你长得比你弟弟好看。而且他将来肯定也没你有本事。”
    晏衡侧首,一双墨瞳里瞬时就有暖风在流动。
    李南风轻轻一笑,俏皮地轻咬住了下唇。
    晏家四叔公们在晏谌出生的第五天到了京城。
    而李南风去靖王府探访回来的第七日,李家几个长辈也都到了。
    太师府里瞬间热闹起来,李南风提着裙子飞奔着去迎接最喜欢给她梳头的四老太太,和最爱带着她去金陵本地大户家里串门的五老太太。
    这些都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人们,老太太们也给李南风带了许多她爱吃的土产,拉着她问长问短。
    是夜太师府里共设了四席,席间觥筹交错,言笑风生,其乐融融。
    到了翌日,李存睿专门告了一日假,请到三位叔老太爷到园子里喝茶,由李清扬李济善陪坐,说到了两家世仇,又说到端王府,再把裴寂当初给的证据拿出来,这气氛就不由自主凝重了起来。
    “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口说无凭,此事牵系到你爷爷的名声性命,没有人证在,焉知那姓赵的不是胡说八道?”
    “正是,就算是端王府干的,但赵旸也死了,何以证明这是桩冤案?”
    三老太爷四老太爷明显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毕竟这股恨意在晏晗身上已投射了近二十年。突然之间让他们把这股情绪给释怀了,再转移到端王府身上,怎么可能?
    李存睿问五老太爷:“五叔怎么看这事?”
    五老太爷斟酌道:“我来的路上听说这端王府还有后裔在漠北,想必朝廷应该已经派人去拿人,倘若是事实,那么要人证的话,应该不会很难。
    “倘若是事实,自然是该言和。两家本就是世交,没道理解释开了还生份下去。”
    “可父亲当年明明白白是在牢里送了命!”
    四老太爷提醒他。
    “是在牢里送命没错,但如今已有物证,只要有人证在,那自然没有执拗的理由。”
    五老太爷不过四十多岁,比李存睿大不了多少,儒雅气质跟李存睿也有四五分像,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
    三老太爷和四老太爷年纪大些,又是兄长,不如他老幺软和,当下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李清扬缓和气氛:“今儿咱们就是先把事情跟几位叔父交交底,倒不是立刻就要拿主意的意思。
    “去漠北拿人的是承恩侯,估摸着重阳前后也就到京了,几位叔父久别归来,舟车劳顿,此番定然要在京长住些日子,容侄儿们好生作作陪,再忆忆这燕京城里的好时光。”
    都是读书人,哪里真会拗到拐不了弯?
    三老太爷点点头,打趣道:“这京城咱们几个可不比你们陌生,想当年我们也是这燕京城里出了名的公子哥,那海子河边的太湖石壁上,只怕还有我与你三叔五叔当年留下的题诗呢!”
    李济善哈哈大笑:“确实还在!如今还在为后辈学子们所欣赏!”
    送走了老太爷们,李清扬李济善倒回屋里,问李存睿:“人接都接来了,事情来龙去脉也查到了,你还忧心忡忡的作甚?”
    李存睿袖手道:“话是这么说,但我怕误会是解开了,这两家不能通婚的事还得被拿出来作文章啊!”
    李清扬愣了愣:“你想通婚的事干嘛?谁要跟晏家通婚了?”
    李存睿瞄他一眼。
    李济善跟着二哥的日子多,这嗅觉灵敏多了,稍一思索便跟李清扬使起了眼色:“挚哥儿可马上成亲了,接下来可轮到蓝姐儿了啊!”
    李清扬又愣了下,上下地打量李存睿:“你这是要把蓝姐儿嫁晏家去?”
    李存睿睨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这么想的。”
    李清扬:“……”
    这什么毛病?
    见李存睿下了庑廊,他追上去:“你从前不是嫌弃人家衡哥儿来着?这怎么又想通了?”
    李存睿恍若未闻,只管袖着手往前走。
    李济善道:“嗨,你以为嫌弃人家就有用了?那俩打小打到大,活脱脱一双鬼见愁,他俩不在一起,还谁敢接他们的盘?”
    “打住——”李存睿转身:“我女儿可有的是人追求!”
    李济善立刻闭上嘴,还伸手轻拍了下,这才把李存睿的白眼给挡回去。
    李家这边不咋地,晏家这边只有过而无不及。
    靖王没李存睿沉得住气,晏家四老太爷到达的当天夜里,靖王就把话给他说明白了。
    四老太爷初初听闻当然也是震惊的,一问他要证据,他证据拿不出来。再问他要人证,他人证也说还没有,四老太爷这爆脾气就上来了:“嘛都没有,你跟我说个叉叉!”
    说完拂袖走了,把个靖王小可怜儿似的噎得半天没喘上气来。
    这几日他便紧着大理寺那边催袁邺早些回来。只有袁邺早些回来,让赵柯招供出来的当年他们干的那些事儿,这“世仇”才能化解,世仇不存在了,跟李家的婚事才算有谱——
    虽说不是马上就成亲,但是夜长梦多啊,不赶着衡哥儿眼下正被李存睿瞅的顺眼的时候订下亲事,谁知道他到时又有什么念头出来?
    下晌听说有消息来了,当下把喂给靖王妃的汤三两下喂完,便赶到大理寺来。
    却在进门时与后面赶来的人差点撞一块。他回头一看:“——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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