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依旧记得那天,铺天盖地的大雪,从沈倾的身后落下来,落到地上,周围一片安静。沈倾走的很淡定。

    我开着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车里的左右哼唧着,说要喝水。

    我的左手很疼,他牵过的手,转动方向盘,离他越来越远。

    自然是我们先到的家,我和管家一起把左右抬到房间去,我要离开的时候,左右攥着我的手不放开。

    回头一看,左右睁着眼睛看我。

    很清澈很干净的眼睛,和照进来的月光,一样。我很喜欢有这样干净眼神的男子,所以我没舍得走。

    蹲在左右的床边儿,反握着左右的手,轻声安慰他快点儿入睡。

    “但是我不想你走,其实我最喜欢的日子就是你睡卧室我睡客厅那时候。”左右一笑起来,脸红了。

    不错,我和左右有了自己的房间,很突然,可能是沈倾觉得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所以给我安排了一个小房间。

    “我不走,你睡着我再走。外边儿正在下雪,刚你回来的时候手都是冷的。”我给左右搓手。

    左右一直在笑,嘴唇微微勾着,特别吸引人。

    “真好啊。”左右仰面看天花板,感慨一声,然后侧脸看我,“可能这是我最好的时光。”

    让人心疼的左右,当时那个表情真的非常满足,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一盒糖果。

    “睡吧。”我小声哄左右睡觉。

    左右乖巧点点头,闭上眼睛,手里依旧紧握着我的手。

    后来我才知道左右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其实也不会表达自己,很黏人,很善良。

    左右握着我的手松了,估摸着他睡着了。我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一转头,看到了正上楼的沈倾。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我,我站在左右门口看着他,我们两个都没有动,也都没有说话。

    他身上头上都是雪花,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后来是沈倾打破的僵局,他从我身边儿走过去,带着外边儿带进来的寒气,毫无表情。

    我回到自己房间,一直在想沈倾背影那一幕。

    刚要睡着,有人在敲门,犹豫半天我还是开了门。

    沈倾站在我门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尴尬,他伸出手指,指指外边儿,“月亮蛮好的,要不要一起去阳台上看月亮。”

    我看看二楼的露天阳台,点点头,因为月亮确实很好,我真怕过去那晚,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月亮。应该是再也不可能和沈倾一起看这么好的月亮。

    两张藤椅摆在阳台上,头顶上是遮阳伞,足够把我们两个都遮住,看来沈倾早就准备好了。

    坐下,盖上毯子,铺面而来的寒气打了下脸。沈倾坐在我身旁,我开始紧张。

    “月亮真好,可能是阴历十五十六了吧。”我脑残说出这么句话来。

    沈倾没看我,窝在藤椅里,看着远方,“是啊,日子过得真快。”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甚至能听见雪簌簌落在遮阳伞上的声音。

    “冷么。”沈倾语气很柔和,把他的毯子盖在我身上。

    我看看沈倾,他今天不对劲儿,有点儿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今天我把他扔在大街上,天寒地冻的,他要是不报复我的话,就不是他的风格。

    “以往,我是不是总是比别人慢一步?”他看我,侧脸在月亮下,特别好看。

    我哈出一口热气,“你比谁都快,对你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财富杂志上每天都写沈家少爷有前瞻性目光,预测性特别好怎么滴怎么滴,谁敢说他慢。

    沈倾苦涩的笑了,“你也这么敷衍我。”

    我努力往藤椅里窝,身上盖得再暖,其实手脚还是冰凉的。

    “算了,还是不为难你了。我们难道和平相处。”

    我点头,确实很难得相处。

    但是有件事我想了很长时间,心里一直惦记着。

    “我欠你的钱,咱们真的就算是一笔勾销了?毕竟我也照顾林小雨那么长时间。虽然我不说,但是我知道,因为林小雨我小命差点儿丢在沼泽地里。你们是两口子,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和你邀功抵账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沈倾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出奇有耐心的听我说完。

    “以后你不欠我钱了,但是得有一个条件咱们才能撕欠条。”

    “什么条件。”

    “一直住在我家,甭管咱们俩闹得多僵,都在我看得见你的范围中活动。”

    坚定的语气,根本不是能商量的样子,我还能说不好么。欠他的钱太多,仅损坏左右家古玩展的古玩赔的钱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要是加上以前的,真的会让人没发活的。

    “好,一言为定。”我说。

    终于能睡一个安慰的觉了。

    我头靠在藤椅背上,目光正冲着是沈倾的方向。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吧。”

    “蓝色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

    我们的对话很简短,也可能他不回答,我一个人问的津津有味儿。就那天晚上看来,我们好像相处的很和平。新仇旧恨大家都没有再提起,其实我们两个心里都知道,这些烂事儿可能就要翻篇儿了。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左右起夜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有人在说话,就站在他房间门口看着我们聊天儿。

    根本没有人在乎谁又伤了谁的心,谁又对谁有意思。

    但第二天,我去上班,左右一大早就洗漱好,穿好衣裳,特帅气的在喝咖啡,说要开车送我去上班儿。

    我愣了半天,不睡懒觉不是左右的风格,但没有多想。因为事务所那边儿最近接了个案子,是一个学会从学校的五楼跳下来身亡,我们做的是学校这边儿的辩方。

    因为我们实习律师当了也有些日子了,所以事务所打算让我们来打这场官司。张平他们这些老律师来给我们做指导。这几天忙这个事情忙的真的要晕死。

    “不吃早饭么,我送你。”左右从餐桌上拿起一片面包,就冲过来。

    沈倾很镇定的在喝牛奶看报纸。

    我和左右走了。

    左右说他最近和他老爸关系回暖,所以白天要去那些古玩所看看。下午下班再来接我。

    张平现在和我的关系跟以前一样,以前我特别粘着张平,虽然大家都背地里叫他面瘫。现在我不粘着他。

    一是因为张平兴师动众追求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甚至八卦新闻上都在播。一时间我就蹭热度蹭头条的卑鄙小人一样,登上各种热搜榜。很长时间没有回事务所,甚至都把辞职报告打好。二是,他是蓝色的哥哥。

    现在把我叫回来,大家都不提这茬,就和没发生一样,我也就配合大家,和一起一样过日子挣工资。

    “这次的案子重视起来抓点儿紧哈,各种新闻媒体都关注着,千万不能出漏子。张平和史东你俩更跟着以往和杨念希把这次的流程走一遍,那个环节都不要漏。”

    所长透过眼镜片很认真的扫视我们所有的人。

    我和杨念希相互使个眼色,忍不住笑了。

    人家不是说么,只要是实习律师打上一个官司,这样这个官司打得好,一下子就成名了好吧。他张平当年不也是靠个纠纷案一举成名的么。

    机会来了,以后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指着这次。

    学校作为这次的被告方,家长是原告。平时孩子学习很稳定,情绪方面也都好,独子突然就跳楼了,家长心里肯定受不了。

    学校这边儿只认为是自己对学生心里疏导不到位,没有及时看出学生的异常。还弄了个心理咨询师给学生辅导时候给出的鉴定,好像是说这个学生在校期间有些精神分裂。

    公婆都有理,这就是打官司。

    我和杨念希自然要去学校了解下情况。

    张平这几天不接官司,就整理一下前几年的犯罪案例,看我们要去调查,喊住我们。

    “一起去吧,省的你们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还得再跑一趟。”张平说。

    我们是背对张平的,所以杨念希看我的时候五官都是扭曲的,用口型对我说了无数个不要啊。

    张平转到我们面前,杨念希表情很欢喜的看着张平,“好啊,我们最好的律师跟着我和以往,这是志在必得。”

    张平看我一眼,没说什么,走在前面。

    我悄悄冲杨念希生个大拇指,点个赞,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张平确实不怎么搭理我,在车上和杨念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顶多看我一眼。绝对不主动和我说话。

    想着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说话多别扭,我就主动和张平说的话。

    “您当律师这么多年了,一会儿要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主动指出来没关系,我和念希比较皮实,不会介意的。”我笑得没心没肺。

    “嗯。”

    当了那个中学,我们下车,马上校长就出来迎着我们,主动和张平握手问好。

    听他们谈话,才知道张平和校长是老朋友了。十年前,张平就给他们打过官司,也就是那个让张平一战成名的纠纷案。

    我和杨念希,在张平面前,立马又变成了小透明,跟班一样的存在。

    “这是你的实习律师吧,看着面生”校长笑着指指我和念希。

    张平很有礼貌的回笑,没有明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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