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奕轩吗?”

    “皇上知道?”我大惊失色,他高居庙堂之上,见到我也不过十余日,竟然会知道我的过去。他,真不是一个寻常的皇帝,他不仅掌控着天下的一举一动,更把消息渠道编织到了江湖。雄心大略可见一斑。

    “朕是天下主,大靇的一切都由朕掌握,江湖亦不例外。只是朕竟没想到你居然是女国公主。若不然,朕早就迎你入宫,岂会让你凌受风霜?”他的双目灼灼,像温热的泉流,“妧葵,你真不知道?我们原是有婚约的。”

    婚约?我茫然。我和他,怎么可能会有婚约之说呢?

    看到我眼中的迷惑和质疑,他微微一笑,道:“你不记得了?乾通十八年,父皇四十寿辰,诸国王侯来贺,兰芙王带嫡王女同来,那时你五岁,我十岁,诸皇子皇女在御花园中玩耍。母后看我偏好同你玩,戏问‘瑢儿喜欢妧公主,给你做妇可好?’,我却认真,跪在母后面前道谢。一时传为宫中趣闻。母后看我认真,对父皇说‘这两个孩子,怕是有缘呢。’,父皇听后一笑,只说‘女国嫡王女乃王储从不远嫁,要得妧公主为媳,仙薇女王怎能同意?’虽未成说,但你我二十年后再次相聚,难道非前缘注定?”

    他言之凿凿,我的记忆里却没什么印象,那时太小,自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这个。。。。。。我真不记得了。皇上,你的眷顾,妧葵心领。可世异时移,如今你是九五至尊,我是失势王女,早已不能匹配。何况皇上已有丁皇后做妇,又有后宫粉黛三千,无谓惦记幼时稚语,以为缺憾。皇上若肯放我出宫,过自在生活,妧葵定会感戴天恩,铭记君德。”我言辞诚挚,盼望他能被我打动。姨娘的病不能再拖了,我迟迟无讯,姑姑也会着急,那时不知会再生出什么事来。

    “你真决心要走,一点都不留恋吗?”他眼波一闪,恢复了惯常的幽深。

    我一时没有作答。我若说是,惹他生气,反为不美;我若否认,违心且不论,怕他不让我走了。

    他何等聪明,看出我的心思,幽然一叹,终于把我放开,道:“罢了,朕也知物极则反,若强行留你在深宫,你必怨朕,彼此无益。但若就此放你离开,朕如何对众人交代?朕没有纳椒铃公主,已然受太后责问和朝臣质疑了。你且安心住下,朕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再来告诉你。”

    闻言我心生感动,道:“多谢皇上。”看着翩翩熟睡的面孔,惹人怜爱。取出袖中的彩玉项链,放在天丰帝手里,道:“这是我送与翩翩的一点心意。”

    天丰帝嘴角一动,默然片刻方道:“翩翩的生母去世早,朕疼她胜过皇子,亲自抚养。翩翩类卿,朕看着翩翩,总会想起那时的你。妧葵,真的不能接受朕吗?”

    “皇上,你所喜欢的妧葵,只是小时的一个影子。皇上的后宫,千娇百媚,美人如云。可妧葵所要的,只是一个平凡的丈夫,是皇上不能给我的。”我一步一步走出寝殿,“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天涯地角终不悔,哪论霜雪换青丝。”

    冷月皎皎,黑夜漫长。宝鼎生香,华烛映帐。

    我一身冷汗地醒来,安定心神。方才竟梦见舒仑和穆青娥又用对我的一套方法去害姨娘,把姨娘投进黑水河那翻滚滔天的怒浪。波涛中央浮出一只蛟龙,长大了嘴,要把下坠的姨娘吞进口里。忽然,姨娘不是姨娘,变成了我自己。

    这个梦是不是提醒我不能安于现状,得抓紧时间行动了,若不然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真的不能再等了。我中的毒不知还能挨多久,大仇未报,妹妹下落不明,我怎能松懈呢?

    趁夜出宫。想定主意,穿戴整齐,刚把殿门打开一条缝,便有侍卫提着灯笼近前问:“贵人何往?”

    我毫无防备,惊了一跳,道:“无事。夤夜烦闷,出来透透气。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去休息?”

    侍卫答道:“皇上特别嘱咐要保护贵人,不得出一丝差池。故而这里制同崇光殿,六班轮值,一刻不休。”

    崇光殿是皇帝寝宫,宫中重地,守值最是森严,等闲不得进出。我这里竟与他同制,可见他很在意。但,是在意我的安全?还是在意我私自离去?

    宫院里成排成列的灯笼亮着,他既在意,必不会只有一个侍卫。我要是动手,恐会招来其他人,在这静夜里掀起风波。我抬眸,圆月如镜,流光冷泻。罢了,等到天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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