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黑之际,我们在穷乡僻壤的林间发现一家客栈,宛如沙漠里的绿洲,黑灯瞎火里的烛光。两匹爱马喜得垂梢直直翘向了天,势把天戳破。我们仨一路颠颠簸簸屁股都快颠出一个巴掌大的窟窿。人就是这样,动则累。不动则废。

    客栈里掌柜一名小二一名,顾客数名。于是我们仨外加两匹马就显得格外的宝贝。这种感觉不同于河口镇的香天下好再来名酒楼。相当于你不花一分一毫就享受了贵宾级待遇。

    小二热情的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说:住店。

    小二问:客官需要几间房呀?

    我说:三间。

    他俩异口同声说:两间。

    小二问:客官究竟几间?

    白枫说:两间。

    我说:两间怎么住?江画现在都大家闺秀了,睡一间房不合适。

    白枫说:谁说你们睡一间了,我们睡一间。

    我惊讶:啊?我们?那......那更不合适。

    白枫说:既然你觉得不合适,那你掏银子。

    友情沾染了金钱难免就显得恶俗。我虽然是个俗人,但我觉悟高,有钱朋友花,没钱花朋友。更何况白枫算不上朋友,他顶多算一把我可以任意挥舞的乱刀。

    我曾经也问过白枫,作为一个武功盖世的杀手却要听命一个人武功三流的诗人有何感想。

    白枫说:三流的武功,一流的天赋。

    我诧异:我连刀都抓不稳,何谈天赋?

    白枫说:谷主知道你抓不稳刀,所以刀由我抓,你只需要抓稳针就行。

    我疑惑:针轻刀重,针小刀大,我顶多是做了平常人都能做的事情而已。

    白枫说:屠夫可举砍头刀,不见得能握牢一支竹笔。力气大不代表武功高。

    我说: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背着大刀长剑?那岂不是很不方便,弄不好还会戳到自己。

    白枫说:可能是一种潮流。

    我说:那我岂不是赶不上潮流?

    白枫说:你可以改变潮流引领潮流,为何非要赶潮流?

    那一刹那如醍醐灌顶,以至于后来我确实在江湖上刮起了一阵潮流。

    (二)

    客栈的规矩是:凡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都可获得免费的热水供应服务。由于江画国色天姿,如花似玉,导致客栈掌柜春心荡漾多送了两桶热水。

    我私下开玩笑问掌柜:如果我是个女的,你们客栈送热水吗?

    掌柜说:送,送你一桶洗脚水。

    如此一闹,我就更不想当什么女人了。倘若作为一个女性却完全享受不到丝毫的特殊待遇,甚至更糟糕,那何苦要为难自己。

    江画在隔壁房沐浴更衣,我与白枫盯着屋内的两桶热水发愁。洗还是不洗?

    白枫传授经验说,洗澡和吃饭一样。倘若你不能保证餐餐都有的吃,那么宁可少一餐也别多一餐,免得让胃矫情。我左思右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我与白枫秉着不浪费水资源又不让身体矫情的原则将那两桶热洗澡水饮了个干净。再低头一看肚子,真像个怀胎三四月的孕妇。

    隔天清晨我与白枫顶着两圈乌黑浓重的黑眼圈,脸蛋与脖子也浮肿得惨不忍赌。江画与掌柜的小二皆以为我们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或者被毒虫所咬。纷纷在我们耳边危言耸听。

    掌柜说:二位客官怕是得速速就医了。你们这状况很危险啊。瞧瞧这脸大脖子粗的,估计毒全在这脑袋上呢。

    我说:你们太大惊小怪了。我们只是水肿而已。

    大家说:那得喝多少水才能肿成这样?

    我面露尴尬,说:不多不多,我们俩一人一桶。

    大家目瞪口呆。

    昨夜我与白枫都未曾好眠,不过半个时辰就是一泡尿,最后我们干脆轮流蹲在茅房过夜。说到洗澡水,现在回味起来嗓子里依旧直冒酸水。那味道——甜中带咸,咸中有苦。我禁不住就询问了掌柜的。

    我说:掌柜,你家这洗澡水味道有些丰富啊。

    掌柜一愣,说:不瞒你说,这水啊是别的房洗过的,我瞧还挺清澈,倒了可惜。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三)

    吃过早饭后我又去了一趟茅房,那茅房全是尿骚味,我已经是闻的不能再闻了,那骚味怕是比狐狸味还得骚上几倍。如果可以我真想憋着,但这世上唯独尿和屁憋不住。

    我以为当全世界都嫌弃我的时候,白枫与小斑是不会嫌弃我的。一个是我的刀,一个是我的马,算来算去都不是人。不是人就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七情六欲就不会挑天三捡四嫌东嫌西。

    我摸着小斑的屁股,小斑下意识的回头瞥了我一眼,甩蹄子就是一顿踢。

    我怒吼:小斑,我是你娘!

    小斑一惊。反复盯着我瞧了瞧,似雾里看花,水中看月。通俗的说:它没认出我!

    我说:你别看我脸大脑袋粗,我只是水肿了而已。你仔细瞧瞧我的面具,独一无二的你的亲娘。

    小斑喜得荡着自己的尾巴,好一阵摇头晃脑。常说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家畜,看看小斑一副疯疯癫癫不正经的模样,难免感叹我可能不是一个好模范家长,导致小斑也不可能成为一匹千里马。不过,自身腿短也是重要因素。

    江画曾经问我,为什么你是小斑的娘而不是小斑的爹?答案本应该有两个:一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小丁丁了。二是爹生不出孩子。当时,我只告诉了她后者。

    白小画和小斑的感情很好,可惜它俩都是公的,两匹公马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还会为同一匹母马争风吃醋。

    我摸着小斑的屁股,小斑洋洋得意的睨着白小画。

    我说:你得意什么,腿比别人短一截。

    我还在逗着小斑玩,江画和白枫早已收拾好行李。白小画一瞧见江画,几米开外就将屁股撅的高高的。白小画不知,我摸小斑屁股的主要原因是上完厕所没水洗手,干脆在它身上蹭个干净。

    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我宁愿它们将摸屁股当成一种爱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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