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们胡吃海塞完毕,天也由黑转为漆黑。漆黑与黑的区别在于,黑还能看见事物的剪影,而最高程度的漆黑完全就跟瞎了一样。我跟小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拉着手摸索在少林的羊肠小路。小月的手肉呼呼的,嫩滑滑的,真恨不得啃上两口,再一联想到小月的绝世容颜,三天前的饭还在嗓子里打转。

    小月娇滴滴的说:你这样摸人家的手,人家会害羞的。

    我说:摸个手而已嘛,大惊小怪。

    小月说:你常摸女孩子的手?

    我说:摸手算什么,几乎都是腿啊,屁股啊——

    小月怒吼:江山!

    我震惊:啊!

    女人生气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小月莫名的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我脸上冰冷如雪的白玉面具。我丝毫感受不到她指尖传递的温度,不知是她的手如玄铁还是我的面如玄冰。小月顺势想轻轻替我摘去那鬼魅般的面具。

    我心中一颤,说:不能摘。

    小月问:为什么不能摘,难道是缝上去的?

    我点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月说:对不起,我还以为大侠带面具都是为了增加神秘感。

    我说:我不是大侠。

    小月说:你是!你一针就要了少林弟子的狗命。

    我连忙捂住小月出言不逊的嘴。

    我说:注意分寸,这是在少林。

    小月吐了吐舌头,说:这不是四下无人嘛。

    我说:师父教导过,敌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小月惊呆,说:你师父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我说:谁能害的了他?

    小月说:如果人害不了,牛鬼蛇神说不定——

    我说:呸呸呸,少乌鸦嘴了。

    小月说:你对你师父,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我说:当然,师父有救命之恩。

    小月说:那是不是我救你一命,你也会在意我,或者喜欢我?

    我说:你就不能盼点好吗?

    小月说:你回答我,会不会?

    我说:不知道。

    小月追在我的身后,一边埋怨一边嘟囔着:不知道是会还是不会?江!山!

    江湖上的人总喜欢把感情和性命扯上关系。认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应该以身相许,或者我救了一命,你就应该以身相许。救人和娶老婆都是一种自由,如果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那就相当不自由了。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小月一头栽到我的怀里。

    我说:你干嘛!

    小月说:我......我害怕。

    又一个炸雷惊天动魄的响起。伴随着那一声炸雷,蜿蜒涌出一批人马。

    我大喊:你们是谁!

    其中有人摩擦火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点亮数支火把。火把颤颤巍巍的光照亮了半边天。我大惊,将我们团团围住的正是少林弟子。我在缠绕如蛇的阵型中隐约看到了龙彪的脸,他夹杂在人群中并不突兀,借着薪火的亮光看透他皮囊下那张隐藏与黑暗的邪恶的嘴脸。

    小月靠在我的耳边低声细语。

    小月问:那是不是龙彪?

    我说:不是。

    小月说:怎么就不是,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拉起小月的手,说:相信我。

    小月稀里糊涂的点着脑袋。

    人群中有人大喊:杀了他!

    我说:杀我可以,是否得给我一个理由,不然少林岂不是滥杀无辜?

    那人说:杀你还需要什么理由,老子想杀就杀。

    我说:难不成是因为我饭吃太多了,你们少林承受不起?

    那人说:呸,当然不是。

    我说:那究竟为何杀我?

    那人说:罪一你劫走了飞鹰帮的帮主夫人,罪二你杀了少林弟子。

    我说:我没有。

    那人说:你有。

    结果我实在辩解的闹心,不想在有与没有之间争出个胜负,于是随手甩出一枚金针。

    那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瞳孔鼻孔放大数倍,心有不甘的缓缓跪倒在地。

    众人皆惶恐不安。

    有人大喊: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剧毒,处于江湖仁义,小打小杀的时候盟主一般不介意使用此类毒物。主要是江湖厮杀大多目的不纯,状况不明。万一杀错了便无药可救,甚至连遗嘱都来不及写。

    我抖落抖落衣袖,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上顺势整理了下凌乱的发型。

    我说:没错,好眼力。

    龙彪阴森着脸,向前两步站了出来。

    龙彪说:大家一起上,看是他的针快,还是我们的棍棒快。

    说完,龙彪手一挥,浩浩荡荡的人马举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木棍就朝我们冲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彪悍的斗殴场景。我拉紧小月的手,面如土色,说:小月!

    小月说:你打的过吗?

    我说:废话,当然打不过。

    小月说:那……

    我说:那什么那,还不快溜!

    我拉着小月脚底生风般穿梭在少林的拐拐角角,就差飞檐走壁了。倘若在绝情谷的那几年,我能预知到如今所发生的事,昔日定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勤练武功。师父说过,我有觉悟,但觉悟不高。当某一天我的觉悟高了必然会悔恨曾经的自己觉悟那么低。

    紧随身后的少林弟子因为平常吃的比较少所以关键时刻漂的也非常高。其中有个尖嘴猴腮,瘦不拉几的少林弟子持着短棍竟悬在我头顶一丈高处。我称呼此人为‘猴子’。

    猴子一个空中侧翻,稳稳落地。

    猴子说:劝你们不要做无畏的挣扎,还是乖乖让我们打吧!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猴子说:我没病啊!

    我说:我知道你没病啊。

    猴子说:那你干嘛说我有病?

    我说:我就那么随便一说。

    猴子抬着脖子,歪斜着五官埋怨说:这事怎么能随便乱说,害得我真以为我有病,搞得人家小心脏砰砰直跳。

    我说:你怕不怕我的见血封喉?

    猴子说:怕。

    我说:那你还不快滚。

    猴子说:好的。

    猴子漂走后,小月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这人真是有病。

    我说:其实有病和无病没什么区别。

    小月问:为何?

    我说:都是两个字。

    小月说:那小斑和江山也都是两个字,所以小斑和江山也没有区别咯?

    我说:笨蛋!本质都发生了变化,怎么能做比较。

    小月长“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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