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玉京中人,都看到了一个翩若惊鸿的影子从正殿高空飘然而落,其后,广袖银袍,霞光万丈的元始天尊紧紧跟随。

    云祈稳当落地,回头探看,同样落地的元始天尊,笑容纯净,迈开了步伐。

    元始天尊在其身后跟随,与云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黄金铺路,白玉为阶,紫云阁高耸入云,穿过亭廊,走过水榭,池中芙蓉艳丽香甜。

    路过东皇和大金乌,与洪鳞、灵宝一家人打过招呼,跟着小蛇崽子们玩一玩,走到碧湖中,同共工和小金乌聊上两句。果林里,悟空忙着吃桃采果,玄鳞化为本体玄蟒慵懒守候,后山的浮岛常飘不落,温热的泉水还在深谷里藏着,旁边兰花未谢,青草丛生。

    最后的,最后,还是那一方朴素的院落。

    桃花灼灼,落雨纷纷,一如当年,树下的读书郎和舞剑客。

    “天尊,坐下歇歇吧”云祈道。

    元始天尊顺从,与他对面而坐。

    “云祈一生,活过,死过,又活过,过些日子,可能又要死过,算不上圆满,也算的上圆满。”云祈道,并不失落,平淡如水。

    幼时家境富裕,父母关怀,竹马相陪,长大之后,虽然任性,但是有爱人在旁,朋友在侧,随后身死,造化弄人,化妖入魔,战场上过,造过罪孽,恩怨情仇一一经历过,之后,爱人重逢,继而分离,又再重逢,竟是上仙和妖魔的对立,有幸进入玄都玉京,有幸得天尊关怀。

    “天尊,你说我一个本该百年入土的人,能有这样的经历,难道还不够吗?”云祈道。

    “言之有理,我不该强求什么的。”元始天尊道,心头破裂。

    “律哥,我相信,我会得到那一分的生,再等我一次吧,无论在天地间的哪个地方,再等我一次,这遭之后,云祈再也不离开你了。”云祈道。

    “祈儿,我信你,我会一直等着你。”严律道,亦是元始天尊道。

    元始天尊走到云祈的身后,将人锁在怀里,他终究是舍不得云祈独活一世,终究是回来了。

    “我该继续称你天尊,还是称你律哥呢?”云祈问道,安稳靠在温暖的胸膛中。

    “随你,你称我为天尊,我就是天尊,你称我为严律,我就是你的律哥”元始天尊道。

    “还是天尊吧,我的律哥总是要风光一把,不负此生的”云祈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独属一人的伤悲

    素白的外衣轻轻落下,云祈偏过头去不与元始天尊对视,如玉的面庞上染上绯霞片片,他的眼睛不自在盯着地面,没有勇气看其他的方向,已经有二百多年没有和严律,现在的元始天尊有过亲密的接触,云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烧着了,甚至产生了一种难以排解的抗拒之感,他恍惚,他眼前的是爱他至深的严律还是冰冷淡情的天尊呢。

    “天尊,等等”云祈道,身子微颤,不能自持。

    “怎么了?祈儿不喜欢我的碰触?”元始天尊道,不再继续脱解衣服,而是抓着云祈的手耐心安抚。

    “我,我不太习惯,总觉得你,你太过陌生了”云祈道,是啊,陌生啊。

    元始天尊轻笑,将云祈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紧张的灵魂。

    “那就等习惯了再说吧,我的样子与性情确实与以前是不同的,难免不能接受”元始天尊道。

    严律是热烈的,像是一团火,而天尊是冰凉的水,水能够包容万物,却最是淡情薄幸。

    “天尊,你试着吻我好不好”云祈道。

    元始天尊将云祈的脸捧住,俯身将自己的鼻尖贴着云祈的鼻尖蹭了蹭,就像是严律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和云祈特有的亲密动作。

    云祈目色含光,水色泛滥,终于将二百年来的思念、苦楚、心酸、压抑释放了出来,就算自己能够明白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又怎么样,他的心里只关心过严律啊,他的律哥不回来,他的情就只能是冻结的。他曾学着元始天尊的样子,学着元始天尊的性情,对身边的东西,活的,死的,一视同仁的看待,他的表面是平静无波,好似看透了红尘翻腾,然而他的记忆和他的魂魄,在暂时的冰封中仍是在苦苦煎熬。

    他对严律的情,怎么可能是凉的呢?

    “律哥”云祈道,抽噎不止,泪水不断,如同小溪一般从眼眶涌出,洒湿了元始天尊冰凉的手背。

    “好了,不哭了,我不会再走了,祈儿可以放心了,你的律哥终于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了”元始天尊道,将云祈埋在自己的怀里。

    云祈双肩抖动,手指攥紧了元始天尊腰间的银袍。

    元始天尊将疲累的云祈抱到床榻上,侧躺在他的身边,将人护在怀里。

    云祈已经睡了,疲惫了百年的灵魂终于能够等到了能够安眠的夜晚。

    元始天尊看着云祈的睡脸,脑子里严律与云祈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回放,他得尽快将严律和他自己融合,否则云祈是不会真正接受他的。

    云祈向来是一个敏感多思的人,为了严律,这个拥有上万年道行的大妖魔可以装成无知的小妖精,犹记得,当年云祈为了送失忆的严律回归尊位,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炼化了开明兽。

    “总是让人心疼的”元始天尊轻声道,轻轻亲吻在云祈的发间。

    九死一生的命数,他是无法更改的,身为天尊,他还是这样的无力,命运就像是在轮回一样,当年的严律身负高强武功,亲手埋下了爱人;当年的严律道途顺遂,因为心中愧疚疯癫;现在,他,天地间的至高存在,还是要亲手送云祈走上应劫的道路,只能期盼那一丝丝生的希望。

    元始天尊顿觉无力,难道这就是他与云祈的命吗?非得要其中一个等待,分分离离,离离分分?

    然而,云祈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已经再为接下来的死去准备了。

    “哥哥无用,无用啊”元始天尊道,埋首在云祈的旁边不能抬头。

    这一夜,是在泪水和自责中度过的,没有有情人该有的甜蜜,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云祈睡得还算安稳。

    新的一天开始了,玄都玉京中再次有了喧闹的声音。

    “天尊,起身吗?”云祈问道。

    元始天尊侧躺在旁,目色柔和,衣衫完整,想来是一夜守护,未曾合眼的。

    “起来吧,也该让大家知道知道好消息”元始天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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