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才拾掇停,但军队没有再在这里停留,所有人都登上了船,夕阳的余晖下,千百艘的巨船就这么赫赫威威的在长江江面上出发了。计软透着窗口往外瞧,见那船一艘挨着一艘,有粮草船,军船,一个个威锋凛凛,有点激动,她觉得这有点像郑和下西洋,还有点像三国演义里边的宏大场面。

    计软看得眼中溢出光彩,要说这么个“度假”着实不赖,像这种画面一辈子都未必见得着的,如果从积极的一面看的话,如果身边没有一个想杀她的人的话。

    想起来想杀她的那个人,计软往背后瞧了瞧,赵大赖还没回来,但他显然是住这里的,因为他的东西在这儿。

    刚想完,只听门嘎吱一推,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两人面面相觑,计软看着他,赵大赖赤了上身,湿淋淋的,裤子也有点水迹,结实的身材,肩上披了条毛巾。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没束,还在往下滴水,披在背后。赵大赖先收回视线,瞅了她一眼,就啪的将门关上,进了屋子,沉稳的脚步声,踩在木板上直作响,直走到床榻不远的行李旁,弯腰,低着头在行李中东翻西找拾出来一条毛巾,掂了下,拿着那条毛巾走了两步,径直坐在木板的地上,垂着头开始打理头发。没说一句话。

    计软目望着江面,余光瞟了瞟他,这厮明显是洗澡了,她也想洗,她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身上也就这一件衣裳,她浑身都开始觉得不舒服,想把这脏衣服给除了,想要清清爽爽的。

    可她不知道哪儿能洗澡,她也不敢乱跑乱问,她想问问他,又不敢。

    计软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得上前,这样的日子长着呢,她总不能等下船了已经臭成一团烂泥了!

    想定,计软挪了两步脚,试探着走到了赵大赖跟前,看着他毛躁的弄他那一头头发,想着曲线救国的道理:“我帮你打理?”

    赵大赖正打理头发打理的烦躁,见她过来,停了一会儿,抬起眼皮子,看着她,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说话,抬着脸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愉悦,倒跟看个犯人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遭,看完的结果是赵大赖冷笑,最后对准她的眼,眼里都是阴鸷,嗤笑道:“你给我打理?你给我打理多久?”

    计软以为他问的是打理头发要的时间,想着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道:“一刻钟到两刻钟吧。”

    赵大赖冷眼瞪着她,心里是暴怒的,给他打理头发?做什么?又来跟他耍手段?弄这点小恩小惠,假情假意?还以为他多好骗?打理不了一辈子就给老子滚蛋!他娘的!背叛他!!

    赵大赖胸脯子起伏了几下,脑子里演练熟练的这几句话冲撞着,反复敲着脑袋耳膜,最终还是没有从嘴里迸出来,把毛巾和梳子往计软身上一砸:“快点弄!”

    计软脸被毛巾砸的一疼,把毛巾一抽蹲在赵大赖跟前,开始给他弄起头发来,先是毛巾把他发上的水擦干,又用梳子梳通,又用篦子。

    赵大赖一动不动,计软也一直打理他的头发,谁都没说话。

    计软擦着他的头发,坑爹的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一到他跟前,就立马占下风,有成为奴隶的嫌疑。

    打理了好一会儿,计软犹豫着还是开口了:“你洗澡了?”

    弄了这许久,赵大赖平白生出的气有点散了。

    赵大赖破天荒的回话了,声音沉沉冷冷,尾调向上扬,一个字:“嗯?”

    “你是洗澡了吧?你在哪儿洗的?”

    赵大赖没吭声。坐的姿势比刚才闲适了点。

    计软又赶紧加道:“你在哪儿洗的?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也想洗,我再不洗身上要长跳蚤了!”

    长久的沉默后。赵大赖好一会子才回她话:“那你就长吧!”

    计软被一噎,脸沉了。

    这男人也忒小气,跟她说说在哪儿洗澡的怎么了?就是张张口的事儿,亏她还白给他打理头发!

    也不弄了,将毛巾和梳子啪的扔给他:“你自己打理吧!”

    赵大赖看着被扔过来的毛巾梳子,瞟了她一眼,看着她带怒的脸,冷笑了一声,眼里都是不屑:“我在长江洗的,你要洗,就从船上跳下去吧。”

    计软一怔,脸通红。一半是气。一半是羞。

    赵大赖又用毛巾把头发胡乱抹了两下,束了起来,又捞了件衣裳捞了条裤子换上了,然后就躺在榻上呼呼的开始睡觉。

    计软烦躁的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很是无聊,船上什么也没有,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呆的焦躁,站了一会儿,又跑到窗户边看景致去了。

    计软想,自己真能够发呆的,大半晌就在半发呆半看景致的过程中熬过来了,归根结底,自己还算是个宅的人。

    眼看着天色将黑,计软看了看赵大赖,还是在屋里点亮了根蜡烛,小兵敲了门,送饭来了,赵大赖还没醒,计软替他接过来了,让小兵下去了。

    把食物都放在桌子上,计软掀开盖子,一看,都挺丰盛的,计软想了想,觉得自己该帮他吃了。可是想了想他那吓人的神情,从骨子里发怵,就把盖子又给盖着了。

    其实没做什么劳动,也不是多饿,况且这屋子里另一个人呼呼大睡,她不自觉的也染了点困意。

    在屋里找了找,奇怪的见屋里多了床被褥,她没管太多,把那床被褥给捞出来铺在了地上。

    正准备也睡一会儿,突然听见赵大赖叫道:“娘子!”

    计软身子一僵,有点怪异,这厮不会喊自己吧,要是她老公不要她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一跑跑三四年,自己若是还叫他老公那她就是个傻x!该送到精神病院!赵大赖要是这会儿还问她喊娘子那他就是有病,要是看不出来她讨厌他,还没有自尊不怕脸面的叫她娘子那更是有病!

    因而没搭理他,想着叫的也不是自己,仍自铺床。

    哪知赵大赖又连叫了两声。且那声儿里有痛苦之意。

    计软身体发僵,被子铺不下去,觉得有点诡异了,半躬着身子扭头往赵大赖的方向瞅了瞅,看不清他脸,犹豫了一下,往床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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