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端着果子剥了皮递给代辛,说道,“外面都疯了似的,姑娘怎么还在这里呆呆坐着。”话没说完,三琴在一边给了白春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代辛瞧着他俩互相使眼色的样子,心里又悲又气,道,“我就是那么金贵的,这事情连提都不敢提了。”

    三琴赶忙解释,“知道姑娘舍不得大姑娘,恐你太过伤心,最后伤了身子。太太也吩咐了,也万分舍不得大姑娘,这事情终归是长房的事情,虽是喜事,我们这边按礼数办就好,不必学那些个人,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大姑娘是个明白人,姑娘和太太待她的情意,不比那些个世俗的,早就留着了。纵然走到天涯海角,恐也是不会忘的。”

    代辛听了三琴竟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对她更加另眼相看。平日就知三琴最是善解人意,今日见了,这心思与自己竟然甚为相合。反倒是白春,小时候和她玩的还好,越是大了,心思越是隔得远了。后又听说她和安友之有些个首尾,心中更有不舒服。

    “老太太拗着大老爷非要风光的办大姑娘的寿辰,反倒成了双喜临门了。”白春在一旁说道。

    代辛琢磨着双喜临门这句,半晌说道,“姑娘家在娘家的时候越是重视,出门了越是有脸面。老太太这么做也是为大姐姐挣挣面子,不想那些人看清了大姐姐。”

    “头里已经有了姑奶奶过去做了妾侍,韩家自然不会把大姐姐放在眼里。我们若是静悄悄的把大姐姐嫁了过去,虽是正室,情景怕是也不比姑奶奶强过许多的。”

    话刚说完,就听外间有人说道,“都道孔家三姑娘是个孤傲性子,没想到是个有见识的。”三琴听着是个陌生的,急忙出去了,一看来人便笑着说,“姑娘,是个旧人。”

    旧人?代辛也觉得这声音有些生,没想到竟是旧人,便答道,“待我换身衣服,就出来。”心里盘算着是谁来访,又想着,家里办这样的事情,里里外外来的人肯定不少,在外间忙活乏了,到这里躲清静也是有的。

    代辛换好衣服,走到外间,见到孔宣孔华,打了招呼,又见二人身旁站了个眼生的道士,仔细看了去,呆愣了半晌。这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纵使藏青的道袍也掩不住夺人风姿,真真是众人中鹤立鸡群的男子,代辛竟是笑了,说道,“你不去清修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这人也笑道,“你不去上学,在这里偷的什么懒?”

    屋内众人俱笑,三琴解释道,“这几日家里事忙,学里停了课。”

    代辛瞪了来人一眼,说道,“不必理他,这厮打着清修的幌子,背地里都是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三琴莫被他的模样骗了去。”

    “莫怪连外间也说三姑娘是个带刺的,每每见了嘴巴都是不饶人的。”金终南跟着孔宣孔华落了座,“三年前头回见你,原以为是个温和娇美的不得了的妹妹。”

    “你们金家有的是金山银山,多得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何苦到我们这里来找?”代辛说道,“好歹你也挂着修道的名声,一天到晚的女儿家不离口。”

    说完又吩咐三琴,说看住了屋里的姑娘,莫被金终南勾了魂魄去。

    金终南坐在一边苦笑,早前就知代辛在自己跟前从来就是如此,说道,“若说我没个修道的样子,也不委屈。可瞧光景,你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跑到九霄云外了,被你家大老爷看到,定要罚你。”

    二人一来一回就这么斗起嘴来。

    说起代辛和金终南相识,还是在多年前。早年孔言在南方办差,孔华孔代辛正也跟着父亲四处游玩,便遇到了金终南。正巧也顺路,就一起游玩了几天。后金终南偶尔到大章便会到孔言处坐坐。

    若说金家本是江南四大商贾之首,因与杨家本有些远亲,多年来走动的也近。杨家在银钱上不得出头的事情多由金家出面来做,现如今已隐隐成为周饶首屈一指的商人之家。金终南便是出自金家,且自小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四岁读四书,七岁能作诗,凡书籍过目不忘,十三岁能百步穿杨。论样貌,不说金家人多,就是在江南各位有点名气的公子中,金终南也是极为出挑的。骠骑大将军杨适,也是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

    怎奈这男孩向来是个不爱读书的,也无功利之心,四书五经之类也是长辈逼着才跟着学。私底下正经的书拿起来不出一刻便睡着。若说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闲书,常熬得通宵也不睡。家人要他科举,他死活不愿。

    这周饶国的皇帝不爱理政事,单对参禅礼佛修道升仙的事情最为钟意。高僧道长们没有官级爵位,地位却甚高。所以,金终南十六岁那年,有人就出主意让长辈们送他去待发清修,一则能养养他不羁的性子,另一则从这里出头也未可知。金家人觉得有理,就真的把他送去做了带发的道士。没两年,就得到赏识,现今也是周饶赫赫有名的道士之一。

    话说回来,这二人又逗了几个来回,孔宣孔华只管在旁边笑,知道自己家妹子的性子,由着二人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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