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穆雪踏着满地的琼色颇为欢快地向竹居走去,经过几日的治疗穆雪的胳膊已经好了大半,痛感也不甚明显,为了彻底康复,穆雪决定再进行一次针灸,反正扎针又不疼。所以趁着这姣好的月色前往竹居。

    此时正值十五月圆,冰丝织练,了无尘隔。穆雪透过扶疏的花木欣赏着天上那轮又大又圆的月轮,正自感慨,恍然发现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夜空中悄然划过,穆雪定睛细看,黑衣人悄无声息,形如鬼魅,几个纵跃已经远去,穆雪张大嘴巴不敢置信,没想到这表面平静的将军府居然暗藏汹涌,这大半夜竟有刺客出没,这也太刺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执掌兵权维护四方稳定的将军府像侯府一样平静的像一汪清水一样,不起半丝波澜,也太对不起将军这个身份了。可令穆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刺客去的方向竟然是,是竹居,她讶然地望着迅速消失的黑影,顿感不妙,觉得这密谋之人真是够聪明的,知道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只要把莫轩除掉,卓将军的毒自然就无法可解,必死无疑,相比于直接杀了卓将军这既冒险又不确定的做法,这真是个安全又稳妥的办法。糟了,电光火石之间,蓦然醒悟莫轩一丁点武功也不会,如果真的对他做点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再也顾不上思考其他,穆雪提气运起轻功朝竹居飞去。

    然而当她赶到院内才发现一切都好好的,平静如常,黑衣人已不知所踪。屋内门窗大开,莫轩正坐在轩窗旁悠闲地抚弄一根竹箫,看见穆雪进来,冲她一笑:“你来了?”

    穆雪直接忽略他的问题,两只眼睛直往屋内瞧,然而扫了一圈并没发现屋内有什么异样。

    莫轩看了她一眼,“在找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莫轩诧异道。

    “咦,奇怪了,我明明看到那个刺客向你的方向飞来,怎么追到这里就没影了呢?”

    莫轩不相信地笑起来:“呵呵,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卓府守卫这么森严怎么会有刺客出没,再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谁会刺杀我?”

    明明是卓将军专门请来治病的神医,还说不是重要人物,把你除去卓将军的病也没得治了,真不知道他是想的太简单,还是太谦虚。

    穆雪摇了摇头:“我没有看错,一定是察觉有人跟踪,所以躲起来了,等我走了再朝你下手,不行,我得搜搜,不然不放心。”莫轩不动声色地拦在她面前:“我刚才一直坐在窗边,并没有看到你说的什么黑衣人,我看还是不用麻烦了。”

    穆雪摆摆手:“没事,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她说完绕过他真的一丝不苟地搜索起来,而她只顾寻找,却没有发现莫轩握着竹萧的手越来越紧。

    结果搜索了半日,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莫轩看着她低声笑道:“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穆雪凝眉若有所思地摇头,按理说不对啊,自己明明看到黑衣人闪进了竹居,怎么说没影了就没影了呢,进来之前已将院外大略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所以她才断定黑衣人一定是藏在了屋内,可现在屋内也没有踪影,难不成还藏在了外面?就在她举步朝外面走去之时,忽然头顶发现细细碎碎的尘埃簌簌的往下落,在澄明的月光下看得格外真切,她疑惑的抬头向房梁瞥了一眼,这一瞥不要紧,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一直在房梁上潜着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下坠,下坠的过程中手里白花花的剑影还晃了一晃,电光火石之间,穆雪猛地推开身边的莫轩,而她自己则闪躲不及,被迅速下落的黑衣人一剑划伤。刚刚站定的莫轩转身望着她手臂上那道殷红的伤痕,眼神复杂,握着竹萧的手又紧了几分。

    穆雪快速扫了一眼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躲得快,不然可不是只伤到手臂这么简单。已经落地的黑衣人丝毫没留半点间隙,持剑就向她袭来,穆雪也立刻迎了上去,刚交手几招,穆雪就发现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看她的身形和出手的招数,似乎是个女子,然而眼神冷冽,身手干净利落,而且招招狠辣,毫不留情。打斗过程中牵连她手臂上的伤口生生作痛,再加上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她很快便处于弱势,连连后退,瞥了一眼身后的窗户,纵身而出,黑衣女子紧随其后也从窗口跃出,莫轩疾步出来看向院中重新交手的两人,手无寸铁的穆雪面对黑衣女子强劲攻势只能边打边退,并在打斗中寻找庇护,院子里的桌子椅子,还有架子,竹筐,都被她当做武器扔了过去,然而,黑衣人眼睛眨也不眨一剑就把它们劈开,穆雪看着桌椅残碎的尸骨,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悲惨的下场,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强劲厉害的对手,而且还是女人,都说女人狠起来不是一般的狠,看来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难道今天她的小命真的要葬送在她手上?以前认为自己的功夫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自卫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才发现真是高估自己了,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更加颓废,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她还兴冲冲的跑来保护别人,现在倒好,别说保护别人,自己的小命都难保。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立着的依旧白衣翩翩清雅出尘的莫轩,惊异地发现他正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危急的时刻他不赶紧逃命,居然有时间在这淡定地沉思,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果然君子就是君子,头可断,血可流,就是风度不可丢。

    就在她分神的片刻,黑衣女子一掌袭来,她躲避不及,被一掌击中,摔在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血,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痛。看到她豪无还击之力,黑衣人毫不迟疑地举剑向她心口刺来,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彻底玩完了的时候,忽然一角白衣闪过,她抬头便看到刚才还在出神的莫轩已立在了她身前,幽深无波的目光直视着举剑而来的黑衣人,看着身边长身玉立的莫轩,穆雪异常感动,可感动归感动,她倒真心希望莫轩趁机逃走,而不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他留下来只是徒增条人命而已。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翻身而来的黑衣人在看到莫轩的一瞬忽然剑锋一偏,堪堪止住了迅疾而来的剑势,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莫轩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这个急转直下的状况穆雪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不是来刺杀莫轩的吗,自己明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莫轩,连一丁点的武功都不会,杀死他们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要简单,为什么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要放弃,而不是动手杀掉他们。她蒙了半晌,还是无法理解这高深的问题,直到莫轩蹲下来卷起她的衣袖检查伤口时她才回神,不解道:“她为什么不杀我们?”

    莫轩看到她手臂上那道长长伤痕,眉头微皱,“先包扎伤口再说。”

    穆雪看了一眼被染红的半个臂膀,点了点头,由于她身形敏捷,躲得及时,这一剑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流了一滩血,有点痛,上药的时候尤其痛,她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推开我?”莫轩低头给她处理伤口,语声不明。

    “你又不会武功,我当然要保护你。”穆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的信誓旦旦,理所当然。莫轩给她包扎的动作一滞,半晌,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穆雪不解地看他:“你怎么了?”

    他摇头一笑:“没什么。”

    而心中却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她真是傻,他刚才在她们打斗间犹豫要不要就这样结果了她的性命,免得制造麻烦,而她却一心一意地要保护他,为他挡剑。他觉得很可笑,在这世上,长这么大不管经历多大的风雨和磨难都是他一个人独自支撑,一个人运筹帷幄,从没有人站出来说要保护他,这个弱质纤瘦的女子是第一个。

    穆雪又开始纠结刚才的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她为什么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不直接杀了我们?”

    他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或许,是她改变注意了吧。”

    穆雪本来还打算指望着莫轩这么聪明通透的人给她一解心中的疑惑,可他说了才发现这明显等于没说。

    后来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卓然并问出心中的疑问,卓然惊叹她莫轩遇险的同时,不忘仔细分析给她听,分析的结果就是女刺客对突然挺身而出玉树临风俊美无双的莫轩一见钟情,于是不忍下杀手,所以选择主动消失。穆雪张着嘴巴听着卓然一板一眼的分析,着实惊叹卓然的想象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解释虽然有点像胡扯,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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