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成婚,是举国上下的大事,整个津国都沉浸在一片喜色之中,街头巷尾都挂满了红色灯笼,各处摆放着绸缎花簇,琳琳琅琅,比起那西市的附生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群都集聚在津国的主要街道出,都想来看一看那坐在朱红色大马辇车上的平城公主的风采。

    绯袖从床上起身,推开窗户往外头望去,满眼都是鲜艳的红色,喜气洋洋。附生街上的人又比平常多了一倍。他懒懒的靠在窗边,看着那辆在送亲队伍之中的大马辇车,安静不语。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后,就被推开了。

    来人是解怜,他看着站在窗边的绯袖轻叹一声,走过去拿起那桌上的红色请柬,问:“时辰快到了。”

    绯袖静默一会,双眼依旧望着窗外,道:“老板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你真要去?”解怜把请柬放到他的面前问。

    绯袖盯着那请柬看了几眼,接着转头对解家老板妩媚一笑,说:“既然人家请帖都送上门了,我怎么能不去?这么些年,就算没有情,也还有义。”

    解怜看着他的笑颜,总觉得有些凉意,他转身,说:“那我带小东西先去了。”走到门口他又悄悄望了望绯袖的背影,细细想了想,才知道为何那笑容显得冰凉,因为他的眼底没有笑意。

    太傅府宾客云集,太傅展蓬在大堂内与上门贺喜的宾客寒暄着,外头就来了一位墨色锦服的中年男子,人还未踏进大堂,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恭喜展太傅,今日大喜,老朽特地献上东海珊瑚一丛。”

    他说着,后头有四人小心翼翼的抬这一丛三尺有余的红色珊瑚进来。展蓬上前,一边吩咐下人把那珊瑚抬到后堂,一边说:“冯丞相何必如此大礼,有请上座。”

    这位就是津国的丞相冯远晟,与展蓬同辈,朝中大事基本都是由他们两位执掌的。

    此时,夫人甄绣急急的跑到展夜的房间,推开门,就见他已经穿戴整齐,胸前一朵大红色锦缎花朵如火焰般绽放着。

    “还等什么呢?吉时快到了,快去大堂。”甄绣上前拖着他就往外走。

    展夜暗叹一声,跟随着甄绣到达大堂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脸,众人上来与他贺喜,他一个个拜过来。匆忙间一瞟眼,就见到那解家老板带着小东西站在一旁角落。他顺手从果盘上拿了个苹果,走过去,塞到青芜那小东西手中,于是小东西开心的啃了起来。

    “解老板还是来了。”他笑了笑,道。

    “既然展公子请帖都送上门了,我不来岂不是太不识时务了。”解怜顿了顿,抬眼微微看了他一眼,道,“只是那浪荡子昨夜着了凉,身体不适,就未来得及道贺,让我跟展公子你说一声。”

    展夜会意,又四下张望一下,欲言又止,“阿袖……”

    “他说晚点会来,你们……”

    解怜刚想说些什么,府外锣鼓就响了,只听见有人高声喊:“吉时到。”接着一群人都往门外涌去,嘴里还喊着,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在津国的主要街道上缓缓前行,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是鸷部将军沈寒。

    平城公主穿着红色孔雀纹的锦缎喜服坐在那大马辇车里,周围红色帷幔随风轻轻摇摆,她悄悄掀开红盖头伸手挑起帷幔一角,就见着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各个都是面露喜色,她叹息一声,把红盖头放下,眼前就仅剩下一片红色。

    耳旁尽是欢呼声,她只觉得刺耳。临走时,皇帝在她耳边跟她说:涩儿,就算这婚成不了,你还是朕宠爱的妹妹……她冷冷一哼,有这么跟要成亲的妹妹说话的吗?虽然她是想这么说,但对着皇帝那双清明的眸却开不了口,她心里也清楚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那片刻宁静。

    外头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不知是谁燃起一串火红鞭炮,那噼啪的响声愈近,一声吉时到就窜入了平城公主的耳内。大马辇车晃动几下停了下来,石榴缓缓把帷幔掀开,展夜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他轻笑一声,踏着火红锦靴上前,向车里头的平城公主伸出一只手。平城公

    主在盖头下面看着那只手指修长的手,沉思半晌,还是握了上去。

    “迎新娘——”在他们双手交叠的那一刻,门口一声响亮喊声,接着便是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与喝彩。展夜在众人的瞩目之中把平城公主迎进了大堂,太傅和夫人端坐在正中,满脸笑容。

    沈寒了下马,护送他们进府。一到堂内就瞥见那解家老板也在,于是向他点头问好。

    平城公主被石榴扶着一步步走得小心,等她在堂内站定,手中就被司仪塞上了一段红绸,而另一头则拿在了展夜手里。

    解家老板捉着那小东西的手往外退了几步,转身往大门口看去,心想着那莫迟行怎么还未归来,就听到外头一阵马鸣声。小东西一个激灵就甩开解怜的手奔了出去,等他再次回来之时已被莫迟行牵在了身边。

    莫迟行一手牵着小东西,一手拿着卷起的画卷朝他家老板点了点头,示意他该办完的事情都办完了。解怜也点头示意,又朝里头看了下,一对新人正在拜堂行礼。他挤过人群往莫迟行那方向走去,到他面前,悄声问:“怎么现在才来?”

    “被那紫云苑主人拖了一会,她说要来,我就给她雇了辆马车。”

    “什么?她说要来?”

    “嗯。”莫迟行看着解怜带了些诧异的眼神,点了下头。

    正在这时,堂内传出行礼之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解怜闻声,愁眉紧蹙。他还不确定那浪荡子提出的方案可不可行,都已经到这时候了,绯袖却还未出现,再说,府内这么多人,难免会伤及无辜。

    夫妻对拜——

    展夜与平城公主转身面对面站着,听着司仪的喊声,都迟迟没有拜下去。

    这时,宾客之间已经有了小声议论。坐在正中的展蓬的笑脸也变得严肃起来。司仪看这情势,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再次喊道:夫妻对拜——

    “你要拜也只能跟我拜。”门口传来熟悉人声,展夜慌忙抬头,果然绯袖正站在门外。

    平城公主把盖头一掀,只见绯袖一身火红衣衫,薄粉轻施,再加上那未盘起的长发,美艳动人。

    “阿袖……”展夜轻声唤着他的名,上前两步。

    沈寒伸手把他挡在身后,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深深盯着眼前的绯袖看,总觉得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他虽然知道展夜与绯袖之间的关系,但为了公主和展夜的安危,他不得不去阻止展夜。

    宾客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展蓬面色如铁的站起来,吩咐了下人请宾客们先回。冯远晟走到展蓬身边,悄声问:“太傅这是闹得哪出?”

    展蓬叹息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丞相先回去,改日我定会说明缘由。”

    冯远晟也不好多问,随着其他宾客退了出去,经过解怜身边时,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这位公子很面善呐,不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口问到。

    解怜礼貌一笑拱手行了礼,道:“大人若是去过附生街那想必是见过的,草民是那鸾凤楼的老板。”

    冯远晟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恍然道:“哦哦,对,皇上当时赐的匾还是我派人送去的,今日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叙。”

    “大人慢走。”

    “这是谁?”莫迟行低声问。

    “当朝丞相冯远晟。”解怜冷冷一答,“他和太傅可不同,肚子里的黑水多着呢。”

    “黑水?那不会闹肚子吗?”小东西仰着脑袋不解的问到,引得解家老板轻笑一声,他摸摸小东西的脑袋,道:“等等就要靠你了。”

    “嗯。”小东西奋力点点头。

    解怜无奈望向那一袭红衣的绯袖,暗叹,他们一直站在门口都没发现绯袖是在何时进来的,他果然是被妖邪入了身。

    就在绯袖与展夜两人僵持之间,堂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绯袖,展夜,沈寒,平城公主,石榴,太傅夫妇以及站在外面场地的解怜三人。

    “展夜,你不要与公主成婚了,跟我走好不好?”绯袖眉尖微蹙双目含水的望着展夜。

    展夜喉头动了动,轻轻推开了沈寒挡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臂,凝视着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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