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妃的面子我自然是不敢拂,我忙命墨林收下,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与恪妃不过几次之缘,何苦劳她烦心这些,采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压低了声音道:“贵人没事可以前去永寿宫坐坐,恪妃娘娘一个人孤单的很。”

    我总是不够聪明,我还在迟疑或是猜测采文的这番话,墨林就已经抢先替我回应着,“会的,等我们主子得闲一定去看望恪妃娘娘。”

    采文这才舒心一笑,与墨林寒颤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墨林一边摆饰着恪妃所赠之物,一边解答我的疑惑,“奴婢明白主子有所顾忌,主子尽管宽心,不过是宫中有地位的妃嫔想拉拢人心罢了。您想啊,目前这紫禁城除了皇后,便以恪妃为尊,而您又是皇上一早就看上的,恪妃自然想让您替她谋事。”

    “恪妃看起来不像是那些沽名争宠的人啊!”

    墨林停住了手上的活计,叹了叹气,“恪妃生性温婉,自然不是,可是主子有所不知,恪妃娘娘恨毒了皇后!”

    “为什么?”

    墨林欲言又止,环视四周压低着声音,“这事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不准宫人议论,可是……”

    “主子,永和宫的宁嫔娘娘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还请主子出去瞧一瞧。”

    墨林脸色一变,凑近我跟前,“宁嫔娘娘也是有孕在身的,一向不爱理这些事的,怎么也凑起热闹来了!”

    一天下来,似乎宫里头大大小小的妃嫔都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以示祝贺,当然也包括皇后的,墨林点了点清单,眉心微皱,朝正殿的方向看了看,“就差她了!”

    旁边一太监嬉皮笑脸道:“姐姐这话可说不得,咱们住在承乾宫,是在别人的屋檐下!”

    我看了看那太监,个头不高,却十足的精灵劲,他似乎感受得到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恭敬道:“奴才夏德平,他们呀都喊奴才小夏子,主子以后也这样跟着喊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墨林轻笑着戳了一下小夏子的太阳穴,“就你懂得多。”

    次日,墨林早早地将我喊醒,仔细的替我梳妆打扮,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嘀咕着,“今日是主子册封之后的第一次晨昏定醒,自然不能懈怠,我们的皇后又不是个省事的人,总不能让她抓到把柄吧。”

    说话间,一宫女拿着一件紫色旗装走了过来,对墨林道:“姐姐,这件如何?”

    墨林脸一沉,训斥着,“你们进宫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这些事还弄不清楚,不是过年过节的,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大摇大摆也不怕落下口舌,主子虽是新妇,但也只是个贵人,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怎么想?去,重新换一件鲜艳却不招摇的衣裳来!”

    那宫女虽是委屈,却也不敢反驳半句,乖乖的应着,刚走几步,墨林又喊住了她,“就拿那件内务府昨日送的藕色旗装!”

    我笑着,墨林继续忙着替我梳头,“主子,笑什么?”

    “笑你现在像一个人!”

    “谁?”

    “月奴!”

    墨林脸色一僵,手一滞,“我哪及得上月奴姑姑,不过是多了一点心眼而已。”

    皇宫贵族以黄、紫为尊,我若真穿了出去,自然容易让人引起误会,而我欣慰的是墨林,她总能替我想到这些,我知道自从那件钗的事情发生后,墨林不如刚开始那样殷勤,只是在我身边做的每件事都是很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没有让墨林失望的是,我们来到坤宁宫的时候,不是最早却也不是很晚,我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墨林小声的在我耳边道:“主子,坐在你对面的那个是恬贵人,皇长子的生母,可惜皇长子出生三月便不幸夭折了……恬贵人旁边的是雅贵人,皇长女的生母。”

    我低声回应着,“我知道,见过!”

    “姐姐,姐姐……”

    玉影似是许久不见我般,一进来就拉住了我的手,我见她有些憔悴,便开口询问,“怎么了?”

    玉影叹了一口气,“昨晚一宿没睡。”

    “为何?”

    玉影朝雅贵人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我刚入长春宫,雅贵人便喊我过去,一直说了几个时辰,晚膳过后,我原本打算歇息的,不想她又来到我的寝宫,又与我说上了几个时辰,我自然是睡不成的。”

    我轻笑,“她都与你说了些什么,能说那么长时间?”

    玉影颇有些无奈,“还能有什么,都是在钟粹宫杜嬷嬷教的那些,听着我都累。”

    “许是深宫寂寥,雅贵人无处话凄凉,好不容易盼来个你这样愿意听人说话的,当然不肯放过,自然是要说上个几千回合。”我压低着嗓子笑道。

    雅贵人扫了一眼我们,玉影立刻朝雅贵人甜甜一笑,转而对着我说,“怕又是一首‘闺怨’!”

    涟如依旧活泼乱跳,似乎一切庄重宫规都压不倒她,嫔妃们陆续来到,我大致扫了扫,除了新晋的十二位,皇上的嫔妃只有七位,一个小到可怜的数字。

    皇后肃静的坐在正坐上,除了必不可少的恭维之辞外,她几乎闭口不言,似乎抗拒着我们新人的到来,倒是雅贵人一直喋喋不休,让原本静默到极点的坤宁宫不再沉静。

    皇后许是厌了,粗暴地打断了雅贵人陶醉在她与皇长女的母女情深上,她只是一句,便让人们都不安起来,“本宫已经嘱咐过敬事房准备绿头牌,侍寝的事最早大约是明晚,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

    她说的那样波澜不惊,完全不理会下面的波涛汹涌。

    她丢了句,“本宫乏了,若是没事就各自散去吧。”

    她走后,恪妃起身,很客气的向我们道别,路过我时,对我笑了笑,一如我初见她那般,和煦而温暖。

    渐渐的所有人都离开了,我与涟如、玉影一行人走在后面,涟如按耐不住,终是问了:“到底我们十二个人中,谁先会侍寝呢?”

    玉影侧头看过,我回视着,“看我作甚?谁侍寝不是由皇上翻牌子么?我又不是皇上肚子的虫子怎会知道皇上的心思?”

    话刚落下,后面的琳依赶超在我们前面,回首,蓦然一笑对着我们。

    涟如忿忿道:“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德行,永远高高在上。”

    走着走着,似乎走了很久,迎面走来一宫女,摸样很熟悉,像是见过。

    她向我们请安,涟如认出她来,“不是恪妃的贴身侍女采文么?”

    我顿觉,采文笑着,对我道:“恪妃有请锦贵人去永寿宫一叙!”

    我们三人相视,玉影很明事理,称自己还有事,先回自己的寝宫,因涟如住在永寿宫偏殿,所有一同前往。

    我好奇,却也只能藏在心里。

    见到恪妃的时候,她坐在永寿殿内,像是想着什么似得,一动不动,采文唤她几次,她才回过神来,而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眼角含着泪。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在这里可还习惯?”

    她那样轻易一问,好似我们熟稔已久,我心中一暖,道:“与在钟粹宫无异!”

    她点头,“那就好。”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异样,我以为是自己穿着不合,忙自己也检查起来,她不理会,许久才开口:“本宫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们很有缘,本宫进宫时,也像你这般大,看着你好像就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时间过得真快,三年了,真没想到,本宫已经在这待着三年了,想想真是佩服自己,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也罢,是苦是甜本宫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她见我一脸茫然,也懒的解释,“以后你也许会明白的……不,但愿你不会明白。”

    坐在我面前的恪妃梳着汉人常见的妇人发髻,简单却很大方,穿着朴素,面容清冷,像是被搁置已久的冷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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