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请安之后便没有开口,夫妻两个越发笃定了刚才的猜测,心中好不欢喜。王妃使了个眼色,水钧立马会意,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这事儿还得娘俩来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即便着急也不好跟儿子说哪家姑娘好哪家姑娘俏。

    王妃支开了身边丫头们,笑着说道,“快过来坐下,你父王都走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你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水溶来前想得好好的,这会儿却犹豫起来,总逮着这件事不放是不是显得太急切了些。

    王妃看出些端倪,知他不好意思,便道,“罢了,你脸皮子薄,我替你说了吧。是不是下半晌在花园子里看上了一位姑娘?”

    因此刻也没有旁人在,王妃的话说得直白,反倒让水溶抛开了顾虑。这也是他没有想到,花园里发生的事,别人不知道,他母亲事后必定会听到的,因道,“原来母亲知道了,那儿子也不瞒着了。”

    王妃心中暗喜这一招果然有效,却听水溶满是欣喜的说道,“儿子也没想到竟能在花园里遇上林姑娘,也不知她如何做箱,到底是我唐突了。只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不然早早的和林家把这事儿定下来吧,免得林姑娘以为儿子是什么莽撞人,反倒不好。”

    王妃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水溶要说的竟然还是林姑娘,因问道,“难不成你就看到了林姑娘一个?”

    水溶怪道,“难不成还有别家姑娘也在场?对了,听丫头说,似乎是两位姑娘。”

    这可不能怪水溶,才碰上的时候他可是非礼勿视,都没敢仔细看。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也只顾着救人,又因为见到了林姑娘而震惊,便是知道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哪里知道是丫头还是小姐,更别提长得如何了。

    王妃气极,自家的傻儿子怎么就跟林家的姑娘杠上了。那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娉婷身姿高挑,今儿又穿了一身俏丽颜色的衣裳,怎么就会看不到呢。早知如此,她也很不必支开了那些人,又特意吩咐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去叫人。原是怕孩子看出异样,知道是她故意安排的,也是怕万一不成,别坏了娉婷那孩子的名声。

    想了想,王妃说道,“溶儿,便是我和你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你可曾想过林家能否答应?虽说林大人是你的先生,有师徒之宜,可他就林姑娘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说不得还看不上你呢。”

    水溶有些沮丧,这事儿他何曾没有想过,只是先生对他一向不错,再说他们两家门第也算相配,因此还是抱有希望。因道,“儿子也想过这些,因此才想去求皇上直接下旨赐婚。如今您和父王既然都知道了,想必林家那里也得了信儿。因此儿子想求求母亲,去林家走一趟,可好?”

    王妃想着这事儿林家定不能同意,王爷都说了林大人可是不高兴的很,即这样倒不如走一趟让溶儿死心,免得多生事端。因道,“生了你这个讨债鬼,娶个媳妇儿也不安生,罢了,赶明儿我就去一趟。只是有一样咱们先说好了,若是林家不准,你可再不能提这事儿。于你没什么大碍,但此事若是传出去,对林姑娘可是大大的不好。”

    水溶有些犹豫,毕竟林家那边的意思他也不能十分确定,可为今之计也只剩下这一招了,便应下了,“好,若林家不同意这门婚事,儿子决不再烦扰母亲。”大不了到时候耍耍赖,再去求求皇上呗。

    王妃可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打算,满心想着快些往林家去一回,就可以准备跟唐家把这事定下,再过一年多就可以迎儿媳妇儿进门,那孙子也就不远了。

    想着贸然上门也不好,王妃特意选了个晴好的日子,邀唐氏去城外皇觉寺上香。

    唐氏往日也同几位老王妃结伴出行,可这北静王妃到底比她矮了一辈,无缘无故怎么会邀她一块儿去呢,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只是她没料到此事与黛玉有关,竟是带着她一块去的。

    北静王妃见到玉儿有些诧异,暗恼自己考虑的不周到。许是有些岁数了,总做出这样不周密的事来,一会也不知道要寻个什么理由支开玉儿。好在她们才在寺院后面的厢房歇脚,便有一个小沙弥在外头求见,说是明德大师请林小姐过去一叙。

    这明德大师乃是皇觉寺的主持,从当年太上皇御封到如今已有四十余年,如今早过了耄耋之年,是个得道高僧。自从上了年纪,明德大师便不大见客,近几年更加鲜少露面,连一向虔心礼佛的太后也只每年请他进宫一次讲道罢了。

    今儿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大师怎么能请黛玉过去?唐氏和王妃满是不解,只是明德大师的面子不好不给,又是个高僧,也不碍什么,便让几个丫头好生伺候着,将她送了过去。

    王妃来不及想其他的,趁此机会就和唐氏提起了孩子的婚事,只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唐氏让丫头们都出去了,见她不好开口就先问她,“王妃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王妃笑得勉强,说道,“到底太君眼尖,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要找您商量。”

    唐氏奇道,“王妃说笑了,什么商量不商量的,今儿出来一遭,老身也猜到了。不是我拿大,当日太妃在时我们也是极好的,咱们也不必那么生分,有什么话王妃但说无妨。”

    王妃道,“就是这话,那我就直说了。不知太君您,有没有想过玉儿的婚事?”

    唐氏一愣,这事她自然打算过,不过是自己着急。玉儿如今的年纪,也不至于有人上门求亲,因此她自个儿虽然想过几回,却不曾被他人问过。因道,“养了个孙女,自然要想这些事的,不瞒你说,就是她才出生那会儿,我的身子也不好,早就想过这事儿了。只是王妃今日提这事,难不成竟是来做媒的?”

    唐氏不过是说笑,却听王妃正色道,“虽不是,也差不离了。我就问您一句,您看咱们家水溶如何?”

    这下唐氏可真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如何猜想也没往水溶身上想呀,那孩子倒是不错,可架不住人家早生了几年,错过了。因道,“水溶这孩子我时常见,也可以说是打小看着长大的,恐怕满京城也找不出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小伙子。只是你一会儿又问玉儿,一会儿又说溶儿,可把我弄糊涂了。”

    王妃讪笑着说道,“可不是糊涂,我也糊涂着呢。您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是猜着了。我今儿啊,还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事。”

    唐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听错吧?好一会儿才问道,“这水溶不是已经二十了,难不成你还没给他相看好媳妇儿?”

    王妃想着横竖都这样的,林太君也是靠得住的,倒不如将事情说明白了,只是将许多事隐了。因道,“我自然早就在给他相看的,只是他自己一直不中意。您也知道,当日太妃去时,就记着这事儿呢,无奈我如何忙活,他也不同意。上月,我总算看中了一位姑娘,说什么也要给他定下来,哪知道这小子死活不愿意。王爷和我都气得不轻,就问他是不是不想成亲。谁知道他说,如今不是时候。我们又问他,那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好啊?他只说过个五七载的时机就到了。我瞧着有些不对劲,便私下里逼问于他,谁知这孩子说早已仰慕林姑娘才华,愿等她及笄后重金礼聘,结成伉俪。”

    王妃这番话在唐氏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惊讶过甚的她还来不及思考水溶是如何得知自家孙女的才华的,只感动于水溶的这份心意。她打从一开始就看好水溶,不止一次暗自可惜他比玉儿大了太多——不然凭着他们两家的交情,再有儿子和他的师徒情谊,即便没有娘家太多的依靠,玉儿的日子想必也不会难过——也因此并未曾仔细考虑过同北王家做亲。

    可如今,水溶却说要等玉儿,这是如何的情深意重。若是放在别人家,或许还会嫌他不明事理,寡廉鲜耻,毕竟这婚姻大事哪能自己说了算。可当年林侯爷就是亲自从唐家将她求娶来的,她父亲和兄长转述当时林侯爷所言,把她羞得无地自容,心里却是甜如蜜糖。也因此,对于后来林侯爷不顾儿子的意愿定下贾家女,唐氏一直颇有微词。如今此情此景,让唐氏不由得想到从前,夫妻两个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儿子成亲后的郁郁寡欢。若是玉儿能嫁一个对她有意的人,大约不会像她母亲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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