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倒显得很镇静,说道:“没错,我娘是这么告诉我的!”

    玄武令问道:“你娘是谁?”

    姑娘说:“我娘说了,这个不能告诉任何人。”

    玄武令问:“那你娘呢?”

    姑娘说:“得病,死了。”

    玄武令问道:“那你是怎么和徐友常到一起的?”

    姑娘皱了皱眉头,说道:“是我娘让徐叔叔带着我去找我爹的。”

    玄武令心内翻滚了起来,他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师父的即慈祥又严厉的面孔,也想起师父传授自己武艺时的无限关爱。现在,如果他把这姑娘带回去,就相当于要师父的命,可是如果留下这姑娘,她必定会被华山派的人追杀,怎么办,怎么办?

    等心里平复了一些,他心想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再做下一步打算吧,刚刚杀了华山派的大弟子,以后的麻烦事必然会源源不断的紧随而来,看来平淡的日子结束了。玄武令把酒钱放在了桌子上,拉起小姑娘的手,跨过尸体,出了客栈。

    外面白雪皑皑,天地一色。雪花遮住了所有人的双眼,三丈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俩人来到马棚,那里拴着一只高头大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光滑如水。这马见着主人来到,兴奋地低下头,舔着玄武令的手。玄武令解开缰绳,把小姑娘举到马背上,自己也跳上去,紧紧搂住她,然后调转马头,轻拍了马臀,这马放开四蹄,朝着一条街道狂奔下去。

    此时已是夜晚,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点着微弱的灯,雪花在灯影里飘散。哒哒的马蹄声格外响亮。小姑娘连着逃了好几天的命,此时心里终于稍稍安定,她偷偷仰头看了看玄武令,又赶快低下,心里一阵狂跳。

    随着马的奔跑,道路旁的房子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出小镇了。突然,光洁的雪地上弹起一条绳索,拦在路中央,这绳索足有四指粗细,被紧拉的像铁链一般,马的前蹄刚好绊在绳索上,顺势向前栽倒。玄武令一看不好,用手臂抱住小姑娘,单脚向马背上一踩,向前高高的飞出去,二丈外才落定,急忙转回身子观瞧,可怜这匹跟了他多年的白马,一头栽在地上,脑浆迸裂,脖颈折断,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死掉了。

    玄武令心疼的厉害,双目喷火,大吼一声:“给我出来!”几家房子里的百姓听到外面发出的动静,赶紧把屋子里的灯光吹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人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信步从房子背后绕了出来,足有十几号,穿的还是蓝色的衣服,手里提着宝剑,指着玄武令。等这些人站定后,中间让出一条小道,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满脸胡须,身材精壮,二目炯炯有神,在黑暗中依然发着亮光,宽鼻厚唇,一身素袍,单手握剑,透过雪花细细的看着玄武令。

    玄武令看这阵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他把怒火压了压,让小姑娘藏在自己的身后,双手一抱拳,说道:“敢问阁下是否为华山派掌门赵寻之赵老前辈?”

    那人没有回答,目光变的凶狠,鼻子里冒着白气,低沉的说道:“是你杀了友常和长青的么?”

    此人正是华山掌门赵寻之,他本在华山上一心传授武功,三天前突然收到弟子卫长青的密报,说是发现徐友常和魔教重要人物有瓜葛,请他赶紧下山处理。赵寻之急忙动身,沿着徒弟留下的记号追赶,等来到客栈时,发现卫长青和徐友常均已毙命,而这二人,正是他重点培养的接班人。这打击几乎使他发疯,便领了手下,抄近路赶到了玄武令前头把他截住。

    玄武令说道:“徐大哥是因中了卫长青的抚云掌而死,并不是我下的手,这个你去看看尸体就可以确定了。”

    赵寻之说道:“那卫长青呢。”

    玄武令看着自己白马的尸体,说道:“不错,是我杀的。”

    赵寻之嚓的一声拔出佩剑,咬牙说道:“魔教妖人,该杀!”

    玄武令也不惊慌,说道:“那卫长青陷害自己的师兄,竟然连抚云掌也用上了,实在令人可恨,我只不过是出手替你清理门户罢了。”

    赵寻之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门派的事情,自然有我来料理,用得着你插手么。你是什么人,敢下如此毒手?”

    玄武令慢慢的走到白马的尸体旁,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叹过一口气后,他说道:“徐大哥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今日看他遭到追杀,就出手替他报了仇。”

    赵寻之说道:“什么?友常怎么会救魔教的人,你们用什么手段蛊惑了他?”

    玄武令听到这话,心中怒火“腾”的燃烧起来。当年他还在神灭峰学艺时,也没有意识到什么。等到后来闯荡江湖,才发现江湖中的人都用魔教来称呼自己,许多人一听说他是神灭峰上下来的,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想尽各种办法与自己为敌。他立下志愿要改变这现状,于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不停的做好事。怎奈何人言可畏,他一己之力,完全是蚂蚁撼树。越是努力,越是心凉,无数的失望最终转化成了恨。此刻,尽管赵寻之也算德高望重的人物,可他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时,心中的愤怒已不可压制。

    玄武令目光如电,“唰啦”一声拔出宝剑,如一条细龙从洞中窜出。剑上的色彩飞速的流动着,发出淡淡的光芒。众人都是一惊,赵寻之心道:好一件瑰宝,莫非这是青龙令剑?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等奇物。这么说来,这少年该是传说中的玄武令了。

    玄武令知道,不管怎样,杀了卫长青,赵掌门绝不可能放他走。他估么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把握取胜,便说道:“赵老前辈,虽然今日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但看来免不了要一场厮杀。说句实话,我其实并不清楚你徒弟之间的恩怨,可你今日害死我的宝马,我终究还是要讨个说法,失敬了。”言毕,剑指前方,身子跃起,如一道闪电劈来。

    赵寻之心想好快,已经没有时间去拔剑格挡,只能先纵身飞起,避过这第一招。可惜他后面的人就没有这样的能耐了,几声惨叫中有两个人倒地。

    赵寻之在空中拔出宝剑,寒光闪动,他调转身体,一蹬房子的房檐,射向玄武令。玄武令不闪躲,把剑摆在身后,迎着赵寻之扑上前去,二人双目对视,如电如炬。赵寻之双手握住剑柄,居高临下劈玄武令的头颅,玄武令则斜着把剑向上挡去,两把剑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一声巨响,闪出巨大的火花,把黑暗中凶狠狰狞的两张脸在一瞬间照亮。俩个人都向后飞去,滑翔了好远才站住,暗自为对方叫了个好。

    赵寻之以剑引路,刺玄武令的面门,同时内力涌动,裹住对方的上身,阻碍他移动。玄武令以攻为守,在一瞬间连刺十剑,剑光把赵寻之包得严严实实,逼迫他撤剑回守,然后动用身法,绕到他身后,左掌发力拍向脖子。赵寻之觉得脑后生风,只能立马就地卧倒,姿势有些狼狈,他脸一红,使出抚云掌,猛攻玄武令的下盘。

    虽说都是抚云掌,和卫长青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玄武令知道厉害,连忙用腿踢开,一阵火辣辣的痛传上来。他心道,好可怕的内功。赵寻之也在心里说道,竟然安然无恙,再加点力量看你如何。他打算使诈,一边用剑画些虚招,一边汇聚内力,右手筋脉喷张,竟比平时足足大了一圈。可这招数早被玄武令看出来了,他装作上了当,其实已经做好了防备。

    转瞬之间,又战了三十几个回合,赵寻之猛喝一声:“英雄,看招!”反手去拍玄武令另一边的腰。这一招不光力量足,方式也是匪夷所思,出人意料,玄武令万没想到他攻击的是另一侧,后悔有些轻敌,一时之间无法调转力量,好在他应变能力极强,即刻旋转身子,背对着赵掌门,这才接了这一掌,可也把整个背部完全露给了敌人,极其凶险。他赌的就是赵寻之的全部力量都在右手上,在他逃离之前,来不及发第二招。

    果然,双掌一碰,二人都被震得够呛,赵寻之眼看着玄武令的背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双方被弹开,他刚把身形稳住,玄武令已经转身又袭过来,双掌再一次碰到一起,赵寻之支撑不住,飞了出去,被蓝衣人接住,吐血不止。

    玄武令虽说胜了,可是也不轻松,体内气息翻滚,心脏狂跳,眼前一阵发花,赶忙把宝剑还鞘,运功调息起来,可动用内力,就觉双脚发软,“扑通”坐到了地上。几个蓝衣人见状,挥剑向他冲来。

    这时,赵寻之被众人扶着坐起,嘴角还淌着血,他用手捂住胸口,说道:“站住,不可!”

    那几人一愣,转回头说道:“师父。”

    赵寻之咳嗽几声,吐出口淤血,说道:“今天的比武,是我们输了,我们心服口服,趁人之危,以少胜多,不是华山派的作风!”他心里说道,如果最后这下他出的不是掌,而是剑,那我此时还有命么?

    这几个人说道:“师父,他可是魔教的人啊,您对他们还用得着这样么?”赵寻之没再说话,用手挥了几下,这几人只能转过头瞪了玄武令几眼,退了下去。

    玄武令双手一抱拳,说道:“赵老前辈果然是豪客,玄某佩服。”

    赵寻之被人搀起来,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带领着所有人渐渐离开了。

    玄武令目送着他们走远,又低头看看白马,说道:“没事了,出来吧。”

    房子后面探出个小脑袋来,正是那小姑娘,她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就溜到了玄武令跟前,说道:“可惜了这匹马了,它叫什么名字?”

    玄武令说道:“它叫闪。”然后蹲下身子,最后抚摸了一次马的脖子,站起来说道:“现在我们只能走回去了。”小姑娘裹紧了衣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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