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人生(8)
    “二姐,我帮你把包拿房间里吧。”文韬伸手,去抓放在门边的包。
    “不用……我自己来!”金文心的脸红了一下,她的包一路是爸爸帮着提的,装着旧衣服的手提袋,是林姨帮着拿的。这会子都放在鞋柜的边上。
    她看见边上还放了两个书包,那就不是说因为嫌弃她的东西脏才放在那里的。一般进门的大件都这么放的。她小心的记下来。但还是觉得叫人家看见她那像是从腌菜坛子里拿出来的包,有些羞惭。
    文韬面无异色,“没事,我帮你放进去,顺便带你看房间。”
    陈丫和文竹一看见那格格不入的包,眼里都若有所思。文竹本来还噘嘴,沙发边上放了太多的购物袋了,肯定是又带这个新来的买衣服去了。可看着那样的包,便是里面都装了衣服,又能是什么样的衣服?
    她收回视线,身后把购物袋拎了几个递给陈丫,“大姐,我一个人拿不了,咱俩拿了给二姐送去……”
    陈丫默默的接过来,顺手还抓了大部分的袋子,转身先走了。那么大个人了,几个购物袋也提不了!怎么就那么娇气!
    文韬正在那边说呢,“这个房间事采光最好的房间,外面带个小楼台,能养点花草。”
    这边的房间不止是采光好,还有里面的窗帘床单家具的配色,温暖又明亮。床边铺着半弧形的地毯,雪白雪白的,包都没法在上面放。
    陈丫进去没说话,将购物袋给放在衣柜边上了。
    文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满把最好的房间给了自己吗?
    文韬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呀!她就是那么个性子。
    他在这边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结果外面的两人又撞一块了。文竹冒冒失失的,撞陈丫身上了。
    哎呦!跟撞铁板上一样,“大姐,回头该买木瓜了!海带也行!”
    陈丫脚步一顿:“嗯!有法子补救的短板就不叫短板。也不算太可怜。”
    文竹:“……”所以没法子补救的短板——例如自己胳膊短,吃啥都不顶用呗。有点被内涵道的感觉。
    好生气哟!可人家走远了。
    她气哼哼的进去,就跟和衣服有仇似的,衣服架挥舞的呼呼的。
    那边金文心胆颤心惊,看着房间的布置是挺欢迎自己的,可这态度,也没欢迎自己的意思吧?快哭了好吗?
    文韬戳了文竹一下,“你惹大姐干什么?她就是那性子。”
    文竹意识到这个新来的比那个药娇气一点,那个现在有点半熟的状态,关系虽然不好吧,但偶尔怼一怼也没事。这个还不行,她只得道:“大姐那人,相处几天你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好人,你说在这边帮忙把衣服挂好,顺便交流交流多好。她干嘛冷酷成那样,对吧?性子太坏!”
    金文心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是,只得道:“看起来事难接近了一点。”
    哎呀!终于有一个阵营的人了。文竹特高兴,然后把碍事的文韬赶走,主要是因为她手里的购物袋是内衣,这些东西不能被弟弟看见。再亲近也不行。
    文韬也不以为意,“那你们快点,等着吃饭呢。”出去的时候路过陈丫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大姐,准备吃饭了。”
    陈丫有点心浮气躁,见到云媚的冲击一时半会的没法摆脱。谁能想到红透半边天的云媚会跟自己有了牵扯。那时候她在修脚店给人修脚,人家呢,万众瞩目粉丝无数。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想也无用,她从里面出来,正听见那边文竹跟那个金文心说话,“先这么随便的挂着,这新衣服阿姨得洗的,洗了烘干熨好了,就会整理好的。你别管这些……”
    金文心木着脸,“没事,你放下我自己来就行。”她手里揪着她的包没撒手。这个妹妹有点太热情,叫人有点不适应。她想,她跟她是做不了知心姐妹的,因此特害怕她的掏心掏肺。
    文竹注意力只在被对方揪着的包裹上:“……”我难道会拿你的东西吗?
    算了!假装没看见,也僵着脸摆手,“那二姐自己收拾吧……我先出去了。”
    嗯!
    好嘛!一个冷酷的不近人情,一个高冷的难以接近。
    算了。懒的搭理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嘟着嘴走到客厅,抱着林雨桐的腰贴着大人直哼哼,告状的话放在嘴里半天,到底没说出来。这两个姐姐再是姐姐,可跟弟弟还不一样。她能随便状告弟弟,但是却不能说这两个姐姐半句不是。
    这么一想,眼圈都红了。
    林雨桐拍拍她的脑袋,“明儿带你们出去,给你们都买几件。”
    “好啊!”她还是闷闷的。
    母女俩正说话呢,后面有脚步声传来,“那个……”
    林雨桐转头,是文心,她手里正拿这一袋子东西。像是哪个超市的购物袋,团成一团塞到角落里了很长时间,然后又拿出来装东西用了。
    “那个……林姨,这是从老家带的豆腐干和手工挂面……”
    林雨桐忙接过来,“是吗?现在很少能买到正宗的手工挂面了?豆干也是手工的吧?”
    文心忙点头,“对!是一个老婆婆自己做的。当地人都得排队买。”
    “那这可是好东西。”林雨桐拿着就进了厨房,拆开一包直接撕了一块塞嘴里,“嗯!劲道。”
    “什么劲道?”四爷从卫生间里出来,洗了手准备吃饭,听见桐桐在说话。
    桐桐就把剩下的半块豆干塞四爷嘴里,“你尝尝。”
    也就那样了!比桐桐做的还有差别。
    但四爷还是道,“是比一般的豆干好吃些。”
    那边的阿姨就问,“要不要下一撮挂面,清汤的,一人吃一小碗。这个豆干切成丁炒了做臊子,味道也行。”
    那就做吧。
    林雨桐又拿了几片分给其他几个孩子,然后才道,“本来就说工作计划得调整,电视台的节目不想做了。自己弄个团队,做个美食专辑。比如寻找古老的味道之类,纯手工的最好。之前还没灵感,文心这一道豆腐干帮了我的忙了,第一个专辑,我打算出个豆制品专辑。”
    文心并不知道这位林姨是干嘛的?不过她这么说,她心里有点小骄傲。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她之前听说陈丫也才被接来,心里还想着。是不是之前林姨不想叫自己来,肯定是爸爸答应接了她女儿来,作为交换,她才答应爸爸接自己来的。
    姥姥说给自己带的东西不给别人,可自己收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拿出来?家里还有保姆,难道自己要偷着吃吗?
    不管对方是好是坏,她都不想惹麻烦。跟在班里一样,他们可以不喜欢自己,远离自己也可以,不搭理自己对自己视而不见也可以,只要不主动找自己的麻烦,给自己一个安静的角落就行。她跟对方搞好关系,不管她是不是狐狸精,只要给自己一个安静的角落容身就行。
    一年!就一年。撑过一年就上了大学了,可以不用住在这里了。
    东西拿出来,她是忐忑的。这个家里跟这样的东西完全不搭。可对方没有嫌弃的样子,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她想,这女人要是狐狸精,也是个非常要段位的狐狸精。她自己的修为太浅了,看不透这狐狸精,也抓不住这狐狸精的尾巴。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她是狐狸精好了。
    大大的圆桌,围坐的满满的。带上保姆七个人吃饭,一共八个菜一个汤。
    吃完饭,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松软的床上,这种感觉……金文心就想,其实姥姥说的不对。姥姥说捡来的菜是一样的吃,味道是一样样的。可吃的时候才知道,真正鲜嫩的,吃到嘴里是不一样的。姥姥说一周洗一次澡就行,要不然伤元气,这种说法也不对,洗澡了躺下就是舒服。姥姥说,睡衣那东西都是有钱人瞎折腾的,换来换去也不怕感冒。可在家里睡觉,穿着睡衣就是自在。姥姥说,地板上铺凉席,一样睡的好。可睡硬板床就是会肋骨疼,软床就不会。趴着也不会觉得胸口又疼又闷。
    姥姥总说,有钱人都是被钱烧坏了脑子,便宜能买到的非要买贵的……可事实是,一分价钱真的一分货。有钱人不是脑子有毛病,人家就是花钱买舒服的。
    这种东西,大概是没钱没体验的过的人永远不懂的吧。
    第二天四爷也没出门,桐桐说要出门,那他就陪着出一趟门。
    出门就两件事,一起逛街,一起在外面吃顿饭。
    衣服这东西女孩就没有嫌弃多的。文竹是看上了就想买,她不仅给自己挑,她还乐意打扮别人。自小修炼的,她眼光不错,尤其是有陈丫和文心这两个已经长成的衣服架子,她自己没法穿的,她都乐意推荐。
    一款男女同款的背带短裤,她喜欢的什么似得,穿上也行。但她没长大呢,这玩意要是有两大长腿,穿上该多帅。她撺掇文心去试,文心穿着也好,但是气质不对。她就盯上陈丫了,“大姐试,大姐这气质穿上得男女通杀。”
    “不用!”短的她一盖不穿。
    文竹这么热情的,直接被一盆凉水泼下。最后文韬买了,“不就喜欢吗?我穿给你看!”
    能一样吗?
    文心就道:“我也穿不出去的……高中很少有女生穿成这样……大家都是长裤子,短袖穿的都少……”凉鞋也不好意思露脚趾了,被人盯着看,好害羞的说。她拉了拉文竹,“你大姐不是不买,买了也没机会穿。”
    你大姐我二姐的,这个称呼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四爷和桐桐对视一眼,转脸走一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文竹看了陈丫一眼,她在家也是长袖长裤的……想想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的,好像是没怎么见这么穿的。
    行吧!这个解释算是过了。
    但是太喜欢了,到底是给她和文韬买了一模一样的,就算是小短腿,我也有长成大长腿的那一天。
    几个人的事,四爷和桐桐并不管。大人越掺和就越乱。
    在外面吃了一顿火锅回家,文韬的作业完了,文竹的还没有,一回家就大呼小叫的,要赶紧补作业,要拿文韬的抄,文韬不给,姐弟俩从这个屋子追到那个屋子,吵吵嚷嚷的,都是他们的声音。
    两个大的各自进了房间了,保姆凑到林雨桐跟前,“小林,这是心心房间里要扔的。我问过她的,她说叫扔了。你看看……”
    孩子的旧衣服,文胸皱巴的不像个样子了,关键是那种带钢圈的劣质文胸,钢圈已经戳出来了,戳出来的部分被处理过,处理的方式就是给上面缠上线……肯定是这东西戳伤孩子了。疼了,破了,她不得自己想办法缠吗?
    “我知道了!扔了吧,只当不知道。”
    阿姨一脸为难的又道,“丫丫不叫我给她收拾房间,都不叫我进去。说是脏衣服她会自己洗,房间她会收拾……”
    “那就让她收拾,衣服她自己洗也行,但是晾干后你抽空给熨一下再挂起来,叫她自己收。”
    行吧!这家人经济状况挺好的,带回来的俩孩子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林雨桐没工夫跟保姆解释,这两天她谈好了老师,这得看看丫丫是想在老师上门,还是她上老师的门。
    敲门后,得了允许才进去。空调开着,丫丫坐在书桌上,看的是初中的书。见自己进来了,她也没有多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叫自己看她的水平。
    林雨桐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周一你得开始上课。现在是,要么要老师上家里来,你们在家里上课。中午晚上留老师在这边吃饭。晚上的话□□点才能下课。一天一个科目换着来。要么你上老师家去……”
    “不去!”
    别人的地方都不安全。她会坐立难安。
    “那就家里来?”
    陈丫摇头,小厅里放着钢琴,上面有文竹的获奖照片。可这几天,文竹都没有练琴,肯定是怕她不习惯这种声音。她要上课,只怕文竹就没法练琴。再则,老在家里,跟其他人撞上的概率就高,大眼瞪小眼的,挺尴尬的。所以,“也不是想在家里。”
    林雨桐对她这个回答不奇怪,“那就去外面的辅导班。小区对面那栋写字楼上,就有辅导班。也有一对一授课。”说着就点开手机上拍摄下来的照片,“他们这一对一授课,都是这种透明的格子间,一个大教室里,十多个格子间。也不是只有你和老师两人在,现在抓紧单独补习的学生很多,里面基本都是满员的。而且,你看……”她指了指图片上的几个点,“这都是摄像头,可以连接到家长的手机上。以便于家长掌握你们的动向,同时监督老师授课的情况。另外,我考虑到女老师耐心比较好,你这个基础差,我选的都是年纪稍微大点的,最起码是已婚已育的女老师……这样的老师耐心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的,但陈丫知道,她肯定是猜到什么了。知道自己不愿意叫男老师接近吧。
    选女老师本就规避来风险,结婚生了孩子的,确定那方面取向不会有问题,那基本是杜绝了遇到变态的情况。
    林雨桐见她不反对,就道:“阿姨在家做饭,到了饭点,你回来吃就行。要是认识新同学了,跟同学在外面吃也行。不过提前要打个电话给家里。要是你觉得这个辅导班还过得去,那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先试听一下。”
    陈丫生疏的转着手里的笔,‘嗯’了一声。
    行了,这是没想要再说话的意思。
    从这个这里出来,才说去看看那个,结果里面传来说话声,像是在跟她姥姥打电话。那算了,先不说了。
    金文心是在给她姥姥打电话,问她表姐的事。她表姐的电话一直停机,她没打通。今早给姥姥打电话,说是表姐上学去了。可这个点了,也该回来了呀。她又打电话,姥姥就说,“她没记住作业,去同学家写作业去了。”
    不可能!表姐哪里有相熟的同学?她也不爱跟人说话的。
    她心里慌了,现在她换了手机了,手机上也绑定了银行卡,也有不少的零用钱了。想了想,现在手机缴费,异地不异地的都没关系的。她用手机给表姐先缴了二十。
    等了五分钟,再打还是欠费。
    她又交了二十。
    再打的时候一样是欠费。
    什么时候欠费这么多了?以前听说有些同学透支几百都不带停机的,她和表姐的这种,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欠费的缘故,这些运营商也狗眼看人低的很,有时候欠费几毛他们就给停机了。
    她抿着嘴唇又交了十块,这次电话通了。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心心?你找过来了吗?在哪?我去接你!”
    “啊?我去哪找你?不是……表姐,我刚才给姥姥打电话,她说你还没回家。你在谁家写作业呢?”
    那边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也没在谁家……”
    这话听着失落,是因为自己没有去找她吗?她叹了一声,“表姐,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赶紧回家吧,我爸给家里安装空调了……”
    “你爸?”那边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三度。
    金文心也惊讶:“姥姥没告诉你吗?我现在在明珠市,不在家里呀?我爸昨儿接我了。哦!对了!我爸给你把补课费交了……要是学校再要钱,你找姥姥去。我留了不少钱给姥姥,说了有你上大学的钱,还有补课的钱……”
    那边好像没听到她后面的话,直言问说,“你爸接你回去了?你在明珠市?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接你回去呢?”那边的话说的有些着急。
    金文心愣住了,“不是……他是我爸爸,他为什么不可能接我?”
    那边又沉默了。
    金文心总觉得哪里不对:“表姐,姥姥之前说了很多假话,其实我爸没不要我。你别担心我,赶紧回家去吧。家里开了空调挺凉快的。对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乘凉呢?”
    “我……乘凉?呵呵……哦!是挺凉快的,在……谁知道这是哪里,反正很凉快就是了。”
    这么嘈杂,“是在肯德基吗?”
    “哦……”
    应的很含糊,金文心就问说:“你不点东西人家不赶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点东西?我就穷酸的点不起是不?”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表姐大概是生气了吧,自己走的时候没跟她说,她肯定生气了。对方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缓两天她自己就好了。于是她闷闷的道,“那表姐你赶紧写作业吧,我挂了。”然后就真的挂了。
    因为这个电话,她的心情骤然不好了起来。物质好了,但是没了亲人没了伴儿了,孤单一下子就扑面而来。尤其是在外面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情况下。她翻翻手机,电话号码除了姥姥姥爷小姨大舅舅妈还有表姐的之外,也就是新添了这边家里几口人的。她的世界好似就这么大点。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才要放下电话,姥姥又打来了,“姥的宝儿,你跟姥姥说实话,那个女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啊!”金文心那点自怨自艾瞬间没有了,“她带我买了很多衣服,花了好几万,家里的洗面奶擦脸油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我的房间也是最好的,布置的跟电视剧里的一样……等小姨回来,我跟小姨视频,您看看就放心了……”
    “傻宝,她哪里花钱了?花的都是你爸的钱。拿你爸的钱笼络你,叫你爸说不出个不好来。你可犯傻!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傻子一样跟人家掏心掏肺,要这么着,你被人卖了都给人家数钱呢。你想想,说是给你花了几万,可一百的东西回来给你爸报账报一千,你能知道里面的猫腻?以后不用她带着买衣服,给钱就行,难道你那么大了,不会自己买衣服?多余的钱攒在你手里,比什么都踏实……”
    不是这样的。
    这买东西跟去超市一样,那小票出来花了多少钱那列的清清楚楚的,一项就是一项。咋可能就买一百报一千呢?
    跟姥姥说不清楚,再说就以为自己被人笼络了。
    她应承着,“姥你早点睡吧,我都记下了。明儿要上课,得早起,我都困了。”
    那边又交代了几句,热了就开空调,别给他们家省电。那女人说你你也别管,只管找你爸去就行。
    实在受不了了,她自己先挂了电话。
    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越发的重了。恍惚一夜之间,她从一个世界跨进了另一个世界。对新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但对原先的旧的世界,又有了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厌烦。
    继而她又害怕,她应该就是姥姥说的那种白眼狼吧。
    姥姥常说,养孩子不在花钱不花钱,这光是伺候吃喝拉撒,手把手的带,给谁多少钱人家愿意干呀!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她站在泥泞了,一路朝前走,光就在远处,可她就是够不到。这一觉睡的,只觉得筋疲力尽。
    一睁眼,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哪里是做梦做的筋疲力尽,分明是来例假了,双腿没劲而,知觉得肚子往下坠。
    坏了!没有止疼药。
    外面天很黑,这才半夜三点多。她没有卫生巾,只能去厕所用卫生纸了。肚子坠涨的难受,只有蹲着才稍微舒服一点。她摸黑打开灯,下了床都快哭了。床单被子都弄脏了,这都是新的呢。以前弄脏了姥姥就说晦气,得马上得洗干净才行。
    可没止疼药,她站直都难。先把被子盖好,明儿偷偷的洗洗,晾在露台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然后这才小心的打开门,去了卫生间。
    陈丫睡觉警醒,外面一有响动她就醒了。听到有人上厕所,她翻了个身。等着对方上完厕所,门都关上了她再睡,要不然刚迷瞪了,又得被吵醒。结果这一等,没动静了。这得有小半个小时了呀。
    家里也没谁有便秘的习惯。
    她悄悄的下了床,从床下摸出水果刀塞到睡裤的裤兜里,轻轻的打开房间的门,卫生间的灯亮着,金文心房间的门开着,灯从门缝里透出来。她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敲门,“你怎么了?”
    里面有低低的抽噎声。
    她推开门进去,金文心扶着洗脸池蹲在地上。她吓一跳,“你怎么了?”
    “来例假了。”金文心顾不上跟对方熟悉还是陌生,“那个……你有止疼药吗?”
    还真没有!
    “我给你买去吧。”陈丫起身,“你平时用什么止疼药?”
    “米罗什么片……”
    陈丫点头,“那我知道了……”那是一种两三块钱一瓶的药,一瓶一百片,能吃很长时间。
    正说着呢,对面主卧的门开了,“你们不睡干嘛呢?”
    主卧比较深,在里面不容易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多少还是能有一些,林雨桐这不就醒了吗?
    陈丫就问:“家里有止疼片吗?”
    林雨桐一看就明白了,她拉了洗脸池下面的抽屉,“忘了跟你俩说了,卫生巾在里面。以后从这里直接拿!”然后抽出来给文心,“去换了。”
    金文心应了,去了里面,出来的时候脏被子和床单已经被换掉了,床上铺上了新的,还另外多了一个毯子,“用这个做护单,不会弄床上的。躺上去吧!”
    可是还是很疼。
    勉强躺平了,就觉得一双温热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又是揉又是摁的,很神奇的,几分钟的工夫,就不疼了。
    她躺着看她,她的头发随意的扎着,侧着脸认真又专注。表情却越发严肃了,“常吃止疼药?”
    疼了就吃。每次都会疼,所以每次都会吃。从小学来例假就开始吃了,到现在也吃了五六年了。
    “住的地方是不是潮湿?”她又问说。
    那倒是没有,五楼不可能潮湿。
    “天热的时候有没有在地上睡过?”
    这个有!
    每年夏天,家里都热的受不了。他们就把水倒在地上,地板湿漉漉的,然后铺着凉席在上面睡,就能舒服些。
    她没说那么详细,总觉得那会显得穷酸叫人笑话。但还是点点头,承认有那么一码子事。
    “受了寒了。”林雨桐就道,“明天也别跟着去听课了,就在家里躺着,看看电视也行,玩玩手机也行。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收了,“这东西放在空调屋里,冰的很。不能喝了,明儿给你这边放个水壶,保温的。”
    再说什么金文心听不见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等人出去,就睡过去了。
    林雨桐把这边的门带上,见陈丫还在外面站着,“有动静怎么不叫我?你还真出去买止疼药去呀?不怕黑了?”
    “本来也不怕黑。”陈丫生硬了回了一句,有些窘迫,转身回屋去了。之前升起的那点不自在,却慢慢的散了。说实话,看见她给金文心揉肚子,她心里多少有些嘲讽的。人家的女儿肚子疼,她自己的女儿肚子就不疼是不?自己疼都是忍着,疼死也不吭声。她这个亲妈也不晓得问一句。可谁知道她从金文心的房间里一出来,却先责怪自己要自作主张,要跑出去买药的事。那点不平就散了。说到底,她还是担心她……吧?
    金文心一觉起来,都九点半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暖壶,掀开盖子当杯子,倒了半杯,热气蒸腾,但看着黑乎乎的,有点药味,有点甜丝丝的枣味和姜味,喝了一口,有点烫,但一口下去,好像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一样。
    换了衣服出去,家里只剩下保姆在。
    “给你熬了粥,洗洗吃饭吧。”说着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似得:“你林姨交代了,你床头那个水壶里的药,饭前必须得喝了,得喝完,一顿不能停。”
    啊?
    “那可是好东西,我来的时候都已经熬好了,你林姨熬了半晚上呢。”其实是不是熬了半晚上她也不知道,但是东家人挺好的。这后妈难当,给后妈说说好话又不费劲。
    后妈不好当,可给陈丫当亲妈,也不那么好当。
    这不说报名去吗?一说名字叫陈丫丫,老师愣了一下就问说:“要大名。”
    以为丫丫是小名。
    丫丫就是小名,只是没人给她取大名而已。
    陈丫的表情很是烦躁,林雨桐抽了她手里的笔,抱歉的跟老师笑了笑,“我跟孩子再谈谈。”
    会客区陈丫大马金刀的坐这,脚尖点着地面,腿一晃一晃的,表达着她对此事的不在乎。
    林雨桐就问说:“户口要另外办,改个名字吧。”
    随便!不叫陈丫就不是陈丫了?陈丫不还是陈丫!
    越是表面不屑,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吧。林雨桐就试探着道,“我想叫你跟我的姓!”
    什么?
    陈丫不动了,愕然的看向林雨桐。
    “林家除了我就没人了,但是陈家不是还有一个妮妮吗?你姓林吧……”
    “嗤!”很不屑的样子。
    其实,林雨桐考虑的更多的是孩子的前途。考大学对她是没有影响,但是有些职业,她爸爸的情况对她是有影响的。不管自身怎么样,只凭着一个杀人犯父亲,就会被拒之门外,连资格都没有。
    但是,她又不能将这些告知给孩子。孩子现在的想法里,她爸爸至少还是个爱她的爸爸,她在乎别人怎么看就见鬼了。
    因此,想叫她答应,话得另外说,“我父母就我一个,我叔叔执着着娶媳妇,也是为了给林家继香火。我不认同什么香火不香火,但是……”
    “明白!”不就是我爸爸杀了你叔叔,林家到了你这代就断了吗?“行啊!姓什么都无所谓。”只当是陈家欠林家的。
    很好!
    “姓林了,这名字换的彻底了你也不习惯,从ya这个音上,换一个字吧。”林雨桐才要写,笔被抽走了。
    陈丫自己写了一个‘亚’,然后放下笔,无言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我就叫林亚。
    林雨桐摇头,“不行,亚的意思是较差,次一等的。我的女儿哪里较差,哪里次一等了?这个字不行。”
    陈丫在她说不行的时候差点发飙,可一听后面的话,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心里嗤笑她只会嘴甜,可眼里却带了几分羞涩,跟着又写了一个‘娅’,这个可以了吧。
    “不行!”
    “怎么又不行?人家那大明星的名字里不也带这个字。”
    “这个字,意为连襟。偶尔也通‘雅’。”林雨桐从她手里拿了笔,“那就不如直接用‘雅’。”
    雅?
    “那你得失望了,我一辈子也雅不起来。”
    林雨桐面容却肃穆了,“雅除了你以为的意思之外,它的另一个意思是‘正’。正,即是正确的,规范的,之后才是高雅的,文雅的。”她说着,就在纸上写了名字——林文雅。
    陈丫盯着那个名字,艰难的吞咽着。是的!正确的,规范的,这是她这辈子想要做到的。一个坐过牢的人,从不奢望能摆脱粗俗,但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希望能做到,不犯罪,少犯错。可这些话用什么来表达才是对的呢?
    正确的,规范的,即正!即雅!
    心里愿意,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声,“那干脆叫文正好了。”
    “胡说八道!”林雨桐瞪了她一眼,“你得给我回去好好读书了。‘文正’两个字是随便用的?”她耐心的跟她解释,“自唐以后,文人做官,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等将来死了之后,能得一个‘文正’的谥号。而作为皇帝,人家也不会轻易的就把‘文正’两个字赐给臣下。以后读史书的时候多留意,凡是谥号为‘文正’的,无一不是当时那个时代的文人领袖。就像是范仲淹、李东阳、曾国藩,他们的谥号都是文正。你个小丫崽子,敢要这两个字?你这小身板压不住。另外,得空了把曾国藩传记读一读,当睡前读物也行。一辈子哪怕只读懂一本好书,也足够你受用一生的。”
    陈丫不敢顶嘴,这些都是她一辈子都不曾知道的东西。
    于是,报名的表上,她的名字叫林文雅。
    而一周之后,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再去登记户口的时候,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更名为林文雅。
    同时,也在当地的派出所更换了身份证。
    看着刚出炉的,属于林文雅的身份证。陈丫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这世上多了一个林文雅,却少了一个陈丫。
    如果陈丫不是那个陈丫了,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变的。
    她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开了一个口子,有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那里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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