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薛垣一蹙眉。这家伙打过电话来?

    回拨过去,对方关闭了手机,应该还在航程之中。薛垣披了衬衫,准备在上班之前洗个澡。在这种节骨眼上,技术部肯定有一堆工作要处理。

    “你要去上班了吗?_(:з」∠)_”祁涟问道。因为薛垣没说他可以翻过来,他只好维持着趴倒的姿势,费力地把脸转过来。

    “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办公室。”薛垣交代道,“你还继续训练,不许偷懒,我回来以后验收。”他刻意避开光速飞船的事。

    “哦。那我在家里等你。。_(:з」∠)_”

    还没走进浴室,天花板的对讲广播系统忽然发出叮咚一声响,接着传来调度官的声音:“全体机甲技师注意,全体机甲技师注意,今天有出舱任务,请到调度室集合。重复一遍……”

    薛垣微微一怔。

    机甲技师都是由技术官担任的,全体出舱的话,就相当于技术部倾巢出动了。万一主舰在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仅靠值星官恐怕难以应付。

    但通知已发,只能遵守。

    他回头叫祁涟:“听见广播了吧?我们一起过去。”

    “呃……_(:з」∠)_”

    “……你可以翻过来了。”

    “哦。”

    临出门前,薛垣扫视了一眼房间,目光在那张桌子上停留了片刻。

    是不是应该再补充一些压缩食品?他暗自思忖。乔伊已走,大概不会再有谁对这些东西的用途产生怀疑了。也罢,等今天回家以后再说吧。

    此时的他不会想到,今天竟是异常凶险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覆巢

    这一次大规模出舱的任务很快就清楚了:种子行动。

    每一台机甲都运载着一只低温保险箱,箱内保存着处于冷冻状态的蛋白质与核糖核酸。

    奥尔特星云内分布着大量长周期冰彗星,是天然的冷藏库,保鲜期可以达到数十亿年。机师们的任务是,把低温保险箱封藏在彗星内核中,让这些太阳系边缘的冰雪浪游者们成为一颗颗携带着遗传物质的巨大精|子。

    如果足够幸运,未来某一天,这些“精|子”会遇到某颗气候合适的类地行星,在那里扎根,开始宇宙间又一番进化轮回。——50亿年前,地球上的原始生命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人类播洒下的种子。即使人类真的在这一场灾难中全部沦亡,只要太阳系还在,生命的种子就总有再次孕育根芽的那一天。

    机甲技师们静候在调度室,准备出舱。

    墙面显示屏上呈现出一幅全息星图,标注出了柯伊伯带与奥尔特星云之间的主要天体。一万五千公里内肉眼可见的冰彗星都被编了号,每人去往不同的地方。

    久违的“希腊朔日号”也出现了。罗梭匆匆与薛垣擦肩而过,不交一语。薛垣只看见那头醒目的红发闪耀了一下,就消失在黑色的机体后面。这个曾经爱说爱笑的小子如今变得沉默寡言,尤其在薛垣面前,总像要尽力减少存在感似的躲躲闪闪。

    薛垣也不同他搭话,把视线从“希腊朔日号”上收回来,看眼前的全息星图。冥王星轨道附近运行着一颗灰白色的小行星,有一个略显奇怪的中文名:阋神星。

    薛垣第一次见到这个“阋(音xì)”字,是出自一个词“兄弟阋墙”,意思是兄弟纷争。

    父亲早年曾经担心过他们兄弟两人将来不和睦,为此特意把弟弟的名字从“墉”改成了“域”。

    小时候,薛垣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很好,以至于他每次想起父亲的担忧都觉得好笑。不料“兄弟阋墙”的谶语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现实。

    都说三岁看老,是否父亲当初曾经从他们身上看出过某种端倪?

    安娜送来了北极狐号的那一只低温箱。

    “喏,这是你的任务。”她把箱子从悬浮运输车里搬下来,轻轻放在薛垣脚边,“好好保护它,说不定未来的宇宙文明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呢。”

    经她这么一说,薛垣也感觉那只沉甸甸的箱子有了某种神圣的意味。

    安娜又说:“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的。”薛垣毫不犹豫。

    “阿尔戈号考察队的名单公布了,没有你。”

    “阿尔戈号”是一艘载人探测器的名字。按照太空联邦政|府的计划,首批“穿墙者”由一支科研考察队组成,搭乘这艘探测器率先与无形之墙接触。

    阿尔戈这个名字的含义非常明显:考察队就像传说中乘坐大船“阿尔戈”出海的希腊英雄们,在王子伊阿宋的带领下,去海外寻找神奇的金羊毛。

    薛垣自然早早提交了加入考察队的申请书。令他没想到的是,安娜听说这件事之后也随即提交了申请,并半开玩笑说:“墙那边或许是伊甸园也说不定,我想体验一把亚当夏娃的感觉。以后去的人多了,就不好玩了。”

    结果,安娜因为是分子生物学博士,被吸收进了科研考察队,薛垣则被拒了,理由是理事会认为墙那边的世界里可能没有计算机,不需要技术官。

    “这是什么逻辑?”薛垣登时勃然大怒,“就算墙那边没有计算机,难道考察队也不需要用计算机?跟理事会那帮家伙讲道理,简直就是……как-об-стенку-горох.(俄国谚语“往墙上扔豌豆”,意思与“对牛弹琴”相近)”

    用这句话来形容眼下的情形,倒是恰如其分:正在开始疏散的人类群体如同一把撒落的豌豆,将被抛掷向一堵不可见的巨墙。

    安娜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莞尔:“别这么急躁,还有一个好消息呢。祁涟也不用第一批进去。你可以申请第二批考察队,出发时间只比第一批晚24小时。”

    “……哦。”薛垣低低应了一句,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女人的眼光果然犀利。他和祁涟之间的特殊关系,虽然一直对外界掩饰得很好,安娜分明还是觉察了。

    她会怎么想呢?

    安娜不再多话,“阿尔戈号今天就要出发了,我得去准备一下。我先走一步,在墙那边等着你。”

    转身之际,她用指尖轻触了一下薛垣的手背。以前他们约会完毕,他送她回家时,她就用这种方式代替拥抱来跟他道别。

    后来她每每回想起这一刻,总会感到满心遗憾——假如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一定会好好拥抱他一下。

    由于机甲技师们的缺席,技术部几乎被清之一空。安迪找了个机会,驾驶着一台民用穿梭机偷溜出主舰。

    他要到欧洲大区的旗舰“宙斯号”上去,只有那里的中央计算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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