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可行的算法。”

    如今回想起来,薛垣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回答很可恶。很显然,安娜并非指望他对她的专业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而是委婉地向他表明:我希望能够理解你。

    ——假如可以回到当初那个时刻,如今的自己将会怎样对她说呢?

    或许会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其他人的问题。你看,人类一起经历了世界末日,可还是各自为政。我相信,人与人的隔阂到死也不会消除,但那也没关系。即使不能相互理解,一代一代的人们也都这样走过来了,彼此相濡相契,相爱相生。”

    就这样彼此交谈着,他们在花园里坐了一整天,如两位古稀老者在庭院中回首往事。

    落日低垂,天空渐由玫红转为深紫。

    薛垣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星球到底在哪里?”

    祁涟抬头望着星空,微笑了一下:“我们在玫瑰里。”

    这不是一句比喻,而是事实。

    通过对比星图,考察队弄清了这颗无名星球位于宇宙何处:它是疏散星团ngc2244中一颗恒星的行星,距离地球5200光年。巧合的是,它孕育于“玫瑰星云”之中。

    “玫瑰星云”是一片巨大的电离氢区,包含着形成恒星所需的物质,是星星们的子|宫。

    由于恒星风和宇宙射线的作用,气体尘埃云形成了花瓣般艳丽的形状和色泽,仿佛绽放在宇宙深空中的一朵玫瑰。天文爱好者们给它取了一个动人的名字:宇宙情花。

    薛垣无数次用望远镜观望这个遥远而浪漫的天体,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置身其中。

    祁涟手臂上一个腕表似的东西忽然发出“嘀”一声,表盖啪地弹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把表盖合上,对薛垣说:“月出时间到了。你别害怕,没有事的。”

    只见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以下,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半圆。确切地说,是一个半圆最上面的一小部分,被地平线切割成了弓形。这个弓形实在太长,几乎横跨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两端。

    很快,随着半圆上升,弓形的面积越来越大,占满了整个天穹,光芒莹澈如冰雪,把整个世界映得一片清明。它的立体感也随之凸显出来:球面平滑的“腹部”向着地面高高隆起,仿佛触手可及。

    由于距离近,它与地面的相对速度极高,简直像是能听到车轮疾驶般的风驰雷动。视觉上的效果是,一只比天空还大的巨球压着头顶碾过,像要碾碎整个世界。倘若毫无心理准备突然看见这么一幕,必定会吓得三魂附体七魂出窍。

    薛垣盯着那皎皛的球面,辨认上面的山脉地形,甚至还发现了一块形状极似“宁静之海”的暗影。

    他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这是独属于他的世界,独属于他的月亮。

    “墙”外的第二支考察队将在24小时后出发,彼时,“墙”内的这个宇宙已经过去了七十万年,后来者只能在地质层里找到他们的骨骼化石。

    而且,很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支考察队了。

    太阳已经变成了沉寂的黑矮星,不会再吞噬人类。虽然舰队还无法离开太阳系,但至少可以喘口气,在奥尔特星云之内寻找可以暂时移居的小行星。除非好奇心太旺盛,否则他们没有必要再到“墙”里来。

    此生此世,这是他和祁涟两个人的星球。

    薛垣拍一拍自己身侧的地面:“killian,你坐过来一点。”

    祁涟顺从地照办了。薛垣替他解衣时,他也乖乖的。

    薛垣身上,两天前——对祁涟来说是五年前——留下的“草莓”仍历历可见,痕迹宛然。祁涟轻柔地摩抚它们,但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这样子的祁涟太过陌生。以往的他,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一颦一笑都不加掩饰。现在的他却似一潭散尽了涟漪的深水,再也不起波澜。

    薛垣担心起来,摸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祁涟怔了怔,若有所思地自语:“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但没想出来是为什么。现在我明白原因了:我好像感觉不到快乐了。”

    薛垣一时愕然。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祁涟失去了感情。

    安娜曾说过,祁涟是先天的“促肾上腺皮质素释放因子受体缺失”,不会感受到焦虑。而现在这个范围又进一步扩大了:他感受不到忧愁,也感受不到快乐。

    这是他身体的自我保护。独自在一颗无人星球上守望了三年,普通人恐怕早已精神失常。极端的孤独触发了他大脑中的“进化”机制,以失去情感为代价,换取生存的几率。

    当狐狸终于找回了自己驯养过的小王子,小王子却失去了感情和爱|欲。

    薛垣不由回忆起了祁涟的“爸爸”:那是一个异常寡言少语的人,对外界封闭了内心,永远沉默着接受命运加诸他身上的一切,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现在的祁涟,和那人很像。就连薛垣自己都觉得残暴地“吃”掉他的时候,他也依然沉默而平静地接受了。

    薛垣本不想过于暴烈,但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这莫名失去的五年时光。对祁涟来说,他们分离的时间,已经远远久于他们相处的时间。

    他很想问问祁涟,你还喜欢我吗?

    或者,干脆问得更加露|骨一点,你爱我吗?

    但他不敢说出口。祁涟不会撒谎,他很怕他会坦诚地回答:“我已经没有感觉了。”那样他会受不了的。

    所以,就放弃那些无谓的追问好了。他能把握得住的,只有当下。

    ━━━天亮了的分割线(≧︿≦)━━━

    如果以小说的题材类型来归纳自己二十五年零八个月的人生历程,大体是这样的:

    最初的十年,是童话;

    接下去的十年,是军旅文;

    再接下去的五年零七个月,是太空歌剧;

    从这个月开始,今后都是种田文。

    ↑↑↑以上,是薛垣蹲在厨房剥西红柿时总结出来的。

    没错,是蹲着。

    放在以前,打死他他也不会做出这样不高冷的动作。但现在完全用不着在乎形象了。就算天天出去豪放地祼奔,也没有谁会拦着他。

    在他和祁涟所组成的这个二人小家庭里,祁涟主外,薛垣主内,男耕男织。

    如此分工的原因很简单:这个星球的地面本底辐射比地球高一些。薛垣的身体抗辐射能力远不如祁涟,尽量减少户外活动比较安全,只好做起家庭煮夫,学着做饭。

    这间用飞船改造的屋子虽小,却干净舒适。生活用电来自于“阿尔戈号”的核聚变发动机。屋顶上那个闪亮的东西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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