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外的侯魈(杰弗逊)突然说:“让我进去。”
    意识囚笼沉默,骆有成和两个分魂也沉默。在侯魈的往昔记忆没有唤醒前,他们可以相信这个倒戈的灵魂。但现在他们没有把握,哪怕他对赤蝠喊出“你休想再奴役我”。
    侯魈(杰弗逊)冲着骆有成的主魂说:“让我进去。问问你的直觉。”
    良久,骆有成的主魂点了点头。又过了一小会儿,第一和第二分魂也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们,侯魈不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
    侯魈刚刚被转移到了意识囚笼内,黑洞内就传出赤蝠的声音:
    “虽然你不再听话,但你仍能为我所用。”
    话音未落,侯魈已经被黑洞吸了进去。
    ……
    真赤蝠的精神世界,第三分魂操控着开天巨斧,砍倒了一座座游乐设施。五个小丫头是意识界的菜鸟,除了敲敲“木鱼锣”,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二爸身后。
    游乐设施是意识体构建的,毁掉后重建的速度也很快。“天工开物,至极而生”被反复吟诵,垮塌的游乐设施又重新立了起来。双方在比拼破坏和建设的速度。
    这一僵局在假赤蝠相毓到来后被打破。
    相毓像个滑溜的小偷,他来来回回地穿过第三分魂的意识体,每一次都能从第三分魂那里带走一点东西。
    这些东西都不属于第三分魂,是他吸收的改造魂爆炸后留下的基本粒子。他吃得太多,消化不了,只能揣在身上。所以,相毓就能很轻松地把它们偷走,就像经验老道的窃贼从别人的口袋拿走钱包一样简单。
    如果第三分魂把基本粒子都消化了,变成自己身上的“肉”,相毓想拿走就不能用偷了,得用抢,得强行把它们从第三分魂身上撕下来。第三分魂现在实力与主魂相当,以相毓的实力,想抢很难。
    相毓的特殊能力让他能在意识体中自由穿插,比泥鳅还滑。第三分魂拿不住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相毓不停地占着自己的便宜,眼看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强大起来。
    路见不平一声吼。
    为第三分魂打抱不平的是他们的哥哥隗逄临。
    隗逄临的意识体很羸弱,看上去轻薄脆、软弱渣,他却有着假赤蝠相毓一样的本事。他轻松地从拦截的游乐设施中穿过,只要不是实体,只要是意识体演化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复仇的步伐。
    隗逄临来到了相毓附近,后者正像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在第三分魂的意识体上汲取营养。隗逄临向附近的五个小丫头发出一个信息包,随后,他像一条寄生虫一样钻入了相毓的意识体。
    相毓在对第三分魂做什么,隗逄临就对相毓做什么。他不断吸收着相毓从第三分魂那里窃取来的基本粒子,不断壮大自己。
    “我靠,你从哪儿学来的?”相毓怪叫一声,停止了对第三分魂的偷窃行为。
    第三分魂趁机远遁,他确实被相毓的古怪能力搞怕了。他却没注意到,五个宝贝侄女这次没有跟着他。
    “跟你学的。”隗逄临回答着,吸取的速度又快了两分。
    “你他妈给我出来。”假赤蝠相毓大怒,手在自己意识体内胡乱地掏摸。
    隗逄临比相毓还油溜,他在相毓的手臂上滑过,从他指缝间溜走,在相毓意识体的各个部位游走。相毓的手时而叉脑袋,时而捅肚子,时而撕裂大腿,时而掏裆。
    相毓最惯用的招数,如今被用在了自己身上,比吃了翔还难受。他同刚才的第三分魂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隗逄临在自己的意识体内不断壮大。
    真赤蝠也注意到了相毓的困境,他凝练出刀剑箭,穿过相毓的意识体,刺向隗逄临。但隗逄临根本不怵,对这些意识体刀剑不躲不闪,我行我素地吞吃粒子。真赤蝠只能停止徒劳无功的攻击,转而把目标指向第三分魂,五个小丫头则被他无视了。
    “早知道老子该彻底抹杀了你。”相毓骂道。
    隗逄临嗤嗤地笑着:“这事你一直在做,你只是杀不了我。”
    相毓语塞。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抹杀隗逄临一次,不久之后,这小子又会出现在他面前。与以往隗逄临引颈待戮不同,隗逄临这次对他发起了主动进攻。
    相毓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隗逄临的本事是从相毓那里偷学的,他对相毓固有的意识体同样无可奈何。他的目标仅仅是相毓刚刚汲取来的基本粒子。如果相毓不吸收第三分魂的粒子,他的意识体对隗逄临来说,就无懈可击。
    隗逄临吸收完相毓窃取来的基本粒子,停了下来。他对相毓说:
    “我从你那里偷学的本事不多,但样样是精髓。接下来,我给你表演最精华的一招。”
    “你小子别自爆。”相毓大惊,接着他又好言劝说,“你自爆只能让我受点伤,但你就彻底没了。我看得出来,这一次你的生命之根也在这里,你没法再复活。生命可贵,我们又何必闹个你死我活?”
    “从你盯上我,我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隗逄临说,“我要开始表演了,你帮我看看做得对不对。”
    “别,你知道你不可能伤我的根本。”
    “没关系啊,我还有后手。”
    隗逄临没再给相毓说话的机会,他在相毓的意识体内自爆了。隗逄临把没给自己留后路,自己连同生命之根炸成了基本粒子,从此彻彻底底消失了。相毓的意识体内部也被炸出了巨大的空洞,粒子云闪着华彩,让相毓看起来像一个人形的霓虹灯。
    “哥哥,不……”正在与游乐设施拼斗的第三分魂猛地顿住脚步,他还没有来得及悲伤,就被一根旋转臂扫飞了。
    离相毓不远的五个小姐妹结束她们之间的商议,她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她们的生命是爸爸赋予的,爸爸不在了,她们没有理由不追随爸爸的脚步。
    她们手牵手,被小花痴带着,一步踏进了相毓意识体内的空洞中,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吸她们的爸爸炸出来的粒子云。相毓意识体内的霓虹灯迅速暗淡下来。
    相毓失去一大半意识体后,意识的流转呈现阻滞状态,他现在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骂骂咧咧:
    “这他妈就是后手,去他妈的后手。”
    隗逄临刚才向女儿们发出的,正是如何寄生在意识体中、如何吸收基本粒子和以及如何自爆的招数。
    远处的第三分魂看到这一幕,痛得他的意识体无法自由流动,似乎有人将一根巨大的针管刺入他的心房,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一点点抽离。一只巨手趁机抓住了第三分魂,将他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第三分魂不断高呼“快回来”、“别做傻事”,五个小丫头充耳不闻。她们手拉着手,很快吸收完爸爸自爆后留下的粒子云。她们没有给真假赤蝠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同她们的爸爸一样毅然决然地自爆了。
    这次爆炸,彻底撕碎了假赤蝠相毓的意识体,甚至波及周围的十几座游乐设施,形成了一片范围更大的粒子云。
    抓着第三分魂的巨手一抖,松了劲,第三分魂趁机逃离。他向粒子云飞去,他看到有五颗光点从粒子云中逃逸出来。
    第三分魂将五颗光点拢在手心,它们是五个侄女的灵魂种子。第三分魂想哭,他无法流出眼泪,只能在声音中带上哭腔。他哀伤着,庆幸着,感叹着,咒骂着: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还不算太笨,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希望。不像你们的王八蛋老爸,一点后路都不留。你他妈要死就死吧,拉上孩子做什么?”
    第三分魂把五颗灵魂种子送入自己的意识体温养起来。嘴里喃喃道:“你们老爸给你们的,你们已经偿还了。以后,你们就做主魂的女儿吧,主魂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爸爸,不会像那王八蛋那么不负责任。”
    那只巨大的手没有来追赶第三分魂,游乐设施也没有,赤蝠已经无暇顾及他。就在五个小丫头自爆后的几秒钟,游乐园的西北角又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比爆炸声稍早一点,是侯魈(杰弗逊)的吼声:“赤蝠,我说过你休想再奴役我。你想把我的力量收归己用,那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第三分魂快懵圈了,自爆一场接一场,一个比一个爆得果决。
    曾几何时,他的主魂费劲脑花开尽脑洞和常院长玩意识拼争,结果被常院长的分魂炸成了两年植物人。尽管如此,骆有成并没有意识到意识争斗,本就该这么决绝。
    而此时,经历了四次魂体自爆的第三分魂终于醒悟了:去他妈的斗智,去他妈的脑洞,意识拼争不是技术活,想弄死比你强大的敌人,只能靠两个字——蛮干!
    第三分魂冲进了小丫头爆炸后留下的粒子云,疯狂吸收基本粒子。他在蜘蛛鹅的精神世界里,积累了丰富的搜刮粒子的经验,效率不是一般得高。他飞到哪里,就将哪里变成空无一物的真空。
    “哎,大家都在自爆,我不爆还真不好意思。”第三分魂一边收集粒子云,一边咕哝,“我又不能全爆,我还得保住女儿们的灵魂种子。”
    他嘿嘿笑了一声:“我有躲炸弹的经验,不知道赤蝠有没有?最好没有……不对,这是他的精神世界,我在他的精神世界自爆,他往哪里躲?”
    想通了问题的关键,第三分魂的干劲更足,效率提高了一倍。他很快收完了这片粒子云,向着西北角冲去。
    侯魈自爆的破坏力比五个小丫头的还要大,游乐园西北四分之一的区域都被粒子云覆盖。粒子云的中心,有一个小黑洞,正在疯狂吞吸基本粒子。
    第三分魂喊道:“哥们悠着点,给我留点。”
    他在华彩的粒子云中快速飞行,身后留下一条粗壮的黑色轨迹。
    “混账。”精神世界里传来一声爆喝。
    接着,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消失了,赤蝠的精神世界化作了黑暗的虚空,只有西北角的粒子云还在闪烁着霓彩。一条粗大的手掌出现在粒子云上方,向第三分魂压来。第三分魂就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子,面对天空的“如来神掌”了无惧意。
    “你的所有意识都在这只手掌上了吗?那我倒是省事了。”第三分魂在心里嘀咕着,“我得爆几成,才能炸烂这只破手呢?”
    他抬头看了看带着抹灭一切的决心和意志从天空落下的巨掌,悸动从他的灵魂深处传遍了整个意识体。
    “是不是太莽撞了?”第三分魂不由生出一丝悔意,他很快又坚定起来,“大不了一死……不行,我还不能死,还有五个丫头呢……不管了,先做炸弹。”
    第三分魂快速地将吸收来的粒子从意识体中剥离,把意识炸弹塑造成了自己的模样。
    “不够啊,要是能再多吸收点就好了。”这样想着,他手掌化刀,将自己胸部以下的意识体砍了下来,融进意识炸弹中,“我的魂力本来能超过主魂的,这么一爆,又成分魂里垫底的了。可惜我不会分魂,不然爆炸威力可能会更大。”
    第三分魂满意地看了看意识炸弹,意识体快速缩小,缩成了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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