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却不顾满脸的鲜血,心急地看着栓子:“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栓子想去帮煎饼擦去脸上的鲜血,可后者扭来扭去就是不让他擦,他只能满脸为难地看向身后。其他人见状才恍然,连忙上来帮忙。煎饼跟其他人不熟,还以为他们要打他,吓得抱头就跑,让众人一阵好追。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煎饼终于在大馒头的诱惑下乖乖地坐下了,栓子帮他处理着头上的伤口,而大夫随后也到了。煎饼头上的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拿药敷一下包扎好过个几天也就好了,倒是栓子在帮大夫安抚按着煎饼的时候,发现了他后脑处的陈年旧伤。那伤口似乎有一段时日了,那时候大约流了不少血,但这会儿已然愈合,就是伤疤有些狰狞。

    大夫看过那伤后说那都是好几个月的旧伤了,自己只能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对煎饼的脑子实在无能为力。姜婉表示理解,请栓子送走大夫,却看着煎饼陷入了沉思。

    李蓉当初把煎饼送来的时候,她们并没有仔细考虑过他是怎么变成只有小孩智力水平的,但看这脑后的伤疤,当时动手打他的人,是想着要弄死他的吧!那么当初是谁要杀害煎饼?他们知道煎饼还活着的事么?

    姜婉只觉得煎饼身上也充满了疑点,恨不得他能立刻恢复正常,好问出点什么来。可现在呢?他只是个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吃。

    看着栓子用小零食哄煎饼敷药,姜婉只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之后,姜婉把找吴勇的事吩咐了下去,她给吴勇换了个吴能的化名,只说他是煎饼的亲爹,原先住在京城,后来回了老家,最近才搬回来的。这件事她让平日里有空的伙计出去寻找,他们跟煎饼实在没有交集,还以为那是姜婉厉害从煎饼嘴里问出来的。姜婉已经想过,煎饼的身份和失忆很是可疑,但现在煎饼原来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有她刻意为之的成分,只一个煎饼的代号,谁又知道他是谁?她只让伙计们出去找人,还让他们把所有可能的人的信息都反馈回来,尽量不要惊动当事人。而煎饼这“另一当事人”,她是不会放他出去的。她有点担心煎饼大喇喇在街上晃可能会引来灾祸,就吩咐栓子看紧了他,别再给他出去乱跑的机会。栓子对于之前把人弄丢了一事十分愧疚,因此拍胸脯打包票自己这回一定会看好煎饼,就差发毒誓了。

    第二天姜婉去了祥云阁,任旁人也看不出她前两天所遭受的那些罪。除了毓秀之前传的消息,关于李懋那所宅子的事,从昨天隐约传出风声,到今日不少人都有所了解了。毕竟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子要送回家里去,就不可能不露出一丁点儿的消息。

    姜婉听伙计讲那些真真假假的内.幕,实在有些提不起劲来。李懋干了那样丧心病狂的坏事,却还是能逍遥法外,这真的很难令人释怀。

    姜婉百无聊赖地坐镇柜台,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满脑子都是把李时献和李懋拉下马的事。

    然后,她看到那个绑架了他还企图侮辱她的人,大喇喇地出现在祥云阁门口。

    ☆、第76章

    看到李懋那毫发无损的模样,姜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这会儿就把他暴揍一顿,然而,他既然能安然无恙,就不是如今的她能动的,就算他这样不要脸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好的处理办法,也只能是假装那件事没有发生罢了。

    可要自己像对待别的客人一样去热情地招呼他,姜婉自认做不到,她只能低了头假装没看到,任由店里的伙计去招呼他。

    然而,李懋既然是刻意寻过来的,就不可能让一个伙计就把他打发走。他一开始倒也没有太过放肆,而是装模作样的让伙计带着他四处看看,最后伙计要给他推荐的时候,他突然大发雷霆:“这种货色怎么配得上小爷我?让你们的掌柜给我出来!”

    伙计连忙赔罪:“这位爷,这些锦缎可是上好的云棉和蚕丝织成,您摸摸,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一定用得了上这个呀!我们祥云阁出的东西,绝对是精品……”他也不是没有对比过祥云阁和其他布庄的布料,因此这话说得绝对真心,除了为自家的布庄辩护之外,他的语气里其实还有淡淡的不满,对于李懋如此看低自家的布料一事不满。

    伙计话还没有说完,李懋身边跟着的小厮就冲过来一把推开他,趾高气扬地说道:“我家少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哪儿轮得到你插嘴?滚,去把掌柜的叫来!”

    明明姜婉就在旁边,李懋却偏偏要对个伙计发火,好似他不是冲着姜婉来似的。

    姜婉心里憋着火,见自家店员被欺负,心里的那簇火燃烧得更旺盛,她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位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跟他置气。”

    姜婉说着给伙计使了个眼色,知道姜婉是在护着自己,那伙计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姜婉看着李懋,后者也正盯着她看,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两团闪电在空气中碰撞。

    “哟,还是个女掌柜啊,可真是少见!”李懋就像是不认得姜婉似的,仿若赞叹地说了一句,“掌柜的可真是了不得啊,连九皇子那样的人物都攀得上。”

    姜婉的笑容很得体:“这位爷过奖了,要不是祥云阁货品优质,九皇子也不会捧场。”

    “是么。九皇子看中的,莫不是掌柜的?”李懋的话毫不客气。

    姜婉依然笑道:“这位爷说笑了。”

    “有没有说笑,你我心里都清楚。”李懋像是不耐烦再跟姜婉打机锋,冷冷地看着她低声道,“你逃得了一次,却逃不了第二次。等过几日风头过去,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姜婉紧盯着李懋的双眼毫不退缩,可她却也没有说什么话来激怒他。李懋这人无法无天惯了,这次因为出了事才稍微收敛,可也不见得能收敛多少,否则他怎么就敢明着过来挑衅呢?所以,她说得每一句话都要小心,都不能激怒他。她只有等,等到李懋他爹倒台了,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收拾李懋就怎么收拾李懋?

    对上姜婉那双毫无惧意的双眼,李懋愣了愣。他以为这个女人在遇到那种事之后,再被他这般找上门来威胁,必定会惊慌失措,可未曾想到,她竟然毫不慌张。

    李懋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这让他觉得失去了掌控感。可到底他爹已经提点过他,这段时日先忍一忍,等风头过了再说,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想看到姜婉惊慌失措求饶的心思。

    “很好!你的安稳日子,也就这几日了。”李懋低声冷笑,“过不了多久,等你落入我手中,看你还能不能像这会儿这样有恃无恐!”

    姜婉依然没有说话,她忍着,只为将来能将李时献拉下马,让李懋也尝尝成为阶下囚的痛苦。

    见姜婉不吭声,李懋也觉得无趣,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的狠话,就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姜婉长舒了口气,看着李懋离去的背影,眼里只剩恨意。他爹李时献害死了裴祐的家人,而李懋则残害了那么多姑娘包括她,这对父子,都不是好东西,活该被那么多人惦记着弄死!

    “姑娘……”伙计有些担忧地看着姜婉。

    姜婉回头对他笑了笑,安抚道:“没事,你回去干活吧。”

    伙计心里的担忧放不下,虽然他没有听到那个男人低声对姜婉说的话,却看到了对方那阴狠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发寒。可见姜婉毫无惧意,他的心中仿佛也多了一丝安定,点点头去做事了。

    姜婉不是不担心的,但现在担心并没有什么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那个吴勇,拿到关键性的证据。接下来,就是比他们这边和李懋那边哪一边更快了!

    姜婉这日到底受了惊,也没等祥云阁关门就先回了小院,姜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之前姜婉失踪,最害怕最慌张的人就是他了,因此她回来之后,姜谷就有点反应过度,总想跟着她,怕她再丢了,姜婉怎么说都没用,只能随便他了。

    回到小院之后,姜婉先去看了眼煎饼。他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时常换药,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栓子照顾他也很尽心,再加上出了煎饼乱跑的事情之后,栓子看他看得更严,这边基本上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姜婉想安静地看书,姜谷就也拿了书在一边陪着一起看,姐弟俩也没让其他人陪着,房里就两人在看书。如今姜谷识得的字又多了不少,至少摆脱文盲的身份了。

    二人正安静地看着书,就听栓子跑过来说:“姑娘,有人说想见你。”

    “谁?”姜婉道。

    栓子说:“说是姓裴。”

    姜婉咳了一声,对栓子道:“哦,请他进来吧。”

    栓子应了一声去了,姜谷有些不满:“姐,是裴先生吗?”

    “是他……小二,你先回避一下吧。”姜婉低声道。

    姜谷满脸不高兴:“我不想回避!”

    姜婉道:“小二,听话,我跟裴先生有正经事要谈。”她说着正经事三个字,脑子里却想到了马车上二人的拥吻,顿时就有点脸红。

    姜谷.道:“姐,之前他那么对你,你干嘛还给他好脸色?”

    “有些事暂时不能说给你听,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姐再详细说给你听好不好?这里面是有苦衷的。”姜婉认真地解释给姜谷听。

    姜谷一愣:“苦衷?是很大很大的苦衷吗?”

    “是的,非常大。”姜婉严肃地点头。

    姜谷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松口:“好吧,那我回避一下。”

    “这才是姐姐的好弟弟!”姜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姜谷有些脸红,强调道:“但是今后你一定要同我讲清楚苦衷的!”

    “一定!”姜婉用力点头。

    等姜谷走了,栓子也将裴祐领了过来。

    裴祐脸上带着一丝忧色,看到姜婉时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无恙,这才长舒了口气。

    姜婉笑道:“怎么了?”

    裴祐却依然面容严肃:“我听说今日李懋去了祥云阁。”

    姜婉点头:“是有这事。他过来撂了些狠话就走了。”

    裴祐在原先姜谷坐过的位置坐下,忧心忡忡:“我以为他会收敛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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