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攥住手心里宽大的手掌,一字字地重复道:“吾与汝共存。”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的胸腔里回荡,仿佛来自于亘古不变的遥远记忆,亘古不变的血脉与大巫。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句话,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片细碎的星光。她知道那是世人的灵魂,她不在意,因为最炽烈的那一团光芒,正在她的身旁,暖融融地驱散了一切黑暗。

    他握住她的手,沉沉笑道:“这是情话么?”

    是。也不是。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淡淡的微芒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逐渐将他们包裹在一起,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温暖且又宁和。她微微地挣扎片刻,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身侧形容憔悴的年轻郡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容。

    “你多久不曾歇息过了?”她低语。

    “不久。”他丝毫不介意自己形容颓/靡,“不过三日两夜罢了。”

    ☆、99|99

    001

    自从那三天两夜过后,云瑶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她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不再是先前那副沉重、笨拙、连训练马术都要三个月才能初见成效的样子了。早年间,由于继母给她用过一些虎狼之药,她的身子一直有些乏重。即便后来被调理好了,也依然残留了一些后遗症。但现在,这些后遗症全都不见了踪影。

    与之相对的是,兰陵王忽然有了预言的能力。

    虽然这种预言的能力,比起云瑶的预言梦来,还处在微乎其微的阶段,但委实可喜。

    云瑶猜测,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因为在那一日的誓言之下,她与兰陵王之间,共享了一部分的生命。她的生机勃勃来源于兰陵王,而兰陵王的预言能力,则来源于她自己。

    虽然他们用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些变化,但适应之后,便仿若重获新生。她彻底摆脱了身体上的苦恼,而兰陵王则因为那种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预言能力,拥有了一种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令他在战场上如虎添翼,再没有人能撼动他半分。

    即便是重新登临帝位的前太上皇、现任皇帝陛下,也无力撼动他半分。

    兰陵王虽然名义上被他削了兵权,但他手里的那支私军,一早便已经脱离了朝廷,成为北方第五郡独立的一部分。兰陵王身为郡守,自然将这支军队牢牢地掌控在了手里,谁都撼动不得。

    皇帝在无可奈何之下,默许了这种超然的存在。

    在历经上回的劫难之后,皇帝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连带着朝政也不大愿意理会了。除了偶尔宠幸宠幸后宫嫔妃、读读经书修修佛理之外,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加上兰陵王日渐势大……咳,有人在私下里谣传,兰陵王手中攥着的,不仅仅是北境第五郡,而是整整五个郡,不过这都是谣传,谣传,连皇帝陛下都漠视了的谣传。

    不过,在兰陵王重回边疆的第二天,皇帝陛下便泄愤似的,将牢狱里的人杀了个干净。

    不管什么降臣、叛将、内奸、细作……但凡那一日惹得皇帝不愉快的,参与了那场惊天之变的,手底下沾着前太子兼皇帝的血的,全都被皇帝杀了个干净。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儿子复仇。

    不过不管怎样,那位前太子兼皇帝,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面苦苦操持局面的另一个大将军斛律光,也怒意勃然地回到了邺城。

    当初的那一杯鸩酒,不仅仅赐给了兰陵王一个人,也赐给了斛律光。但斛律光毕竟是皇帝的岳泰,比当时的兰陵王要更有底气一些,怒气冲冲地摔了杯子,回邺城讨公道来了。

    但迎接斛律光的,却是邺城里一大片的断壁残垣。

    任这位大将军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短短半月之内,朝野倾覆,风云突变,太上皇禅位和新皇登基在一夕之间发生,新皇又在一夕之间命陨当场,而原本被削去兵权、赐死于牢狱的兰陵王,居然带着自己的亲卫控制了邺城,将局面又逆转了过来。

    简直是骇人听闻得可以。

    但由于兰陵王主动退回北境、叛臣被太上皇一举诛杀、太上皇迫于无奈(孩子都太小了)重新登基为帝,朝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复昔日的风起云涌。

    至少在斛律光眼里便是如此。

    ——————————————

    002

    “你当真要回邺城?”

    云瑶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夫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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