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我连走路走路都不好走。”青鸟扑棱着两只手。

    郁偆笑出了声,咳了两声才将笑声止住,也只有在这冬天,才能看到青鸟如此可爱的一面。

    青鸟摆着手,摇摇晃晃走向郁偆,艰难地用双手包住郁偆的手:“那我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说,你在外头都见了什么人,遇到点什么事。”郁偆说完就感觉不对。

    这话怎么那么像是老人说的,郁偆惊悚地感到不对劲。

    “那我真的走了?”青鸟将手松开,慢慢挪了一步,离得郁偆远了些。

    郁偆掩饰道:“玩的开心一点,不过也要注意安全,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我一定牢记。”青鸟一下一下点着头。

    后宫虽说是有范围的,可就连郁偆也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走过,有趣的地方多得是,青鸟日日出巢遨游,直到日落西山才归家来。

    “玩得尽兴了,就去做功课,可别耽误了。”郁偆适时地道。

    青鸟明亮的双眼不见失落,却也不急着回房去做功课,而是踩着步子,一脸兴奋地和郁偆分享了一个小秘密。

    “二十三皇叔跟我说……他要去皇妃了。”说完,青鸟就捂着嘴,闷闷地笑着。

    “这是谁跟你讲的?”郁偆问道。

    青鸟在后宫游走一圈,恰好遇到从清宁宫请安回东宫的杨涟。

    虽说杨涟的年纪还有些偏小,可皇家选妇本就繁琐,从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会儿开始挑拣,等到礼数全部走完,最起码要有个三四年,到那时也正到了适宜成亲的年纪。

    青鸟颇有些得意地道:“皇叔亲口跟我说的,还脸红了呢……”

    “快点打住,有你这样说长辈的,越说越不像话。”郁偆摇着头,打发青鸟回房去写功课。

    郁偆想想就觉得好笑,青鸟怕是还不知道“皇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青鸟难得看到这位小皇叔脸红,所以才以为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就向几家下了懿旨,让外命妇带着女儿进宫来。明面上自然不会说给皇子选妃,但那几家心里都清楚,因此带进宫的女儿,大多十岁出头,有些甚至连十岁都不到。

    郁偆也凑了趣儿,往清宁宫里一坐,入目皆是花骨朵般的小美人。

    外命妇皆是按品大妆,浑身上下只有稍许不同,只能由一张脸来分辨到底是谁。可这些外命妇带来的女儿,却是千姿百态,颜色各异。

    这些大家姑娘,在太后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连头都不敢抬,郁偆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光洁的脑门。

    在这样的场合,郁偆也只是一个陪坐的,轮不到她来说话。

    眼前的一个个姑娘,来头都不小,不是宰相家的孙女,就是翰林家的女儿,这些姑娘在别人眼里或有个高低,可在太后眼里都是一样的。

    太后挑着合眼缘的姑娘,问了些问题,又觉得这样不都热闹,便让这些个姑娘,展示展示自己拿手的。

    郁偆跟看挂历似得,一张脸一张脸地看着,她现在有些后悔,一想到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为了嫁人而烦恼,就有些恶寒。

    “那个姑娘,是谁家的?”郁偆的目光停驻在一位姑娘身上。

    那姑娘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风流态度,身体面貌更是不俗,最妙的是那两弯笼烟眉。

    “奴婢这就去打听。”郁偆身后的宫人,悄然退下。

    明明在坐有那么姑娘,可郁偆只一眼就主意到了此人的不同。

    吴贵妃笑道:“你又不找儿媳妇,那么关心做什么?”

    “我看那人似是在哪里见过,问一声也好结个缘不是。”郁偆说道。

    宫人悄声回来,道:“奴婢打听到了,那位是刚刚回京述职不久的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姑娘。”

    “哦……那林大人可是前科的探花?”吴贵妃忽得道。

    “呀!”郁偆听得一惊:“这可了不得了,原来你也想寻‘儿媳妇’啊?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心中一阵翻江倒海,郁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见到“林妹妹”。

    吴贵妃也默默注视起林黛玉,赞叹道:“若我真有个儿子……”

    “贵妃和惠妃在说什么呢?竟说的这般投趣。”贤太妃道。

    吴贵妃微微颔首,道:“扰了太妃,当真我等不对。”

    “无事,只是……你们是在谈论哪位姑娘?”贤太妃问道。

    就连太后,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目光一刀郁偆等人身上。

    “这是怎么了?”太后叫道。

    贤太妃接道:“我也正想知道呢……”

    郁偆正想起身谢罪,就见正堂西侧连通次间的门,整扇倒了下来。郁偆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门板上的少年。

    太后呵斥道:“还不快退下。”

    杨涟随意地拍拍衣袖,躬身行礼道:“儿臣这就告退。”

    人就那样十分坦荡荡地,慢悠悠地往门口退去,若不是那扇门的残骸尚在,杨涟刚才的莽撞样,当真会让人以为是错觉。

    外命妇们个个面色羞红,却还不得不向杨涟行礼。

    那些个花骨朵各个害羞带怯,羞答答地低着头,又颤巍巍地抬眼看。

    太后暗自摇头,一遇事就没了方寸,又或者故作姿态,一点都不稳,当真是不行。这番变故只在瞬息,但在场的人,大半已是无缘。

    郁偆看的真切,这位小叔在离开之前,很快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并在其中一人身上停留数眼。

    林黛玉面若粉霞,眉目含笑,杨涟竟是看痴了。

    贤太妃怒道:“太后都说了让你退下,还不快走!”

    杨涟回神,道:“儿臣这就走,这就走……”跌得撞撞,杨涟踉跄跳跃一下,这才回了神。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正堂之内,寂静无声,若不是现实不允许,郁偆真想掩面大笑。

    “今日就到此吧。”太后道。

    郁偆注视着林黛玉行礼离去,眼前渐渐有了重影,等一眨眼,林黛玉已随着母亲转身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偆低语道。

    吴贵妃侧耳倾听:“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吗?”郁偆反问道。

    郁偆回到长宁宫的还有些微微失神,“不该啊……”

    冲击实在太大,郁偆的脑子如今死机中,等待重启还尚需时日。

    虽然年代已经久远,可郁偆依旧清晰地记得,《红楼梦》中的大致剧情。林如海如文中那般做了巡盐御史,可是不同的是,林如海只做了一任,便带着妻女回京述职。

    听宫人打听到,带林黛玉进宫的,正是林如海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林黛玉的生母。

    一切似乎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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