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眉弄眼,悄声道:“说起来,小的倒也没看见那位小姐正脸,有面纱挡着呢。但只看那身段,也真真是一等一的,年纪大小也正适合。爷,您看这......”

    贾琅怔了下,随即便明白了张氏打的究竟是何主意。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抿紧了唇,也不知自己是当进还是不当进的好。

    张氏怎会忽然间便升起了这个念头?

    他满心的诧异不解,却忽觉身后一阵清风裹遍了他的全身,随即是青年压低了的清朗声音,在他耳边颇有些赌气意味道:“去。本王倒要看看,那个女子究竟生成何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模样。”

    贾琅无奈,一面走,一面悄声与他道:“去了,岂不是与你自己找不痛快?”

    “本王已经很不痛快了,”水溶在他耳旁冷哼道,“纵使你此刻不去,本王也总能查出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罢罢罢,”贾琅登时头疼,“便听你的,去便去。只是,你莫要心中不舒服才好。”

    他果真一路往张氏的院子走去,还未走到院门口,便见出来迎他的柳意急慌慌奔了出来,见了他便如见了救星一般,忙将他往里拖:“我的爷,您可算是来了。太太都已经等了好久了,快些随我进去吧。”

    “这只怕不太好吧,”贾琅站立不动,似笑非笑道,“我方才怎么听说,今日只有甄小姐前来拜访?男女授受不亲,怎好这样平白无故便见面的?”

    “她家与我们家,原也是有亲戚的,”柳意忙道,“况且又有太太在场,哪里有什么关系。三爷您也莫要再找什么理由了,快些进来是正经。”

    贾琅清楚地听见身后的那缕风很是不满地轻哼了声,登时心中好笑,摇头道:“此事不妥,我还是过一会儿再来与母亲请安吧。”

    他扭头便走,柳意却并不怎么着急,只是象征性地唤了他两声,便往屋里去了。

    “这下,你心里可遂意了?”贾琅笑道。

    身后那阵风缠绕的愈发紧了些。

    一人一风先照旧往园子里去了,一路折了些鲜嫩的叶子,预备着待会儿喂给园中养着的玉兔和白鹿。这也是他的惯例,每每回来,必然要去看一眼这窝毛茸茸的小宠物的。

    然而今日,方才走到园子入口,他便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

    那一树繁花之下,分明立着个袅袅婷婷、纤巧柔美的身影,一袭黛色纱裙,在满树飘飞的花瓣下慢慢转动,像是陶醉于那香风之中。

    嫩粉色的花瓣铺了她满身,将她身上那道不尽的女儿风情愈发增加至了十分,美人立于美景之中,真真当得上赏心悦目四字。

    还未等贾琅反应过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他便忽的见着眼前黑风四起,一下子掀起万丈沙尘来,呼啸着将那美人身影吞没了个干干净净!

    待到风停之时,美人被这狂风吹的眼睛也睁不开,蓬头垢面,纱裙上沾满了褐色的泥土。星星点点,狼狈的很。像是遭逢了什么大的劫难似的,连芙蓉面都糊上了许多沙尘。

    先前的一幅美人图,登时便变成了惨不忍睹。

    贾琅:......

    好了,他现在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了。

    第94章 93.92.91.90.01.04

    不用说, 定然是张氏原本想与他牵红线的甄家小姐, 再无二人。

    这个小心眼的神仙呐......

    贾琅心内哭笑不得, 见这娇滴滴的贵家千金被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妖风弄的狼狈不堪,双手还仅仅地抱着树干,哪里还有个世家小姐的娇贵模样。

    他也不想再站在这处让甄家小姐觉得难堪, 便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转了身,提起步子往自己房里去了。

    直到走到了房中,方才对正做针线活儿的花红道:“园里似乎有位别府的小姐遇到了些麻烦,你待会儿去看一下,与太太那边说一声。”

    话刚出口, 他便觉着周遭儿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似乎有什么人正恼怒地朝他的耳朵频频吹气, 带来一阵阵微弱的电流。

    贾琅虽知水溶心中不情愿,却也无法。他总不能让人家小姐便这样子回去, 一则太无风度了些, 二则, 岂不是贾家待客无道?

    花红脆生生应了, 便亲自往花园子里去走一遭儿。一面走一面想,不知是何等模样的小姐,竟然能让我们爷这等从不在女儿家身上留意的人上心。谁知到了那里一看,只看到了个气急败坏的小姐匆忙地拍打着身上的土,方知贾琅口中“遇到了些麻烦”乃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甄珍原本是甄家的旁支,若论起亲戚来,倒的确是与贾家有世交之谊。她又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一向自诩身份高贵,哪里曾狼狈到如此地步过?

    偏偏,方才为了与贾琅说上几句话,她已先行将自己的丫头打发走了。眼下仓皇无措立于原地,几乎不曾哭出声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身后蓦地传过来一个柔柔的女声,甄珍回过头去,便看到了个穿着红绫裙子、青缎掐牙背心,又戴了两个晃晃悠悠的白果坠子,眼角盈盈一滴泪痣的丫头。

    那丫头生的本就清秀,行动处更如弱风扶柳,走过来替她拍打着衣物,又忙道:“小姐,还请先往客居去吧。奴婢再给您找件干净的衣裳,先换一下也好。”

    甄珍点点头,一瞬间原本无措的心也定了些,扶着她的手慢慢往贾府的客居去了。

    花红派了个亲信的小丫头与张氏说了此事,张氏又忙忙命人将府中原准备与三姑娘四姑娘做的衣物拿了一件来,与她先换上。花红又伺候着她重新洗了脸,抹了脂粉,旁人便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甄珍也未因此恼怒,只是想及自己那时的狼狈模样,便觉得难以见人。因此,连这起亲事也一同冷了心。她原本是见过了贾琅的模样,方才动了念头的,如今,自己在那人面前如此失了颜面,便觉心中空落落的,言语间难免便露出了三分倦怠。

    张氏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了些猜测。直到晚间,方将当日附近的心腹丫头唤过来问:“究竟是出了何事?”

    “这事可真是奇了!”丫头登时柳眉紧紧蹙了起来,与张氏道,“明明是青天白日,却不知从哪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来。那风也怪得很,乌压压一大片,旁的地方都不吹,直接就冲着甄小姐去了。把甄小姐吓得抱着树不敢松手,饶是这样,那刮起来的土还是兜了她一头一脸,好好的莺莺小姐,反给弄成街头乞丐了。”

    张氏愣了愣,随即瞥了眼旁边大开的窗子。

    莫说是风了,窗外葱郁的花木动也不曾动一下。

    她心烦意乱的很,先嘱咐丫头莫要将此事与其他人说,之后便唤了柳意进来,皱着眉与柳意道:“这是怎么说?莫不是上天不愿这二人结为夫妇不成?”

    柳意与她捏着肩,低声道:“太太,您忘了,三爷本就不是寻常人。他生下来时,就已有了奇异之兆,只怕这命中注定的一段缘分,还在前头呢。”

    “我也想到了此处,”张氏轻声叹道,“只是,北静太妃如此殷勤要凑成此事 ,我看甄家丫头也不错,方才动了此念。谁能想到上天竟然不允?如此这般,也只好拂了太妃美意,再另相看相看了。”

    她二人说话时,丝毫未注意到,那原本并不曾动的花木忽然轻微颤动了两下,像是被一阵微风轻柔地拂过了。

    是夜,夜色深沉,香梦沉酣之时,张氏做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梦。

    梦中的神仙立于一片云雾缭绕之中,朦朦胧胧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清他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衣。那神仙一挥手,便有一张纸飘飘忽忽向她案上飞来,展开后,上面只写了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姻缘天定,再莫插手。

    张氏醒来后,出了一头的冷汗。她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自此之后,暂且歇了与贾琅说亲的主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北静王府与贾府各为儿孙亲事忧心不已之时,昭宁公主却已带了亲信出京,前往江南调查堤坝崩塌一事。

    堤坝之事,朝廷年年皆出款加固。然而今年遇着了大雨倾盆,一连半月不停,那本该牢固如山的堤坝不知为何竟不堪一击,一下子便垮塌了下去。

    如此一来,无数灾民流离失所,河岸附近良田尽皆被淹没,粮食颗粒无收。好在江南之地原本富庶,商户之家多有余粮,此刻大都联合起来开仓放粮,倒也暂解了朝廷之忧。

    既然堤坝不曾加固,那朝廷年年拨下来的数百万两银钱,却又归于何处?昭宁公主初入工部,少不得便亲自前去勘探一番,调查此事始末。她本是成竹在胸,事先便将江南所有的官员名字、作为及效忠之人皆列于一册,随身携带,时刻牢记。只是皇后念及她毕竟年纪小,南方又有洪涝之灾,少不得担忧:“不如与你父皇求个情,换个人去才好。”

    “若本宫不去,更有何人肯去?”

    昭宁扬眉笑道,眉宇间尽是少年傲气,“本宫若不做出一番政绩来,将要如何堵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你这般,将来可如何嫁的出去......”皇后看着她如此豪放,心内愈发不安,“若是连个驸马也找不着,岂不是惹人笑话?”

    昭宁公主慢吞吞把杯中的茶饮尽了,双手紧紧攥了下,忽的开口道:“这点,母后已经无需再担心了。”

    “母后如何能不担心?”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离经叛道的女儿,心头无奈的很,“哪家的儿郎愿意娶这样一个于朝堂上抛头露面的女子,哪怕她贵为公主,这也是不可能的!”

    “可能的。”

    昭宁蓦地轻声说了句,耳垂处都诡异地泛上了几丝晕红,“本宫已经问过了,他说,他愿意娶。”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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