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肃军太狠了。这些并非是空舰。刚刚只有三艘战舰向我们掷了箭,这一艘战舰定有一千多人啊!这么算来,这批肃军足足有五万余人。将军,再不攻,渡口怕要保不住了!”

    高勋眸子一黯,厉喝道:“传令下去,以最快速度绕过原州湖,从肃军后侧反攻。原州湖下游水流湍急,燕穆玉定料想不到,我们会从下游而上来围剿她们。”高勋猛地拉开一颗火矢抛向空中,渡口防守军立马会意。

    燕穆玉伫立在舰头,黑色披风随风而舞。脸上难掩首战告捷的喜悦。

    夜间的原州湖与天合一,湖岸上的雾气愈来愈浓,三艘最前列的战舰已撤到了最侧上游,剩下三十八艘战舰灯火通亮,仍在湖中飘荡。烈军乘其不备,从后方大肆放箭,掷向燕穆玉的三十几艘战舰。短短一炷香许,烈军四万弓弩兵的装备已宣布告罄,却任不见燕穆玉的部下有任何动静。高勋野心勃勃,开始肆意将庞大的战舰与其相撞。见敌舰上的将士丝毫未有反抗的痕迹,便派人爬上了敌军的战舰,巡查情况。

    “不好!将军,是空舰!”巡查兵大呼:“我们上当了!”

    “他娘的!”高勋怒骂,刚准备下令撤兵返回渡口,竟看见上游有三艘战舰徐徐游来。舰上将士如蚁而立,虽区区五千来人,但各个手握弓箭和火铳,正“饥渴”的目视着高勋。高勋此刻才知,四十战舰不过是个虚头,自己不过是被这三艘满人的战舰所迷惑,误以为四十艘均为满舰。而此时,燕穆玉不过区区五千精兵,就已将自己逼上了绝境。这四万弓弩兵装备已不齐,两万水军也只能坐以待毙。

    高勋下令:“过下游!撤兵!”

    燕穆玉昂首大笑了一声,戾气的眸子折射出一抹阴气。随即大呼一声:“放箭!”箭雨挥洒在高勋的周遭,成千上百的火铳落于战舰之上,随即烧成了火球。烈兵再也闪躲不及。眼看自军的战舰被大火吞噬,烈军嘶喊道:“快躲,快上肃军的战舰。”将士们匆忙跳上了燕穆玉精心准备的战舰之上。不料,刚一上战舰,烈兵竟发现,所有舰上除了捆捆枯草,再无别物。而枯草最能引火燃烧,烈军恍然大悟,燕穆玉居心叵测,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又一声“放箭”令下,湖央化作了一团火海,湖水几乎也开始沸腾,火龙穿梭在浓雾中,吞噬着整个夜的喧闹。

    燕穆玉双手环胸,静立在舱头,目睹着火海中的烈兵在大火在哀哀嘶吼,惬意地笑道:“华叔,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太高估夏良苏了!”

    “郡主还是莫要失了戒心。戈素娥也并非省油的灯!”说完,老者提声朝火海方向呼唤道:“将你们的铠甲和兵器扔进湖里,我们便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听了此话,烈兵纷纷将手中的兵器投进了湖中,接着便褪下了铠甲。众人定神一看,才从浓雾中看清,燕穆玉三艘主力战舰身后的不远处,有数艘空的战舰,是替投降的烈兵所准备的。高勋看情形大为不妙,便扯下烈军战舰的一艘小舟,从下游仓皇而逃。

    燕穆玉夺过身侧将士中手中的弓箭,又从腰间取出了一面绣有“东凉”两字的旗面,随即将旗帜缠在了箭翎中,猛地朝高勋乘坐的独木小舟投去,“嗡”得一身扎进了舟尾。降战的烈军个个被五花大绑,已全部赶上了燕穆玉的空舰上,朝着东凉谷的方向驶去。

    高勋逃回了渡口,直奔国公府。夏良苏早已收到情报,一见到高勋便抬脚踹了上去:“你蠢到如此,留你也是个祸害。”戈素娥上去劝阻:“夫君息怒,高将军也是受了蒙蔽。”

    高勋跪地,蹙眉叹道:“主公有所不知。”说着便从怀中逃出了一面旗帜,摊在了夏良苏的面前:“主公请看。”夏良苏抬眼望去,见旗帜上绣着“东凉”二字,不由扭头望向了戈素娥,两人蹙眉疑惑。高勋沮丧道:“燕穆玉带的这批军并非肃军,而是东凉军!”

    “东凉军?”戈素娥与夏良苏异口同声。夏良苏问道:“哪来的东凉军?”

    高勋愈想愈气愤:“错就错在他们挂着肃国的战旗,又极为猖狂,末将才误以为是肃军无疑。肃军向来将士众多,这才估摸着四十艘战舰定不少于五万精兵,哪知才区区五千新兵。若知道只是一批东凉新幼兵,末将自然不会上当。这燕穆玉作战手段极为凶残,而且她的军师是华玄。”

    “华玄?”戈素娥大惊:“是当年协助靖亲王打下半壁江山的华玄?”高勋点头,愤然捶地。戈素娥又道:“当年靖亲王被赐死之时,华玄不是也一并被赐死了吗?”

    夏良苏恍然大悟,一拳砸在了桌案上:“若我没记错,华玄正是王后的表舅,王后给予求情,他才保全了一命!”夏良苏微微思量着:“可是听说靖亲王死了之后,华玄不知所踪,怎么成为燕穆玉的军师?”

    高勋委屈道:“末将今日得知,这华玄一直都在康侯府做管家,平日确实不管朝堂与军事。所以我们才疏忽大意啊!”戈素娥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可华玄机智过人,向来深谋远虑。燕烺满腹经纶,乃天龙之才,他不辅佐。却偏偏挑上了燕穆玉这只毒蝎。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夏良苏眸子一黯,阴冷道:“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燕穆玉小瞧不得,况且他还有个华玄!”

    原州渡口失守,四方传开,燕穆玉一战成名,无人不晓。

    霍武和喜罗站在燕烺房门前许久,迟迟不敢入内。

    “你去说吧!”喜罗用胳膊拐戳了霍武一下,霍武反推:“还是你去吧。侯爷疼你!”两人推推搡搡,在门前徘徊了将近一个时辰。

    “你们俩都进来吧!”屋里的人轻咳了一声。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唯唯诺诺的推门而入。燕烺搁下笔,抬头望着两人,轻笑:“你们在外面拉扯了半天,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他来说!”两人异口同声,互指对方,随即瞪大双眼。燕烺伸指点了点喜罗所站的方向,柔声道:“你来说吧!”喜罗挠头嘿笑:“也不是什么大事。”

    燕烺不改柔情:“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别吞吞吐吐的了!”喜罗咽了咽口水,声息顿时失了力道,愈来愈小:“穆玉她......挂着肃旗,围剿了原州渡口的烈虎军。”

    “还有呢?”燕烺仍然柔声细语,丝毫没有吃惊或气愤的模样。喜罗这才放了心,提足了气,接着道:“然后大获全胜。烈虎六万精兵被困湖央,死伤过半,另半被俘。”

    燕烺缓缓敛住笑容,蹙眉问道:“这还不是大事?”喜罗听其口吻不对,不由一惊,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见喜罗的神情,燕烺竟轻笑起来,逗趣道:“别紧张。我昨天便已知道了。”喜罗提着的心轰然落下,识趣道:“那你们聊,我先出去......喝口茅厕!”音落,便知口误,本想说喝口水,又想说上个茅厕,竟一时紧张,说乱了套。冒冒失失地溜出了门。燕烺无奈摇首,一脸怜爱。

    见喜罗离去,霍武匆忙关上了房门。焦急问道:“侯爷如何打算?”燕烺心不在焉,静静注视着桌案上的墨砚,悠悠道:“这趟浑水我们蹚不得。否则便如沾了墨,必然一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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