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三月,杏花瓣上的细露如美人额上的香汗。

    昨夜燃尽的柴火,尽失了所有温度。枯草已泛着湿气,草上侧卧的女子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

    “侯爷!”喜罗环顾四周,见草棚下再无燕烺的身影。猛然从草塌上立起,早已顾不上腿上的疼痛,冲出了棚外,凄声嘶喊着。踩着满地花瓣,喜罗失魂落魄的在杏花树下乱窜。回想昨夜他的那番言语,心更加躁动不安了。他莫非真的以为自己要留在杏柳村,所以才不辞而别了。

    “侯爷!”喜罗泣不成声。

    蓦地,远处一个身影忽闪了一下,喜罗回头,只见燕烺手捧一叠新衣,步履焦急的朝喜罗走来。

    “侯爷!”喜罗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抬起双臂环住了燕烺的颈脖,哽咽道:“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跟你回去,带我回去吧?”

    燕烺的心一紧,望着喜罗惊慌的神情,大概猜到了她误以为自己先行离去了:“别哭。我看你的衣衫又脏又破,乘你还在睡熟,就去镇上替你买了一件。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燕烺摩挲着喜罗的头,柔声道:“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喜罗接过燕烺手中的衣衫,猛地捂在怀中,泪如泉涌。

    “别哭了!”燕烺又将喜罗圈在了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燕烺轻挽着喜罗一瘸一拐从村落走回了村头,村民窃窃私语,议论这衣着锦华的男子身份。

    阮墨探出头,轻扯了扯身侧宋司仁的衣袖:“公子,他到底是谁啊?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侯爷吗?跟喜罗姐的关系非比寻常啊!”宋司仁狠狠的抽回了衣袖,鼻间冷哼了一声。

    “你嫉妒他了是不是?”百灵猛然从两人身后窜了出来,轻笑道:“一看他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再看看你,还傻了吧唧的。”百灵打量了一下一身狼狈的宋司仁,不禁摇了摇头。阮墨回过头尴尬的朝着宋司仁傻笑了一下。上去捂住了百灵的口:“百灵,你别说了!”宋司仁懒得理会百灵的诙谐,气冲冲的朝着一侧的大石走去,愤愤而坐。

    “别说了,我们去看看喜罗姐的伤吧。”阮墨拉扯着百灵朝草棚走去,百灵挣扎的嚷嚷:“哎呀阿墨,你现在去不是打扰他们吗?有她的侯爷在,哪轮到我们去慰问啊。”阮墨止步,回头望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宋司仁。宋司仁听了百灵的话,满心噪杂,倒也顾不上半点的礼节,急匆匆的朝着草棚方向奔去。刚绕了个弯,便见燕烺双手别于身后,在棚外站立着。直到棚里的喜罗说:“换好了!”他才转身进了棚。

    宋司仁徘徊在门外许久,迟迟不敢入棚内。刚一抬眸,便见燕烺搀扶着喜罗从棚里走出。喜罗换上了一身浅黄的裙衫,摇曳着淡菊的芳雅,方才那乱糟糟的发丝,也重新梳理了一通。齐腰墨发,闪亮润泽,如同湖面波光粼粼。

    “阿傻。”喜罗喃喃了一声。燕烺嘴角倾斜一扬,儒雅而笑:“宋兄!臂上的伤无大碍吧?”

    宋司仁这才记起,自己的手臂负了伤,浅笑道:“死不了。”燕烺浓眉一挑:“那就好!”

    阮墨跟了上来,迎面问道:“喜罗姐,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打算看看刘婆和芯儿。”喜罗扫了一眼宋司仁,忙收回眸光:“一起去吧!”宋司仁也未反驳,紧跟着两人身后。路过的乡亲眼神逗留在燕烺身上,窃窃私语着,无非是揣测燕烺的身份。

    刘婆的旧屋极为简陋,除了一张木桌和木床之外,再无别的物件。旁侧一个小屋的灶台,摆放着半个发干的芋头,芯儿嗷嗷叫着饿。见几人进了屋,刘婆显得有些吃惊。

    “婆婆,我们来看你了。”阮墨上前紧握着刘婆的手,再看芯儿满脸的泪渍,问道:“婆婆,芯儿怎么了。”芯儿嚷了一声:“饿。”刘婆拿起仅剩的半个芋头,塞进了芯儿手中,拘谨笑道:“娃小,嘴馋。”喜罗听了这话,上前打开了锅盖,锅中空空如也,一目了然的灶台,除了这半个芋头再无其他食物。喜罗心中一酸,万不知她们自己饿着肚子,昨日竟将馒头给了自己。

    燕烺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金锭搁在了木桌上,却没有说话。刘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燕烺道:“不足挂齿。”几人便匆匆离开了刘婆的旧屋。一一道谢了那日帮忙救火的村民,燕烺计划着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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