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天上午第大节课,还没下课,有一个电话打给黄乾华。打电话的是一个叫康复的大三学长,在黄乾华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在大就当上学生会主席的人。在我们学校悠久的历史上,自有学生会以来,读大就当上主席的,他是第一个。

    那一年我们还在读大一,学校的论坛和贴吧都在谈论这件事。有声称是知情人的更是曝出他惊人的背景,老爸江苏省人大代表,苏州著名服装业太子爷,从小在国外名牌学校读书,为继承家业才回国念大学,等等。有人甚至爆料初夜和他一起度过。总之,在我们学校知道康复大名的人一定比知道校长大名的人多得多。走在校道上,偶然你就会看到一辆奔驰轿跑呼啸而过。我见过很多次那个开车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学生会主席康复。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在教室门口我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学长。与预期的差不多,一米七八的身高,身材挺拔健硕,脸面干净,谈吐很客气,不像是来算账的。走到门口,黄乾华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也礼貌的回点了头。

    “车是要我修好再拿发票过来,还是你开去修?”康复说到。

    康复没有追究车为什么被砸,他自信这个学校里没有人敢故意砸他的车,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车是不小心被砸的。

    “你把车交给吴伟中就可以了,你看怎么修就怎么修。”

    “你认识吴伟中?”

    “高中同学。”

    “你就是黄乾华?”

    “嗯。”

    “车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康复转身离去,留下英俊的背影供我们班花痴的女生们托腮凭吊。没有想到黄乾华和康复有共同的朋友。黄乾华走进教室,马婷菲走到他的后面,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

    “晚上有空吗?”

    “不一定。”

    “还不一定?我们好歹是同班同学,你的老友和我们玩在一起你也知道,晚上赏脸过来聚一下呗!不要这么害羞。”

    “跟你们认识?刚才你们的康复哥怎么不说?”

    “他跟你一样害羞啊!”

    “到时候我看一下,如果要过去再打电话给伟中。”

    黄乾华似乎就是不给马婷菲这个面子。马婷菲跟着走到了黄乾华身旁,也就是我的身旁。马婷菲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后,脸上露出了狡结的笑容。黄乾华抬起头看着马婷菲,指了指我,说:

    “江城一直暗恋你,他也想去可以吧。”

    “可以可以,不满你们,我也一直暗恋着江城呢。”马婷菲冲我笑了笑。

    马婷菲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我问黄乾华:

    “刚开始你不是不去的吗?”

    “富代的趴,带你见识见识。”

    “是不是她偷偷对你说,晚上可以留下来过夜啊,哈哈。。。”

    “她说可以留下你在那过夜我才答应的。”

    “我可没这么好命。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康复了?车也是故意砸的?”

    “江大哥,此话怎讲?”

    “刚才你跟马婷菲说‘为什么康复不说’,显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有什么关系?”

    “摇头帮啊。”

    “这个不是全学校都知道的事吗?你还知道什么?”

    “康复是摇头帮的领头人,摇头帮的名字还是人民群众给这帮富代取的!它的由来是因为一次摇头帮的一个叫路尚德的,听说也是个富代,在上课时嗑摇头丸发作,当时在场的目击同学实时发布了照片在学校论坛“报道”,当天跟帖之火爆更是导致网站数度瘫痪。”

    “这些学校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但别人可不知道路尚德就是这几个富代中的一个,所以后来很多知情人在背地就叫他们那几个人为摇头帮。”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帮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有人称他们为摇头帮而已咯。”

    “也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哈哈。。”

    “我是在学生会里面听人说的,知道的人可不多。”

    “学生会每个专业都有人,每个年级的人都有,康复又是学生会主席,知道的人我想可不会少,毕竟连你都知道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和谁?”

    “康复。”

    “不认识,但是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你在我们学校可不是个出名的人。”

    “我高中同学吴伟中和他们混在一起。”

    “摇头帮?”

    “就算是吧。”

    “也是富代吗?”

    “算是。”

    “有个富代的朋友感觉一定不错吧!”

    “没这种感觉。”

    “你是不是富代?”

    “按你们的说法,我是。”黄乾华淡然地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们同宿舍两年,你看出来并不困难。”

    “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什么原因?”

    “不是因为我和你同宿舍我才觉得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是因为我想不出穷人家的孩子有不为叶晨晨捐款的理由。”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有理由?你觉得有钱人的孩子可能心理都有点毛病是吗?”

    “我可没说。”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

    “是富代就可以加入他们吗?”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想不出,我转移话题问道。

    “他们?”

    “摇头帮。”

    “等你慢慢地了解他们,就会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富代了。”

    “就像你一样?”

    “对,就像我一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加入他们呢。”

    “因为我也和他们不一样。”

    3

    大清早,还没起床就听到“嗒......嗒......嗒....”的敲门声。醒来一看,是旗里的干部——我叫他书记。书记走了四个小时山路,凌晨三点左右就出的门,等会还得赶回去。

    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情伤感的人,书记走后,我流泪了。他给我扛来了一箱金庸小说,说是两年前那一个天津姓张的小伙子来时带来的,走时落这了,书记就把它们保管起来。

    书记是个有些文化的人,知道这里日子难熬,特地把它们又带到学校。现在带过来,希望能给我解解闷。书有十多本,有几部要么缺上册要么缺中册要么缺下册。久置箱内,书记把它们有序拿出来,排放在门前较平坦的土面上晒。

    金庸的大名,我是早有所闻。即便没有看过金庸小说,根据金庸小说改编的电影、电视剧难道有谁竟然没看过吗?

    不过,虽然看过金庸小说改编成的电影、电视剧,偏偏此前未能感受到金庸小说的魅力。此后,金庸小说之妙,也算领略了。把十本金庸看过,此后又补读了缺漏之处。

    本来,金庸我是不屑一看的。通俗畅销小说之流,大概比网络上的垃圾文学高不了多少。其实,只有好的小说和不好的小说之分,《红楼梦》、《金瓶梅》皆是通俗小说。这是吴伟中教育我们的。金庸小说如果真好,一点也不会因是武侠使其文学成就减弱半分。

    有人说金庸俗,说金庸俗的人无一不俗。至今,当代写俗的文学家也没人比上了金庸之俗。这是金庸文学之成就。

    偶有看到一些学者研究金庸文学,实在可笑。更可笑的是,金庸屡参加金庸武侠文学研讨会。

    即使是如金庸这般才识渊博的作者,写连载小说也是难免因人物冗杂,情节沿展导致的故事解构松散,人物性格逻辑单一,有时甚至明显感觉由情节导向人物性格。纵然金庸后来数十年多次小改错漏之处,但是这种改正其实有如补自行车车胎,胎始终不是完整的胎。

    记得有人做过一个比喻:把写小说比作建房子。如果是这样,金庸的长篇不妨比作万里长城——假设万里长城是一个人建成的。我们今天细看长城,东缺几块西缺几块,局部也有许多不平整的地方。尽管如此,往整体看,它仍然是壮阔而宏伟,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有些建筑师当然可以说金庸建的万里长城不好,他建的埃菲尔铁塔才好,结构好,且是西式。有些建筑师也可以说金庸建的万里长城好,他也正在建一座。

    后来我也看了古龙及一下前辈的武侠,不过为了对比验证金庸是否果真是写武侠小说的武林至尊。看过古龙后,我觉得古龙写武侠小说是风青杨。风青杨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的人物,他是无招胜有招。古龙的武侠小说就是这样。古龙的武侠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其刻画的女人。

    在这里,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思恋那些曾经出现在我记忆中最美丽的女生。

    眼前的黄土融融,沙尘时起。倘若此刻快马扬鞭而来一队何平导演的电影《双旗镇刀客》里的马匪,恰如其境。又或者从远处隐隐的山丘上走来育琳娜、马婷菲、黄乾华、吴伟中、康复、阿德、林业,那是我白日做梦。

    叶晨晨出院后不久就回学校了,那时候我们已经读大三下学期了。由于课程落下太多,叶晨晨留级,成了我们的学妹。

    我不清楚黄乾华为什么没有捐钱,可能出于个人某种原因,我以为他或许真的没有捐钱。但,他捐了,捐了50万。

    如果叶晨晨不哭着逼问她妈妈,黄乾华捐给她的50万永远也不会有除了叶晨晨她爸妈和黄乾华外的第四个人知道。叶晨晨只是得病,她并不傻,她知道的三位舍友,她的好朋友为她募捐了多少,她一天医疗费用多少,她家里拥有多少。

    叶晨晨和任何一个这个社会我们所固知的天才一样,有着那一种眼神。那是一种谦逊的眼神,这眼神里同时还饱含着一股敏感的骄傲。在读高下学期那年,我去南京外国语学院找读高三的大表姐,课间,我站在她们班级后门喊她名字时,她们班级里转过头的人几乎都有那一种眼神,包括我表姐在内。我看着他们,感到的是一种希望。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卑,尽管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还算不错,但我曾经和他们竞争过,以我的失败告终。虽然他们之中也有人现在和我同在这所南京顶尖的大学上课,但我知道,我靠的是勤奋,而他们还不需要靠勤奋,他们有天份。我总觉得他们才是老师说的那种&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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