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武、应、蔚等州,乃是幽云十六州的山后九州中的四州,历来就是汉人的地界,只看从燕京向西北蜿蜒而去,袒护云中、奉圣州、朔州等地,便可知道了。而长城自古就是汉人抵御塞外游牧民族的关塞。只是早已被契丹人夺走,成为辽国的州县有一百多年了。在河东路,宋、辽之间一直边界纠纷不断,最后以黄嵬山分水岭为边界,才逐渐安定下来。
    等到宣和四年十月间,金人攻占了辽奉圣州,金人皇帝颁下招降诏书,蔚州城内官员徐兴、田庆等人便投降了金人。可是未及多久,田庆等人又杀了蔚州知州萧观宁,反叛了金人,最后不知何故,又降了金人。
    又因金人在云中一带,主要是为了遣兵捉拿契丹皇帝,而且宋金两国有海上之盟,金人皇帝也曾答应在灭辽之后,将山后九州归还大宋。故而对与大宋相接的朔、武、应、蔚四州并不理会,也未曾派兵进驻。
    王黼身为宰相,当然也知道皇帝赵佶虽然因有万胜军作梗,朝廷大军没有收复幽州等地,万胜军的统帅周南纳名称藩,只不过是口头上一番安慰罢了。可是赵佶却仍是大为满足,而且得陇望蜀,对河东路北面尚未收回的武、云、寰、朔、应、蔚等九州仍心心念念,又想着万胜军一直没有涉足河东路,这些日子正琢磨着如何派人过去策应朔、武、应、蔚等州的守将归顺大宋。只是最大的麻烦,还是北面的金人,谁知道那些虎狼金人什么时候会引兵攻打这几个州府呢?
    由此便可知道,朔、武、应、蔚一带有如何的乱了。
    王黼不是开义庄、好心做善事的,既然金人许诺了,那十万件羊皮说什么都要弄到手。不过就是派人到边关,与金人接头拉回来就是了。好在此时武州、代州、应州、蔚州一带正在金国和大宋中间,正观望看须投向哪一边,而他掌管的经抚房专门就是打探边关番邦之事的,这些事王黼心里最是清楚。如今只是商队经过蔚州,凭着自己宰相的身份,还有经抚房在当地的人手,蔚州的守将总要看些面子吧?
    “大人,小的都打听过了,如今北面燕京那里断了货,西北一带,竟将军中将士们穿的皮衣涨到了四十贯!而一件熟羊皮五贯钱,还找不到货呢!”小九儿向王黼急急说道,生怕王黼不知道外面的行情,错失了机会。小九儿名字里虽然带着小字,可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因办事牢靠,机敏,服侍王黼已经十多年了。
    “你懂什么?!”王黼冷哼一声,“那都是有人故意为之,趁着燕京断货之际,骗骗官家和朝廷罢了,要不然如何能多赚些?!”
    小九儿果然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王黼叹口气,才又说道:“往年间一件熟羊皮最多一贯钱,如今却要五、六贯——真真是赚上天了!”
    “是啊!大人,金人既已许诺,又派人转告大人,须到三月初去蔚州接货,可见金人非是要赖账。有这天大的财货在那里等着,说甚么也要搬回来!”小九儿见王黼也是念着皮货值钱,又开始鼓动王黼。
    思虑片刻,王黼对站立一旁的心腹小九儿说道:“你派个可靠伶俐之人,持我的名帖,去一趟太原,找太原知府张孝纯,就说过些时日,从塞外番人手里采买皮货若干,要由河东经过,请他代为理料。”
    “一个太原知府,哪里够得到蔚州的事?”小九儿不放心地问道。
    “这张孝纯乃是河东安抚使,自然统领河东之事。只要他让瓶形寨等关防开关放行便可。”这是实实在在的皮货,又不是夹带禁物走私,又不是纵放番人细作进来,王黼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小事一件。自来从辽人西京到大宋河东路这一带,多是些商贩来往夹带走私的,河东路的官员,从上到下谁不知道?只怕他们自身也都多少都有染指。
    “至于到蔚州接货之事,让经抚房经营河东路的程志武,亲自带上得力人手,赶赴太原,到那里先找到郑掌柜的人,一同前往蔚州,接回那十万件皮货。切记沿途小心行事,不要出了差错!”王黼细细叮嘱道。十万斤皮货,怕不得有好几百车了,河东路大都是山深林密,自己手里又没有能用的兵马,自然要靠经抚房的人去蔚州接货了,等到入了河东路地界,一路上有张孝纯发话,自然可保无虞。
    “小的明白!”小九儿沉声说道。
    小九儿走后,王黼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十万件,每件按一贯算,也有十万贯。若是照现在的行市,每件按五贯算,那就是五十万贯!最重要的是,以后自己有了金人这条线,每年从金人手里买进十万件皮货,不用太贪心,转卖于将作监,也有几十万贯进项。而金人最喜欢的绸缎绢帛,自己更可以卖给金人,卖给番人,一匹普通绸缎便能卖到两贯。若是金人和自己约好,只从自己这里采买,只皮货和绸缎两项,一年便可赚进几百万贯!
    总之,这条线才是真正的大买卖!
    周南只在芦台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丢下虞慎,带着李飞兴和手下的亲军侍卫骑马向西去了。小九也没有带,被他派了出去。总之等到虞慎起来后,昨天一起来的人,除了他,就只有飞龙军的数十名水军了。
    周南急着赶路,是因为得到了左小四传回的消息,在蔚州一带,发现了两百车的皮货,似是要运往南朝。
    皮货不少见,可是二百车皮货可就少见了。左小四被周南派出去的时候,周南已经大略说了这趟差事的目的,就是要堵住金人和南朝的货物买卖往来,左小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息。
    因此周南一刻也不干耽误,让萧三刀带路,一行人直奔武清。
    叫上高远或是杨可世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要做这趟没本钱的买卖,最起码要带上自己的三百亲军侍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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