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同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见苏玉石在旁边,也难得管这寒意从哪里来的,连忙热情的伸出双手握紧苏玉石的右手,说:苏玉石同志,云县无产阶级革命联合指挥部欢迎您前来指导工作。

    苏玉石春风和煦的笑了笑,对着刘大同等人说道:指导工作谈不上,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

    苏玉石又点燃一根烟,趁机活动了下被刘大同握的发红的右手,继续说道:听说红总在云县的指挥部已经被端掉了?

    刘大同等人听到苏玉石提到红总,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刘大同干笑着说道:红总那帮子人革命意识不坚定,被我们联指赶出云县那是早晚的事情。

    苏玉石深深的看了刘大同一眼,就往联指的二层小楼慢悠悠的走去。刘大同等人见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苏玉石。

    苏玉石边走边打量着联指的指挥部,他看着外墙上贴满了各式标语,对刘大同说道:看来云县的革命热情还是很高涨嘛,就是指挥部惨了点。

    刘大同脸上露出一阵尴尬,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一所小学,地方是小了点。

    苏玉石吸了口烟,又弹了弹烟灰,直接了当的说:作为云县联指指挥部的格局太小像什么样子,换一个吧!

    刘大同连满点头称是,附和道:您说的太有道理了,难怪最近总感觉腰疼呢,原来是这个地方格局太小了。

    苏玉石接着问道:一中哪里怎么样?

    刘大同想也不想的回答道:那里是三层楼的楼房,还有一栋两层楼的宿舍。

    那就把指挥部搬到一中吧!

    苏玉石话一说完,刘大同等人的脸上的血色刹那全部褪去。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顾明也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

    怎么?那里有什么问题吗?苏玉石注意到几人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刘大同坑坑洼洼的回答到:那个那个是以前红红总的指挥部,我我们嫌晦晦气

    苏玉石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让几个人去看看,如果一中可以用,指挥部明天就搬家。

    苏玉石说完也不理会血色还没恢复的刘大同几人,带着曾怡和杜秀莲就踏上了吱吱作响的木质楼梯。

    下午,王忆苦和陆沉带着洗刷干净的苏雨妍往大礼堂走去,苏雨妍仿佛暂时忘记了伤痛,脑袋上的马尾辫也变成了两个羊角辫,一蹦一跳的走在最前面。

    王忆苦满脸肥肉的在后面一直小声的逼问着陆沉,上午那介绍信和学生证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陆沉被他冒着油的大脸缠的直翻恶心,干脆一脚将他踹开,好图个清静。而王忆苦被踹开后,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拍了拍屁股的鞋印,又腆着一张油乎乎的脸贴了过来。

    苏雨妍回过头来,对着陆沉和王忆苦灿烂的笑了笑,一张精致的脸蛋在下午的阳光下美丽绽放。只见她踏着小碎步的跑过来,轻轻拉起陆沉和王忆苦的手,笑嘻嘻的说:王叔叔,快别为难陆哥哥了,我们快到礼堂了,当心让其他人听了去。

    苏雨妍说罢,就牵着陆沉和王忆苦的手快步往礼堂跑去。

    刚好路过的苏玉石看到了苏雨妍的展颜一笑,不由一阵愣神,他回过头对着像个小媳妇一样跟着的刘大同问道:那小姑娘是谁啊?

    气质刚硬的刘大同此时像一个高级跟班一样,点头哈腰的介绍道:那是陆沉的一个表妹,今天刚刚加入联指的,叫叫

    刘大同憋了半天,额头都快憋出汗了,愣是没给那个小姑娘叫什么给憋出来。

    她叫苏雨妍,今年十三岁!

    张凯用手推了推眼镜,替如同便秘一样的刘大同解了围。

    对,对,对,就叫苏雨妍,说起来和您还同姓呢。刘大同如蒙大赦,连忙兴高采烈的接过话。

    苏玉石微微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继续往大礼堂走去。

    大礼堂很大,也很热闹,台上坐着一排老人在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聊着天,他们是张萌特地从乡下请来作报告的老贫农。而台下听报告的一水儿都是闹革命的红卫兵,他们叽叽喳喳的显得格外兴奋。

    陆沉三人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干脆主动请缨,拿着浆糊和标语在礼堂两边一张一张的贴着。陆沉踩着凳子上往墙上刷浆糊,王忆苦打着哈欠抱着浆糊桶子,苏雨妍将写好的标语踮着脚高高举起递给陆沉,三人分工合作,配合倒是默契。

    就在这时,苏玉石等人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礼堂,整个礼堂倒是出现了难得的安静,陆沉三人连忙退到最后面,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当苏玉石等人都坐好之后,一曲《不忘阶级苦》从喇叭里面传出来,张萌作为主持人连忙走上台接过话筒,可能是心里又事,一个话筒拿了几次都没有拿稳。

    苏玉石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听着喇叭里放出的歌曲,一只手在脚上打着节拍跟着唱着。

    曾怡高大的身躯坐在苏玉石旁边,一只手扶着下巴,静静的听着苏玉石唱歌,颇有一种铁汉柔情的场面。

    杜秀莲则是拿着一本笔记本不停的问着顾明什么,问完之后又咬了咬手里的笔头,之后又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刘大同和王梅就明显的心不在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互相低着头交流些什么。

    而张凯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曲终了,忆苦思甜报告算是开始了,张萌说了开场白,对伟大的领袖和他最亲密的战友也敬祝完了,第一位老贫农也正式开始忆苦了,只见老贫农将旱烟杆子在鞋底上磕巴两下,就开始回忆自己年轻时候如何在林子里打野鸡,抓野兔的日子。

    而此时,和刘大同结束交谈的王梅也站起身来,在老贫农绘声绘色的回忆中四处寻找着什么。

    老贫农口才十分了得,见台下气氛热烈,也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间,老贫农开始细嚼慢咽的说起了烤野兔要怎么做才好吃,要烤多久,要多大火烤,要怎么烤才入味,说得台下的革命小将一个个的拼命咽口水。

    而王梅也在一片片的口水声中找到了坐在最角落的陆沉三人,她快步走到王忆苦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忆苦头也不回的说道:别闹,野兔快熟了。

    台上的张萌也发现忆苦思甜报告快变成美食节目了,马上打断第一位老贫农的报告,请上了第二位老贫农。台下革命小将的口水声这才止住。

    王忆苦满脸遗憾,这才想起来刚刚有人从后面拍他,他困难的侧过身子,一扭头就看到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王梅。

    哟,王秘书,你啥时候来的啊,这报告太精彩了,我都没注意你。王忆苦一脸无辜的说道。

    王梅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她厉声说道:联指的指挥部要搬家,组织上很信任你,决定派你去打打前哨,现在就可以出发,今天在新指挥部那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来找我们汇报,顺把他她一起带上。

    王梅指了指呼呼大睡的陆沉和还在擦口水的苏雨妍,丢下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忆苦满脸堆笑的目送王梅离开,心里十分得意,捡起纸条看也不看的就塞进口袋,一脚踹醒陆沉,一手拉起苏雨妍,就屁颠屁颠的往礼堂外走去。

    王忆苦丝毫不管背后传来陆沉的吼叫,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打前哨,多么重要的革命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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