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也兴奋极了,大量的人涌入京城,那可是商机啊!客栈不够住了,自家人挤挤,留一层楼出来待客总是可以的,不是每个江湖人都是土豪,承受得住京城物价的。来了京城总得吃饭吧,这些日子不但饭庄爆满,就是街上的小吃摊子也赚了个钵满盆满。街上的包打听都多得几块赏银,真恨不得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大侠,天天比武才好。至于你说怕不怕江湖人?呵呵,真当剑一堂是摆设呢,天子脚下的百姓比常人更懂得如何“利用”官府。

    英华宫分属前廷外宫,安防的难度并不是很大,云惟珎把保护重点还是放在了皇帝和玉罗刹身边,即使皇帝有暗卫,玉罗刹武功高强,他们都不需要。对比武感兴趣的多是江湖人,宗室重臣也少有爱看热闹的,因此只有几个代表参加。

    剑一堂的好手接替了英华宫及沿线的防卫,重点是防备那些武林高手兴致来了,跑到皇宫来撒野。虽然皇室表现出了大肚能容的底气,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识趣的,桀骜不驯的江湖人若是敢来以身犯险,云惟珎不介意给他们上堂课。

    在这样全民凑热闹的场景下,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迎来了月圆之夜。

    第七十四章

    在英华殿主殿外的大广场上,站着讲经五十个江湖人士,他们活奇装异服,或平凡无奇,只有少数几人穿着标志性的衣服,周围是剑一堂的护卫,防止这些江湖人生事。江湖人仪容与否,云惟珎并不关心,这些人的资料都在他的脑子里,一旦生事,绝不姑息。

    在广场的东南方向,安放着几张座椅,是皇帝、玉罗刹和云惟珎安坐的地方,作为国家统治者,他们有资格坐着观看这场旷世之战。

    皇帝并没有摆架子在差不多的时候,就和玉罗刹相携而来,江湖人士自然行礼不提,云惟珎对江湖人士的识时务表示满意。

    皇帝和玉罗刹并排而做,椅子的规制皇帝用的是帝王制式,玉罗刹用的是亲王制式,不是云惟珎在这些细节上欺负玉罗刹不懂行,实在是不能把皇帝用的东西给外人用。况且,朝臣也不会想让他们心目中的“化外蛮人”用帝王制式的。

    云惟珎的椅子落后这两人的椅子半步,带几人安坐,仪仗护卫就位,云惟珎有了个难题,太子坐那儿?

    云惟珎事先不知道皇帝会把太子也带来,太子如今满打满算就十岁,需要让他见证这样的场面吗?需知若是待会儿江湖人聒噪起来,流血事件不可避免。

    云惟珎若是知道皇帝准备此事过后给太子讲解这场比武背后的阴谋诡计,他估计就不会为这样的小事担心了。

    云惟珎并不看重表面功夫,站起身来,想把作为让给太子。刚起来,皇帝就道:“元琰,安心坐着。既是晚辈,又是弟子,哪儿有他做的道理。”

    云惟珎好脾气的笑了笑,“陛下要做严父,臣弟只能做个慈祥的师父了。来。”云惟珎对太子招收,让太子坐在他身边,左手揽住他。椅子非常宽大,做一个身材单薄的云惟珎和一个没有长开的小太子,完全不成问题。

    太子报以傻笑,“多谢太傅。”

    云惟珎好悬没忍住去揪他的小脸蛋,装大人的小孩子什么的,太可爱了。

    “中原人不是讲究严师出高徒吗?”玉罗刹玩笑道。

    “宽严相济,一张一驰,才是正道。”云惟珎严肃说道,他大概是没救了,这辈子活得太严肃了。

    皇帝淡淡的看着他们两人交锋,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顶,对玉罗刹道:“您是武道大家,可能说说这两人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都是年青一代剑客中的佼佼者,比武之事,瞬息万变,怎可妄言。”玉罗刹剐了云惟珎一眼,漫不经心道。若不是云惟珎跑去南海解开了叶孤城的心结,他也不至于不敢妄断结论,玉罗刹之所以坚持到现场来看,就是预防这万一,若是……在关键时刻,玉罗刹可以救人。

    对于玉罗刹这种枭雄的想法,云惟珎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拿了荷包里的小点心递给太子,道:“晚上夜风重,太子吃一点,别冷着了。”

    “谢太傅。”小太子眉眼弯弯。

    “不谢。”云惟珎摩挲着太子的后背,他是太傅啊,他所有的执政理念、思想抱负的继承者,他对皇帝的影响有限,也许他可以期待自己的弟子,能够完美实现自己的执政理念?

    几人在轻声交谈的时候,两道白练突然出现。西门吹雪飘然而至,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翩若惊鸿,中途没有任何借力,只这一轻功就足以傲视武林。叶孤城也是一身白衣,头戴玉冠,威严肃穆,衣袂飘飞,踏空而来,不负天外飞仙之名。

    两人静静得站在英华殿光滑得琉璃瓦上,慢慢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两人开始说什么,云惟珎听不见,广场巨大,宫殿太高,以云惟珎的耳力,他是听不到的。只是这两人说话之后好像就停住了,在广场上的武林人士也没有发出一丝噪音,他们知道这是在蓄势。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两个绝代剑客的时候,云惟珎却忍不住偏了偏头,往漆黑的皇帝寝宫看了一眼。皇帝扯了扯云惟珎的衣袖,道:“百年之内,恐无此精彩绝伦的比武,无此惊才绝艳之人。”

    “兄长说的对,两位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云惟珎小声道。

    突然,屋顶上的两人动了,剑鞘被丢在屋顶上,滑到广场上,想起巨大的声响,但没有人关心,只见两人开始动了,两柄剑已经刺出,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在不懂行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没有光芒气浪,更没有鲜血嘶吼,但云惟珎却看的满身冷汗。

    相信在场的武林人士,和他一样满身冷汗的不在少数,渐渐得云惟珎的眼中开始出现残影,他看不清了,两人实在是太快了。这样的剑,随心所欲,不拘泥于招式,已经是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云惟珎第一次在武学上意识到自己见识不够,无论怎样的秘籍、怎样的传说,都比不上亲眼看见一个的震撼,这两个白衣人是那样的风华绝代,那让的让人钦佩、仰慕、战栗。是的战栗,云惟珎忍不住手在微微颤抖,他看不清,但能感受到那种气势。

    然后屋顶上的两个人似乎慢了下来,只见两柄剑又直直得刺向对方,和他们的起手式一样。

    云惟珎知道这是最后一剑了,只是决胜负的一剑,也许只是须臾之间,云惟珎和西门吹雪有交情,自然是希望他能胜的,西门吹雪并无拖累,心境突破,只一“锐”字,就势不可挡。但奇怪的是云惟珎同样担心叶孤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相处也不过两天,但白云城主的风化气度也让他折服,他不该倒在这冰冷的琉璃瓦上。

    玉罗刹也在战栗,云惟珎看不清,他看得清,并且预料得到,这最后一件的结果是叶孤城的剑刺进西门吹雪的咽喉,西门吹雪的剑刺进叶孤城的胸膛,只是叶孤城更快一些,这场比武是叶孤城胜了。

    不过一场比武而已?真的要让两个绝代剑客同时陨落吗?玉罗刹已经站起来蓄势了,他之所以还没有动,是在等着奇迹,也许这两人会有爱惜对手的心思,也许这两人也会认为不必以死鉴道?

    没有用,可惜没有用,还有一尺的距离,两人就要见血,玉罗刹已经飞身向屋顶狂飙。在玉罗刹动的同时,两个人的剑突然快了起来,直愣愣得往前冲。玉罗刹冷汗不停得流,他要来不及了,他要来不及了!玉罗刹没有时间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有侥幸之心,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他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玉罗刹还没有飞上武定,胜负就分出来了。

    西门吹雪的剑挑破了叶孤城的衣袖,叶孤城的剑削断了西门吹雪的鬓边。

    两人收回长剑,西门吹雪微微勾起嘴角,道:“是我败了。”

    “须臾之间,未到生死,不敢言胜。”叶孤城并不认为自己的优势有多大,若是没有提早挑明个中真相,今天倒下的一定是他。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西门吹雪不领这个情。

    叶孤城无奈,道:“日后可再行切磋。”

    “可。”西门吹雪冷声道,他对叶孤城点了点头,两人飞身飘下屋顶。玉罗刹长袖一挥,把剑鞘送到两人手边。玉罗刹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呢,在比武的重要关头莫名其妙的冲出来,既然没事儿,玉罗刹也要把面子找补回来啊!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道:“中原武林人才辈出,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玉罗刹立国的消息江湖上早已传开,他一代宗师能的他的点评,在场的武林人士也颇为信服,也不计较他突然冲出去的原因了,只以为他是见猎心喜,就是心有阴谋论也只是想他可能趁机偷袭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并不会想到他是去救人的。不过玉罗刹明显没有得逞,那心里转着鬼主意的武林人士也不会说破,能到广场上看比武的人,谁是傻子。

    陆小凤着急忙慌得蹭过来解围道:“玉教主,啊,不对,是裕过陛下武功高强,能得您一句赞,只能西门和叶城主的武功当真了得。”

    这次颁发入场券的烫手差事并没有落到陆小凤的手里,但以他和花满楼的关系,以花满楼和云惟珎的关系,他想看还能找不到入场的帖子吗?

    玉罗刹瞥了一眼陆小凤,并不答话,往皇帝和云惟珎的方向,西门吹雪对着这个方向拱手行礼,陆小凤不知道他行礼的对象是皇帝还是玉罗刹。叶孤城也拱手示意,白云城已经和朝廷达成了谅解,愿意臣服。

    陆小凤莫名其妙的在两方之间来回看,看不出端倪来。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沿着预先清理出来的宫道走了出去,皇帝、玉罗刹、云惟珎和太子也开始退场,剑一堂的护卫开始请江湖人出宫。

    皇帝一行走到分岔路的时候,自有礼官引玉罗刹前去休息,玉罗刹似笑非笑得看了皇帝和云惟珎一眼,皇帝不动声色得微笑送走玉罗刹。

    此时寝宫已经灯火通明,郭萍站在殿门外迎接。

    皇帝走进寝宫看见的是被逼在墙角的南王父子,旁边站着的是吸引火力的传说中内廷宗师高手和已经撕下人皮面具的剑一堂下属,他易容成了叶孤城,迷惑南王父子。

    第七十五章

    皇帝目不斜视得走到龙椅边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云惟珎会意坐好,皇帝这才开口道:“皇叔已是富贵之极,何必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着还瞥了一眼新任的南王世子,这种吓得缩成一团的软骨头,还妄想取代他,南王是脑子有坑吗?

    “胜了就是皇帝,败了才是大逆,如今落在你的手上,又有什么好说的。”南王很是硬气,他当年装疯卖傻得在先帝年间混斗中侥幸脱身,还是有些见识的。他们得到消息,今晚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英华殿决斗,皇帝、裕国皇帝、云惟珎等等朝中数得上名号的都要去观战,但是如此高危场所,皇帝是不会亲身上阵的,碍于裕过皇帝热情相邀只能让替身出马。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皇室中人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南王换位思考,并没有觉得不妥。既然皇帝真身待在寝宫,那他们就能打个时间差,刚好大量护卫都被这场旷世决斗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可以轻易得换人。南王预想过很多种方案,若是换人成了,从英华殿回来的假皇帝没有发现,那自然好,要是发现了该怎么办?要是云惟珎一起来了,如何制住他?若是惊动了护卫怎么办?可惜,在和他认定的“真皇帝”说了两句话之后,郭萍从帘子后面绕出来,就粉碎了他所有的妄想。

    当时南王世子还蠢得想要拉拢郭萍,喋喋不休得诱之以利,不停挑拨他和云惟珎的关系,寝宫中的众人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放屁,南王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只觉得当初改立他为世子,真是猪油蒙了心。

    结局不言而喻,南王世子被郭萍一个掌风扫到了墙角,南王有自知之明,护卫也不会侮辱他一个皇室血脉,只是看管着,等皇帝前来处置。易容的“叶孤城”撕下人皮面具站在一片,替身“皇帝”直接走掉了,把烂摊子留给郭萍。

    真皇帝和云惟珎就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皇帝坐在龙椅上静默不语,南王说的没错,皇家人骨子里都有争权夺利的心,成王败寇,不必多言。

    “皇叔既有此觉悟,侄儿也不多说废话了。传旨,南王谋逆,南王府一脉贬为庶人,暂押天牢,着有司清理同党,从重严惩,以儆效尤。”皇帝淡淡道,他知道这么一道旨意下去,南王府女眷若有骨气肯定宁愿自尽也不会天牢一游,至于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等着他们的是无尽的地狱,难道不死就是恩典吗?

    “哈哈哈哈,狠啊,你是真狠啊,怪不得你能坐稳皇位,你连云惟珎这个私生子都容得下,还容不下几个女眷吗?”南王惨笑,没想到皇帝连女眷都没放过。叛逆这种事情,在皇家频频发生,通常并不会牵连女眷,就是未成年的男子,若是皇帝法外开恩,甚至能得一个镇国公活辅国公的爵位,在探子的监视下兢兢战战得活着。在如履薄冰好歹保持着皇室血脉的表面尊严,如今却是什么也不顾了吗?

    无辜躺枪的云惟珎无奈,不要每次皇家有什么事,都把他这个“私生子”拿出来挂墙头好不好?谁告诉我是私生子了!云惟珎心里简直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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