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面前这些狰狞的面孔心里也有些瑟瑟,都是皇亲国戚,她手上没的实权,不可能当真下令要格杀勿论,她敢下令,那些个宿卫也得敢杀啊。
    江夏王服侍四代帝王,谁又知道隐在后面的关系网是怎样,一个不慎,皇帝的死就能扣她头上。
    能不知不觉在太极殿把皇帝给弄死,想想萧皇后都发毛,也怕自己不小心着了道。
    以至于在见到永平帝死尸之后滴水未敢进嘴,现下里口干舌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可恶的谢显把这一切丢给她处理,怎么都是得罪人的活儿。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萧皇后侧头一看正是谢显带进宫来的木槿。
    萧皇后在谢府住了快一年,日常与萧宝信就是吃友,自然是熟悉不过她身边的丫环,外号四大打手的,想忽略也不成,跟门神一样。
    虽然做了女装打扮,但一眼还是能看出来是并非男子,倒似足了宫里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并不乍眼。
    “卫将军说请江夏王等少数几人进到皇上卧房。”
    声若蚊蝇,如果不是紧盯着木槿的嘴巴根本看不出来她在说话。更何况现场如斯吵杂的情况,你正常说话都未见得有人能听到,倒不怕被人听了去。
    可见木槿的谨慎。
    萧皇后微微颔首,看来谢显那边是摆平了。
    “叔公,江夏王何在?”萧皇后微微扬高了声音,并未将混乱的场面压下。
    还是不知从何处站出来的诸葛术挺身而出,中气十足的传话:“江夏王何在?”
    江夏王上前一步。
    萧皇后又唤了宣城长公主,豫章王。
    “三位请随我进殿面君。”
    萧宝树往前一步,被诸葛术挡住:“皇后只宣了宣城长公主。”
    眼瞅着宣城长公主六神无主,豫章王这时搀住了她,随着萧皇后、江夏王之后走进了太极殿西堂。
    西堂外面总算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甚至只是转瞬之间,便听到了宣城长公主嚎啕大哭的声音,口口声声唤着皇兄。
    众人皆知,皇帝这是没了。
    紧接着永平帝身边的多福亲自到西堂门边传旨:
    “皇帝驾崩!”
    乌泱泱跪了一地,不多时便已经有年纪小未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开始哭开了,伴着里面长公主如泣如诉的哭声,渐渐就都哭开了。
    “皇上,驾崩了。”杨将军在东堂里听得真切,手上的茶水洒了半盏。
    康乐公主脸色顿时煞白,不想什么要什么就来什么。
    大多数人都随大流去了西堂外,如今在东堂里的也就四五个人。
    杨将军的话并未压着嗓子,全都听见了,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匆忙都赶到西堂外跟着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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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城长公主哭到昏厥,萧皇后连忙请御医过来诊治,直到安顿好了宣城长公主,豫章王也好,江夏王也好,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江夏王看了谢显一眼。
    “仆射是何时到的?怎地没有第一时间知会我等,毕竟我们都是皇室宗亲……瞒着谁还有必要瞒着我们吗?”
    萧皇后拢了拢头发,面容悲凄:
    “是我,请人召谢仆射进宫……皇上他早有言明,若然一旦发生突变,必定第一时间将谢仆射请进宫主持大局。”
    江夏王:“恕老臣直言,娘娘与谢仆射有姻亲在,这话我实不大相信。哪怕皇上信不着我等,难道信不过自家嫡亲的兄弟豫章王?皇上正值英年,怎会将此不吉利之事宣之于口?”
    别人不知道,在座的谁不知道永平帝怕死怕的要命,还能将身后事摆的四平八稳?
    他是想活的四平八稳,谁也别威胁到他的安全。
    真考虑到万一他死后……他能把自己吓死!
    “而谢仆射又是何时进得宫来,缘何许久不曾出面,直到方才才现身,这中间又在忙活什么?”江夏王看向萧皇后:
    “娘娘,又是何时知晓皇上——驾崩的?”
    豫章王:“是不是先安排人将皇兄收敛了,这般摊在龙床之上……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正是。”萧皇后轻声道:“我已经召见礼部尚书进宫,着他来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夏王道,“这也该是提上日程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是无论是嫡是长,稚子年幼,最大的也不过三岁,又懂什么……”
    “依臣之见,不如兄死弟承及。”
    豫章王惊讶地看向江夏王。
    多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禀娘娘,两位大王和卫将军,皇上自从上一次用药过量,一向谨慎忧虑,关于皇位早有安排。”
    豫章王并不吭声。
    反而是江夏王眯起了眼睛:“从未听皇上提及。”
    “最近些天,皇上……”多福哆哆嗦嗦地把头叩到地上,不敢抬头。其实这事儿就是真的,防的也是你江夏王,装什么懵啊。
    “才有此打算。”
    “皇上是如何安排的?”萧皇后忙道:“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遗诏就放在了太极殿正殿匾额后面。”多福道。
    江夏王:“何时放的?那么高的匾额总不会是皇上亲自放进去的,那又是哪个放的?那人可知道那是遗诏?”
    多福抹了抹汗,虽说当着永平帝尸身的面撒谎理应算是欺君,可是君都死了,他这小命还得继续呢,欺就欺吧。
    “是是、是骁骑将军诸葛术。”
    江夏王冷笑:“哦,原来是谢仆射的妹婿。”
    “骁骑将军功夫高,人又忠诚,甚得皇上看重……”
    一句一句敲打在江夏王身上,皇上不信谁,就他呗!
    “皇上何时驾崩,如何驾崩,皇后多有隐瞒,这之后种种又如何让人采信?”江夏王是通篇下来,一个字都不信。
    “皇上是大梁的皇帝,不是有心人士想只手遮天以权谋私的手段!”
    这其间谢显一句话也不曾说。
    萧皇后猛地一拍桌案:“江夏王是何意思?皇上尸骨未寒,你就仗着皇室宗亲的宗正来欺负我不成?!”
    “瞧瞧,皇后身边有谢仆射,谢仆射有诸葛术,萧宝树,还有多福……”江夏王别有用意地扫了眼趴地上吓的直打哆嗦的多福。他看走眼了,想不到多福竟是谢显的人。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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