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死士的头紧紧磕在地上。
    这三个月,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回到建康城,早已乔装改扮做最寻常的打扮,无人得知他们经历了什么。
    事实上,不管他们经历了什么,能活着回来就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与他们同去的伙伴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大多折在北吴。
    谢显连忙扶起二人:“辛苦两位,可用过了茶点?不妨先洗漱一番,用了午膳再与我详谈。于二位的前程,我另有安排。当然,前提是你们还未有打算。”
    这话能听不出来吗?
    明显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啊?
    现在别说是在建康城里,整个儿大梁跟着谢显混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二人对视一眼,又是一个头磕地上。
    他们有什么打算也得靠边,有什么能强过郎主的安排?
    还给他们先吃饭——
    简直不要太体贴。
    不说不觉得,谢显这话一张嘴二人立马就饿了,肚子咕噜嘟噜就叫开了,这时再客套什么也是瞎客套了,从善如流随了谢显的安排。
    这二人自幼便是谢家的部曲,后经挑选作为死士留在了主人身边。
    没经过什么正规的教育,从小到大做的便是习武,护卫的工作。
    谢显此番给他们安排的同样是与习武有关的,直接安排到了徐州萧司空那里做事,任了个杂号的游击将军。虽说只是正八品的职位,可是脱离奴籍,又得了八千两白银,还能当官,简直出乎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二人欣喜若狂。
    他们再有什么安排也不及谢郎主的安排好。
    这是青云直上的一个梯子,至于之后能闯到什么样,那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真有本事,何愁不功成名就啊。
    都不用谢显跟他们确认是否误了他们之前的安排,俩人一脑袋磕地上忙不迭的谢恩。
    从谢显这里见完了,又被领到了谢母跟前。
    谢母又赏下三千两白银,紧接着谢显都没等过宿就让齐管家带着两人以及他们身后的两整个家子去官府脱去奴籍。
    等一干人捧着户籍本本出来官府后,都懵了。
    一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摆脱了奴籍,二却是……一家子住哪里,现在也不是谢家下人了也不好再回谢家住,真拿着现银去买房子又太急。
    好在谢显早有吩咐,齐管家又把人给领回了谢家让他们先住着。
    谢显还要在吏部运作,估计几天内就会消息何时动身去徐州。至于他们是想举家北上,还是把家人留在建康,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徐州那地方是军事要地,他们自然是知晓的,前年北吴还挥军南下杀了个几进几出,失了几座城池。谁也难保北吴什么时候又打过来,他们想的好,自己过去是拿命拼前程去了,却没必要拉着全家一道。
    打仗苦的是百姓,他们在军中甚至可以退守其他城池,可万一拖着全家过去,真想撤的时候就未必能全家撤回来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打定主意将家人留在建康。
    不管怎样,先落个安生,反正他们有谢家的赏银,哪怕他们拼不出什么前程,就只那些银子也够家人一世无忧了。
    两人一起杀人,都杀出感慨来了,就他们知道两人是怎么相互扶持才能回道建康,有今日的风光。
    索性两家找了个适龄的小郎和小娘子定下了亲事——只不过最适龄的,也就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还算接近,要不然大的大,小的小,真不好做亲家。
    转天托齐管家介绍了牙子,两人便又开始满城里找宅子,这是后话不提。
    虽说永平帝之前言明要刺杀殷青,赏金五千两白银都是私下里的事,可君无戏言,人死了,账不能不认。
    谢显倒是不缺那笔钱,可是这二人做出这等功勋,甚至十几人的命丧在北吴,他不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除了没回来的那些个死士往他们各自家里发下了抚恤银子,就是活着的这俩人,安排职位必须安排在明面儿上。
    很简单的事儿,不成想居然就给吏部尚书徐二郎给卡住了。
    人家振振有词,死无对证。
    谢显把如今宫中总管大太监多福叫来对证,徐二郎又道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不可能给他们正名。
    且,如今国库空虚。
    虽说新帝上位,谢显宰了江夏王,将其家产充公国库,可是谢显收割韭菜是能手,往外撒银子更是能手,就只是借百姓银子复兴生产那就用了不少,更不用提朝廷方方面面的用度,他们在职的官员还一再削减俸禄。
    他不是户部的,发不发银子他管不着,可是官职不能因为这个而给他们。
    至少在他这里说不过去。
    多福在宫中任大总管,萧太后明知他是谢显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以说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了,难得体会了下瑟瑟发抖的感觉。
    再次。
    “银子,我谢家不缺,朝中国库不丰,我心里有数自不会要朝廷出此银子。先皇于我谢显有知遇知恩,所谓金口御言,我亦不想先皇任何因后面的人做出的事而背上失信的名声。”
    “至于官职,现如今天下方平,正是用人之际,此二人能入北吴刺杀一品大员,足可见他们的能力。”
    “正因为他们做的这些事见不得光,才不便公诸于众,作为他们步入仕途的踏脚石,所以,才任他们小小的八品官。否则照我看来,他们是有才之人,足堪重任,又岂是小小的八品官能拿得出手的?”
    徐尚书刚满三十岁,喜留长须,平日里收拾的漂亮又利落,比女子热衷秀发更甚。
    他手拈胡须:“既然太傅也说他们见不得光,咱们岂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咱们郎舅二人许久未聚到一处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雅舍,我请?”
    摆明了不想再谈。
    多福:我想走。
    不想再看他们郎舅打机锋,怕口吐芬芳,自己受到太大刺激,他知道这些个文人骂起人来不带脏字,真撕破脸,打起嘴仗来他听不懂倒显得自己没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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