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风骤,今晨雨洇血色。
    尽管有雨水冲洗,奈何春雨细如丝,根本冲洗不掉浓得的血迹。
    经过一晚的冲洗洒扫后,月归尘已经恢复如初,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正随着屋内的熏香慢慢变淡。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托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昏暗中墨染尘熟悉的轮廓,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闻着熟悉的味道,感觉着相同的体温,心中有莫名的满足感。
    这是她前世无法看到画面,无法体会的踏实感,无法看到的如此真实的墨染尘。
    沉睡中的他一点也不高冷,反倒是像个孩子喜欢缠人,此时墨染尘的手脚像藤蔓一样缠在她身上,她动一下都难。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猜到是墨宝他们过来,托月本想离他远一点点,他醒来时不要太过尴尬,刚动了一下墨染尘的手脚马上缠更紧实。
    “公子,你醒了吗?”
    从外面传来一声叫唤,正是墨宝的声音。
    托月马上感到缠在身上的手脚一松,知道墨染尘醒了,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墨染尘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一眼依偎在怀里的女子,轻轻抽出手臂,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起床。
    “皇上若问起你的情况,我该怎么回答。”
    “你如实相告即可……”
    说到一半时,托月发现有人也是装睡,无奈地挣开眼睛。
    骤然失去温暖的怀抱,托月顿时感觉温度下降了许多,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墨染尘看到俯身把被子掖好,淡淡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醒了也不可能参加五国雅集,在家好好休息,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后再做决定。”
    “知道了。”
    托月不知道自已昏迷了多长时间,自然要先弄清楚外面的情况再决定。
    墨染尘坐在床沿,把她不小心绕脖子上的长发,以及落在脸上的碎发一一理好,让她躺得更舒服些,转身走到后面的帷房,再走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
    墨黑的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冷漠的神情下有超越年纪的严谨、沉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及冠的少年郎。
    “月归尘还在除味,你就在这屋里好好休息。“
    望着托月慵懒的睡姿出了一会儿神,墨染尘终于发话,笑着转身走过去打开门。
    晚朝轩东厢的廊下,墨宝和良玉他们一溜烟站在外面,几人不时相互交换目光,却谁也不敢先上前敲门,
    门突然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几人马上站直身体,就看到墨染尘衣冠整齐地从里面走出来,良玉他们按捺不住地伸长脖子往房间里面看。
    墨染尘从门内走出来,面无表情道:“让两个人进去侍候,墨宝跟我到书房,其他人都去忙自已的事情。”
    说完率先往书房书走,墨宝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后,墨染尘一坐下便问:“把九姑娘藏到我屋里,你是不是一开始便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墨宝不敢有丝毫隐瞒,把他们商量计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末了道:“公子,我们原是想把刺客打跑后,就用老办法把九姑娘送回月归尘,只是昨晚的杀手实在太多,忙得我们都忘记了这屋的事情。”
    “你们把人搬过来后,就不知道往屋里放个火炉,若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九姑娘就得冻死在在我屋里。”
    提到此事墨染尘不仅后怕,还有几分生气,若是自已昨晚没有回来,而是亲自处理外面的事情,若没人发现她就得在这屋里直直冻上一夜。
    虽说如今已经三月,夜里还是冷得很,以她目前的体质无疑是雪上加霜。
    就算能从昏迷中醒来,也要因为风寒入休难受上很长时间,昨天晚上抱起她就像是在抱着冰棍。
    “公子三月从不用炭炉,突然要炭炉引起有心人怀疑。”墨宝马上解释道:“这些我们都商量,才决定给九姑娘盖上貂绒的被子,还在被窝里放了汤婆子,只是昨晚的情况公子也清楚,太忙才忽略了九姑娘这边。”
    墨宝此时有点摸不透主子的心思,墨染尘淡淡道:“没人注意我们屋里,昨晚那具干尸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具干尸墨染尘就后怕,是什么人用什么办法,能把一个鲜活的人在短时间内变成干尸,还是有人故意把干尸投放墨府,好策划点什么事情。
    “属下在干尸身上发现一样东西。”墨染尘呈上一声漆黑的令牌。
    接过令牌看一眼,中意是一个“圣”字,上面刻着图腾是一只鸟,确切点是一只雪山火鸟,大伏国的探子吗?
    大伏国的人为何要夜探他的住处,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想了想淡淡道:“你抽时间把干尸处理掉,不要让人找到任何痕迹,以免引起两国纷争。”
    墨宝应下后,提高手中的食盒道:“公子一会儿还人早朝,先用早膳吧。”
    遂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摆在旁边的小几上,墨染尘坐到小几前道:“你过来研墨,我一会儿要写份奏折。”
    蓦然看到桌面有一碗熬得极烂的粥,不由想起昨晚喂托月吃粥的画面,尤其是她意犹未尽的模样,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却不想这幕已经被墨宝看在眼内。
    “良玉从屋递出来一个食盒,看到里面有吃得很干净的粥碗,属下才想起公子未来得及用晚膳,到厨房取早膳时打算多取一些膳食,厨房的人说公离了昨晚要这样的白粥,所以属于也要了一碗。”
    墨宝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以公子的习惯只要过了饭点,就不会再吃任何东西。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事情,且怎么看公子今天的举动都有些反常同,莫非是那具干尸在屋里动了手脚。
    “是九姑娘吃的。”
    正想着错过什么事情,墨染尘突然答一句话。
    墨宝不以为然是哦一声,骤然回过神忍不住大叫一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染尘。
    “托你的粗心大意的福,九姑娘被活活冻醒。”墨染尘淡然说出答案,墨宝震惊得把墨磨到砚台外面,回过神赶紧找东西处理干净,结结巴巴地问:“那昨天晚上……公子……您睡在哪里?”
    “从哪里出来便睡在哪里。”
    墨染尘回答得轻描淡写,墨宝却像是遭受重击,被定身似的站在哪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感觉不是很差。”
    想到她沉睡时像婴儿一样纯净的模样,墨染尘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墨宝看到他的笑瞬间像见到鬼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已的主子,忍不住抬起手掏一下自已的耳朵。
    “公子您……您没事吧。”墨宝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主子会一进恼羞成怒,一掌把他给拍飞到外面,’
    “我很好。”墨染尘端起粥道:“你今天不用陪我去早朝,想办法让九姑娘继续留在我们屋里,干尸的事情也要尽快解决掉,别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为什么……”
    墨染尘一记眼神杀,墨宝马上闭嘴。
    用过早膳,墨染尘回到卧室戴上帽冠,看到冰儿正在喂托月吃碧粳米粥。
    两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接过来道:“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们姑娘说。”
    冰儿迟疑一下退出外面,墨宝也马上关上门。
    墨染尘边喂托月吃粥边道:“我知道你不习惯睡别人的床,月归尘也细细打扫过,但终究是死了许多人,鬼神之说倒没什么可怕,只是死的人太过复杂,谁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隐疾。”
    “……”托月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你如今身子弱住着不合适,就在我这里将养,过些日子再挪回去吧。”
    “好,我不走。”托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淡淡道:“时辰不早了,你再不走会迟到,还是让冰儿进来侍候吧。”
    墨染尘不以为然道:“昨晚府中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情,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迟到是很平常的事情,父亲看不到我应该会代我请假,你不必为我的担忧。”
    把粥一口一口喂完,想到她昨天晚上意犹未尽的模样,问:“锅里面还有粥,你还要再添上半碗吗?”
    托月轻轻摇一下头:“你也说昨晚闹出大动静,旁边便是好几位大人的府邸,就算你不提他们也会提,还是让冰儿进来侍候,你赶紧去上早朝吧。”
    “行,我听你的。”
    墨染尘只得放下碗,起身走出外面让冰儿进来侍候。
    待冰儿进去后,墨染尘小声对墨宝道:“改变一下计划,你现在马上把干尸处理掉,别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墨宝应一声是就离开,墨染尘往屋里面看一眼,直觉告诉他那具干尸跟里面的女子有关系,至于她是如何做到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察觉到她的能力。
    冰儿走进屋内,打开食盒的另一层道:“姑娘的身材还很虚弱,这是特意给做熬的药膳,味道是差强人意些,不过总比喝汤药好,姑娘尽量多吃一些,再过两天奴婢就可能往里加些肉沫。”
    似是怕托月嫌弃药膳难吃,冰儿也是费尽心思调整药膳的味道。
    用完药膳,漱过口道:“冰儿,我昏睡了多长时间,期间有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
    冰儿含笑道:“前前后后总共二十又七天,若不是香香主动给姑娘医治伤口,商神医亲自给解了桃花落的毒,再加他老人家留下的,调理身体的方子,姑娘怕是还再睡上一段时间。”
    “香香?”
    桃花落、商神医托月能理解,可是跟香香有什么关系。
    冰儿迟疑一下还说了香香舔伤口的事情,托月听完后半晌才道:“还好香香是只母狐狸,回头多给它些好吃的。”
    “还有吃啊!”冰儿忍不住吐槽道:“香香都快胖成墨贝,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太胖对身体都不好,姑娘还是尽量别给他们俩吃太多,真吃出什么毛病可不好。”
    闲聊了一会儿,托月又向冰儿细细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
    尽管她对外面的事情是有心无力,还是想知道局势是否有所改变,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想自已死。
    冰儿怕托月心情不好影响身体,马上安慰道:“都是四少夫人害的,他们偷盗商神医留下的药房不成,还赔上沈家的几位小公子,就到处散播谣言,说姑娘这里有商神医留下的神药。”
    把四少夫人作的恶细说一遍道:“如今墨夫人正在前头处理此事,就算墨夫人不处置长公主也不放他们。”
    提到长公主,托月马上皱起眉头道:“我的事情不需要长公主插手,回头你告诉良玉,我的事情不必事事向长公主汇报,我自已也能解决掉。”
    “好,等良玉回来奴婢就跟她提。”
    冰儿笑着应下道:“姑娘刚用了药膳,静静躺一会儿效果会更好。”
    起身服侍托月躺下才去忙自已的事情,托月躺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熟,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哭闹的声音,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最后什么事情声音也听不到。
    托月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阿弥坐在旁边挑拣蔬菜。
    看到她醒来一脸欢喜道:“姑娘醒了,要不要进点膳食,厨房有熬好的粥,还有各样特色小菜。”
    托月淡然一笑道:“我还不是很饿,早起时冰儿说墨夫人要处置四少夫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是休妻再娶还是四房的的人都搬到庄子上去住。”
    “姑娘怎会知道是这两个结果?”
    阿弥惊讶地问,放下手上的工作扶托月坐起来。
    托月不以为然:“按理说四少夫人自已作的恶当自已承担,若是四公子舍不得的话,结果是他们得从墨府搬出去,太傅大人是不允许有危害家庭的人存在,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四公子给了四少夫人休书。”
    阿弥小声说出结果,淡淡道:“以四公子的资质,没有太傅府的扶持,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落魄。”
    托月没有太多的惊讶,太傅大人本就嫌弃四少夫人出身商贾,就算四公子舍不得沈氏,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考虑,还是会选择休妻再娶,四少夫人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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