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曾经在某个时间点倒流,托月的话牢牢锁住墨染尘的心房,总觉得这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几经思索后,忍不住问坐在上面的太子:“殿下,你可相信时光会倒流,就是从现或是未来回到过去,有些人能留住记忆,大部分人却忘记得干干净净。”
    太子面上愣一下,就听到墨衡宇道:“九姑娘就随口说说罢,你还煞有其事研究起来,赶紧帮我劝劝殿下吧。”
    “殿下有什么好劝的?”墨染尘故意反问,随即淡淡道:“臣支持殿下的决定,一切都只是为了景国,且擎王若想当皇上,当年就不会主动让出储君之位。”
    其实擎王即便没有登基称帝,在朝臣们心中的声望也远高于皇上。
    只要他愿意龙袍就会直接加身,根本不存在什么夺位而是众望所归,如今他愿意挡摄政王辅助新帝,大臣们也是乐见其成。
    墨衡宇不由急了,接过弟弟的话道:“我是让你劝殿下的,你怎么反过来助他,父亲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轻饶你。”
    “此一时彼一时。”墨染尘淡淡道:“如今局势不同往时,父亲会同意殿下的决定,最多也是提醒殿下不要太过依赖擎王,尽快掌控全局独当一面。且我相信,这也是太子反复思虑的结果。”
    “其实本殿是想让出皇位,由擎王叔登基称帝,是太傅劝本殿再仔细考虑,有没有折中的办法,于是才有了摄政王的提议,你们担心问题太傅都跟本殿说过,本殿一定会小心谨慎。”
    太子拍拍墨衡宇的肩膀道:“你我自幼一起进学读书,你是最理解本殿的人,本殿只希望景国繁荣强大。”
    两人自幼相识,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他们将来必定互为依靠,所以很多事情太子从不会避着墨衡宇,墨衡宇也大胆说出自已的想法,有时候虽然意见相左,目标却是一致的。
    “殿下……”墨衡宇现在无法理解太子的想法。
    “放心,本殿的初心一如当初,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景国。”太子一脸平静地回答:“眼下的结果便最好的结果,区区五年时间,本殿都觉得有些短,担忧不够时间好好学习。”
    “殿下既已经做了决定,臣一定鼎力支持。”
    尽管墨衡宇心有顾虑,想着上父亲、兄弟的支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六公子,九姑娘恢复得如何?”太子忽然问了起托月,提到托月墨染尘淡淡笑道:“前两天已挪回月归尘休养,偶尔还能下床走走,精神好的时候勉强能看一小会儿书,大部分时间还是躺在床上静养。”
    隐约猜到太子的心思,淡淡道:“殿下若要找她帮忙,恐怕还得晚些时日,再说她也不过问朝堂的事情。”
    “六公子多想了,本殿是在替皇姑姑问。”太子尴尬地解释,看到墨染尘飞快蹙一下眉道:”虽然姑姑的作法是伤害过九姑娘,到底是母女一场,总不能从此跟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吧。”
    “老死不相往来,九姑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她的计划,就知道她有多不屑名利富贵,墨染尘提醒道:“九姑娘不想跟皇室有任何牵扯,自然不会承认她跟长公主殿下的关系。”她需要不什么身份,自由自在才是她想要的东西。
    “姑姑的意思是,九姑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太子只好明说,很明显长公主就是想在托月身边安插眼线,好掌握墨府、托月等人动向。
    墨染尘淡淡道:“九姑娘身边是缺人,不过此事就不劳长公主殿下操心,应大人说由九姑娘自已特琮色人选,之前的事情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自然是因为她轻信了长公主安插的眼线,才会把自已逼如此狼狈的境地。
    “本殿亦知,九姑娘是有主见的人,本殿自会跟姑姑说明情况,请她不再打扰九姑娘的生活。”
    太子深知自已这位皇姑城府极深,绝不会只是单纯地派人照顾女儿那么简单,肯定是有别的什么意图,墨染尘帮着拒绝算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不知不觉便过去一个时辰。
    兄弟俩坐上马车回府,路上墨衡宇忍不住担忧道:“如今什么都商议定,问题是皇上何时宣布退位,以什么方式退位才不会让天下人诟病。”
    墨染尘把前前后后的计划,细细回想一番道:“皇上若不肯退位,连城机关的弱点四国又已经知道,万一大伏国,天启国、武国同时出兵攻打,景国必败无疑,皇上将会成为景国的罪人,显然皇上并不想当亡国之君。”
    “至于以什么方式……”墨染尘故意卖关子道:“兄长很快便会知道,稍安勿急。”
    墨染尘故意卖关子,是因为他也摸不准皇上现在心情,皇上永远会做出跟众人意愿相反的决定,所以他现在无法知道皇上会以何种方式退位。
    回到墨府去见过父母,墨染尘便来到月归尘。
    托月今天精神还算好,盖着厚毯抱着小手炉坐在小几边看书。
    看到墨染尘走进来放下书道:“托月煮了今年的新茶,六公子过来喝一盏,尝尝味道如何。”亲手倒了一盏热茶送到旁边的位置上。
    墨染尘坐下来,看过她面色才端起茶盏。
    浅尝了一口道:“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精神也足,这茶还是不能喝。”
    托月把自已面前的茶盏推过去道:“托月没有喝茶,阿弥连肉都不给吃怎会允许托月喝茶,这是补气养血用的红枣八宝茶。”
    “怎么不见他们。”
    月归尘安静得有些反常,凝神细听才发现屋里人有托月。
    托月淡淡道:“阿弥和墨贝出门买菜了,都这么些天了,总不能一直白粥酱菜,可以自已动手熬些汤羹喝,总是蹭五少夫人的汤喝,就算五少夫人不说什么,托月自已也不好意思,反正阿弥、墨贝也学习着做嘛。”
    府中的闲言碎语虽没传到她面前,不代表她可以不闻不听,以她的性子自已的事情绝不假他人之手,身体略好些便自已动手做事,撑不住了才叫阿弥帮忙。
    想着她体弱行动不便,墨染尘叹气道:“两个小丫头肯定是不够使唤,他们一有事走开,你身边没人伺候也不行,别人送的、我安排的你也用不惯,只是长公主一起惦记着你,你应该及早斩断她的领头。”
    “此事我已经在考虑,过些日子身子好再说,如今实在没这气力。”
    倒不是托月在矫情,挑选在身边侍候的丫头,于她这样人家的女子是很重要的事情,忠心又能干的可不好找。
    墨染尘原想先拔两个人给她用又恐她会多心,淡淡道:“过两天我让墨青到伢行瞧瞧,让伢行把人带过来你瞧瞧,自已亲手调教总别人送的强,日后用着也顺手。”
    “左不过是放院里洒扫的,要求不用太高,能吃苦耐劳、嘴巴严实即可。”
    托月觉得近身侍候有阿弥、墨贝便够,再挑三四个负责院中洒扫即可,要求没有必要太高,忠心嘴严最为重要。
    听到托月的要求,墨染尘笑笑道:“要求不算高应该不难找,过两天你精神再好些了,就按你的标准让墨青把人领到月归尘,你再慢慢挑选,一回不行就多挑几回。”
    “你在看什么书?”看到托月拿的是一卷新书,墨染尘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二哥哥这些年,从匠人那里学来的经验,他把这些东西汇聚成册,让托月帮忙瞧瞧有没有问题。”
    “原来你这务实求真的性子并非独有,而是家学渊源。”墨染尘忍不住称赞,应家嫡子应予如今是工部五部郎中,在土木兴建之制、渠堰疏降之法方面颇有建树。
    此人有真才实干,日后太子登基必定重要,如今正在定海城修建防海大堤,亦是防止外敌入侵的海防工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关于此事找月没有多过多的解实,理论愿意实践,如今不过是把理论又放回到实践里面。
    墨染却颇为赞赏道:“道理人人都懂,能身行力践的有几何。”
    这点托月十分赞同,淡淡道:“如今皇城骄奢淫逸之风渐成,谁舍得弄污、弄伤精心保养的双手,如今闺中的姑娘针扎一下都要流一缸眼泪。”
    尽管话说得有些夸张却也是事实,如今当官的有几个舍得放下架子,跟普通的匠人学习请教。
    “你这竹简上怕与的又是什么?”
    墨染尘看着托月面前一卷殿开的新竹简,上面字迹墨汁未干透。
    托月看一眼竹简道:“认为可改善之处,或是不明白之处,托月备录在竹简上,亲自验证过再告知二哥哥。”
    说完后想了想又道:“每个地方气候不同,即便是用同样的材料做试验,结果还是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别。各地的土质也不尽相同,对成品的要求也不同,里面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还得二哥哥在当地试验过才能执行。”
    “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便更加不明白。”墨染尘用有你我称呼彼此,有意拉近两人距离,托月却没有察觉到。
    “六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术业有专攻罢了,若把顺天府的事务交与我二哥哥处理,他也是千头万绪的理不清楚。”
    托月深知顺天府不是什么好差事,顺天府尹也不是人人都能当。
    皇城里随手一抓都是王孙贵胄,名门望族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大人物。
    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职务,只能墨染尘这样出身、脾性才能稳坐顺天府,换成旁人未必做得如他这般好。
    “你的身体才好些,别太过劳心费神。”墨染尘轻声提醒托月,看看架子上的沙漏道:“两个小丫头是不是玩得忘记时辰,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到。”
    “想是东西买多提不动,要不先让墨宝去瞧瞧。”
    托月也觉得两个小丫头去的时间有些长,想必又是一顿疯买狂买误了回府的时辰。
    墨染尘素知她宠着两个小丫头,只好让墨宝出去催,免得晚了误她用晚膳的时辰,等他们回来非罚不可。
    看出他的心思,托月含笑道:“他们俩虽年幼却不是没分寸的,且也不是头回出门买菜,想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回来问清楚再罚不迟。”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外面传来墨贝啼哭抽泣的声音。
    托月有些讶然,不一会儿就看到墨贝哭着走进来,第一次上身新衣裳也被弄脏。
    阿弥身上的衣裳也脏的,扶着一名衣着褴褛,身上有伤的小姑娘走进来,墨宝阴沉着一张脸跟着走进来。
    “你们去买菜,怎么弄成这样子回来?”托月不开声问还好,一开声墨贝就委屈地哭起来,就是不说明个中原由,托月无奈道:“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先回房收拾干净,再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悄悄打量一眼跟他们一起来的少女,目测一下她的身量道:“阿弥,你取一身我的旧衣裳给她身上,一会儿再过来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谢谢少夫人仗义出手相救。“
    那少女扑一下跪在地上,朝托月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托月赶紧让阿弥扶她起来,待三个丫头都走远后,墨染尘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被人抢劫不成?”
    墨宝上前道:“属下赶到时,墨贝和阿弥正跟几个大汉抢那女孩,女孩也大声喊冤求救,救下来后连话都说不出,只好把他们先带回府,至于那几个大汉也让人押到府衙大牢。”
    “此事办得不错。”
    墨染尘沉着脸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连我们墨府也不放在眼内。”
    托月深知其中原由,墨贝和阿弥都是机灵的,在城中遇到危险都会主动报上主子身份,一般人都不会再为难他们。
    从未有过知道主子身份后还动手的例,除非这些人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想要把那女子拖走灭口,这也不怪阿弥和墨贝会不顾一切跟对方争抢。
    “我想你是谁。”
    待三人梳洗干净再上来时,托月一眼便认出少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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