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雅奇怪地扫了无欢一眼,垂首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浴室房门。

    无欢只得说道:“南朝人的化妆之术的确很高明,相较之下,我契丹却没有那样高超的技术。至于容妆,那些艳丽的颜粉并不适合你,今天是替皇帝还愿的日子,娘娘的仪容更该庄重典雅。”

    萧绰急道:“那我该如何做?”

    此刻强敌退去,无欢心中也安定下来,瞧着美艳无匹的萧绰,却又忍不住想入非非,便拿起一支眉笔,正人君子地道:“今日进香不同以往,景宗皇帝身体羸弱,契丹百姓人尽皆知。想必现在寺外一定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观看仪式外,更多的是想一睹娘娘您的仪容。所以小僧斗胆,在您脸上画上几笔,请娘娘不要怪罪。”

    萧绰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小和尚你生得好生俊俏,擒龙寺以前我也来过几回,怎么从没见过你?”

    无欢忙低下了头道:“小僧进入寺中已八年,一直在后院劈柴烧火……”

    萧绰抬手抚摩无欢的脸颊道:“整日劈柴烧火,可你的皮肤竟还能如此白嫩,真是难得……”

    无欢听得一醉,皇后娘娘这是赤果果的勾引么?你这样做小僧是很喜欢,但要是让师父法尘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只好强压躁动,打着稽首诵起佛号道:“弥陀佛,娘娘您言多了,我现在给您化妆可好?”

    萧绰笑靥如花,体内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但见无欢一直冷漠处之,不禁也微感羞愧,长吁了口气道:“小和尚,随便你了。”

    无欢重新拿起画笔,在萧绰眉上画去,只涂抹了几下,那双黛眉立刻就变了模样。萧绰僵着脖子动弹不得,却又忍不住发问道:“如何了?画得好看么?”

    无欢道:“娘娘稍安勿躁,一会儿便好了!”

    萧绰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静静聆听无欢的呼吸,以及他身上的那股青春气味,醉到不行。

    片刻之后房门一响,菩雅提着水壶走进来,见到萧绰的模样立即惊讶地叫了出来:“娘娘——”

    萧绰这才睁开眼,接过水壶轻轻喝了几口,抿了抿红唇对菩雅道:“怎么样?本宫脸上的容妆如何了?”

    “娘娘您自己看吧!”菩雅快步拿过铜镜递到萧绰面前。

    萧绰对着镜中看去,只见镜中浮现出一个精致的面孔来,额心上方贴着三叶耳钉,左右脸颊上涂抹着一层金粉,两只眉毛竟是南朝女子最为流行的小山眉,颇具妩媚气质。尤其是唇上的檀色一点,将整个脸庞映衬得光鲜夺目,美丽高雅而不失庄重。

    菩雅赞道:“娘娘,您真是我大契丹的第一美女子!奴婢好生艳羡!”

    芭蕉水下肚之后,萧绰顿时觉得体内传来一股清凉,原本的燥热一扫而光,眼前也明亮了许多。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住地点头,而后对无欢道:“小和尚,你在我脸上涂金粉是合意?”

    无欢道:“娘娘您肤色太过白皙,如此庄重的仪式,必须要压场才行。金色代表高贵,正符合您的身份。而且我佛向来以金身著称,您这个金粉涂面,更是与佛祖亲近之意。因此小僧才自作主张,给你化了这幅佛妆。”

    一席话说得萧绰心花怒放,起身徘徊两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欢恭敬地答道:“小僧无欢,是擒龙寺第二代弟子。”

    萧绰道:“很好,你先退下,待会儿我再宣你!”

    无欢心中砰砰乱跳,不知今日之事是祸是福,但见萧绰并无恼怒的样子,赶紧撒脚往外跑。哪知刚到门口,菩雅便叫道:“不懂规矩,也不说与娘娘千岁告退再走!”

    无欢愕然停住脚,回头再看萧绰,见菩雅正在给其穿衣。菩雅又喝道:“还不转过身去!”

    萧绰似笑非笑,眯着眼看着无欢,眼中饱含着深深的探究。

    无欢尴尬地立在门前,低头默念佛经,菩萨保佑,希望娘娘不会怪罪自己,她若追究起来,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无欢,你与菩雅一同与我出去。我见你这小和尚聪明伶俐,又懂得妆容之术,以后你便是我契丹后宫的首席化妆师,所有妃子、公主及侍女的脸蛋都交给你来处理了。”

    无欢立刻呆住,脑子一时还没有转过来,契丹后宫首席化妆师?这是个什么职位?

    萧绰说罢,也不待无欢说话,整理好衣衫,缓缓走出了浴室。菩雅跟在身后,到了无欢身边时,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小和尚你走运了,怎么不谢恩?”

    无欢哭丧着脸,还没做好准备,天上掉下来的首席化妆师很好玩么?不过这个职位似乎专门与女人打交道,听起来很爽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师父听后会是什么反应?不会罚小僧洗茅厕吧?

    胡思乱想时,萧绰已出了门,菩雅见无欢仍在发呆,遂一把扯住他衣领,将他从门里拖了出来。

    浴室外面此刻围满了人,众卫兵与僧侣们眼睁睁看着无欢与萧绰从浴池里出来,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了空与法尘也是目瞪口呆,自二人知道无欢偷进浴池后,一颗心便久悬不下,擒龙寺七十四命僧侣的性命顷刻间系在了这个小和尚身上,但却不料他竟然全身而出,而且看娘娘萧绰的神情,竟无半点恼怒的样子,怎能不叫人称奇?

    了空率先冲出人群,指着无欢厉斥道:“孽障,皇后娘娘沐浴,你因何擅入?实乃是大不敬,还不快向娘娘赔罪!”

    无欢尽管顽皮,但也知道轻重,急忙跪了下去,双掌合十道:“小僧该死,小僧该死……”

    了空正要继续斥责,萧绰却淡淡一笑,道:“了空师父,不要责难无欢了,这件事事出有因,等回头本宫再向你解释。现在马上就到卯时了,进香仪式不能耽搁!”

    她并未提及遇刺之事,旁边的无欢禁不住心中疑惑,皇后娘娘脑子坏掉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隐忍不言,难道她担心主持与我的师父法尘受不了刺激而崩溃?

    这时只听菩雅道:“那只古将军,请你率领卫队将神龙宝殿四周严密戒严,任何外人不得靠近!”

    一个全身戎装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道:“回娘娘的话,此刻寺外聚集了上千名百姓,都要一睹娘娘的风采……”

    萧绰摆摆手道:“算了,寺门大开,放百姓们进来吧!本宫替皇帝进香还愿,借百姓善缘福德,我的夫君也能早日康复岂不最好?”

    菩雅见她心意已决,遂走到那只古身边,低声交待了几句,那只古脸色突变,看了看萧绰,手握着腰中的弯刀,立刻转身而去。

    萧绰慢步出了后园,立在寺中央,眼望寺外人头攒动的百姓,心中却是起伏不定。那个行刺自己的人到底谁?他代表着哪方势力?

    悄然回头一瞥,她见到满脸顽皮模样的小和尚无欢,忍不住心中一动。这个小和尚思维伶俐,机灵透顶,但总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他的化妆之术从何处学来?而且,他似乎是个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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