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擦着石头粗粝的表面,言冰眼神专注,仿佛眼前是一副上好的丝缎,而她手中则是绣线的那一股缠绵,女红正当时,绣出并蒂莲来鸳鸯戏水图。

    “相公,应该是这里了。”一本正经地指出确切的位置,“只能探进一寸六分。”

    “好。”宋殿元凝力于右手食指尖。

    柳若茴不解地喃喃重复她的话:“一寸六分?”

    “浅一些探不出其中奥妙,深一些又会触动机关,造成破坏,所以力量要拿捏得刚刚好才可以。”言冰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那为何是一寸六分?”

    “那便只可意会了。”言冰一时游思,娘亲的寿辰是正月初六呵,爹爹,当年,你做下每一步时,心心念念的人儿只有娘亲一个人是不是,时间推算下,爹爹应该是在做完这里的一切以后,回去迎娶了娘亲,可惜,他们并未能终老一生,她抬眼去看宋殿元,他也正好转过脸来看她,好像两人想的正是同一件事情,眼眸中,俱是心有戚戚焉。

    天底下叫人伤心的事,有情人不能白头携手亦在其中。

    坚实无比的花岗岩在宋殿元的指力下,绵软听话,石屑纷纷散落,露出一个洞眼来,宋殿元凑过去看看,确认地点一下头:“果然是这个位置。小冰你一直神神秘秘不肯拿出来的钥匙可以让我们一睹真容了吧。”

    言冰掏出荷包来:“钥匙就在这里,原来我一直有带着它,这天底下冥冥之中的巧合实在太多,如果不是无意中将它塞进荷包中,那我们均将空手而回。如果路上一不小心折了损了,那柳大哥便永远进不得此地,可巧我在爬进来的通道中,却摸得了它。”爹爹,这一路,你都在我身边照顾着我,虽然看不见,摸不到,可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了,爹爹,原来你也想把这里还给他们,放下心头大石的。

    玉簪通体碧绿,流光溢彩一层明光,簪头却是朱砂鲜红,玉体暖意融融,象一汪活水流动似的,尽是罕见的暖玉配上这罕见的颜色,拈在手中,沉甸甸的。

    “这不是你的物件。”宋殿元一眼便知。

    “在圣天门的时候,我第一次逃离开前,娘亲送了给我,只说是当年爹爹送她的,及其罕见的好东西,娘亲那里华贵的首饰多如牛毛,这几年夜叔叔明白她喜爱那些小玩意,也不晓得搜刮网罗了多少更多更好的,娘亲倒是一直将这件收得好好的。”娘亲对夜冥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曾明朗化过,可是因为娘亲心底有爹爹的影子,从来不舍得抛开过。“这是爹爹送给娘亲最后的一件物品了。”

    那一瞬间,言冰对白蕊当年抛夫弃女的行径不再埋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不曾开口,娘亲也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谁是谁的错,谁又是谁的毒。

    宋殿元的手伸过来,将言冰的左手捏在掌心,紧紧握住,言冰扭头嫣然一笑,笑容中三分伤情,更多的欢喜。

    玉簪被小心谨慎地探进点洞内。

    三人重重呼吸几下。

    一阵剧烈地晃动过后,大青石板的门向上缓缓升起,隆隆的声音震得三人不得不掩起双耳。

    待一切平息后,另条通道出现,通道两边的石灯被机关触动,灯油溢出,火光烁烁。

    “柳大哥,请你进去吧。”

    柳若茴一脸的惊喜后变为诧异:“怎么,你们都不进去?”

    “岛屿山坳中至此再无机关变数,你从这里一路向前到底便能看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我们偏生不想知道那个秘密。”言冰笑着详装去推他,“还不快去,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别去了舍不得出来。”

    柳若茴再深深看他们一眼,大踏步地迈进通道内。

    前面,前面正如言冰所说,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他多踏出一步,心口就痛一痛,是不是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

    多走出十来步后,他忽然变得坦然起来,心头权宜何为大何为小,已经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宋殿元斜斜靠在石壁上,抄手而笑:“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一定好奇地想跟随进去看看。”

    “我是想跟进去看看哪。”言冰坦然道,“可是,我怕我们跟着进去,这一生都会像爹爹那样变得很累很累,做人还是少知道点秘密地好,轻松自在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靠过去一点,将脑袋依在宋殿元的肩膀上:“相公,这些年,你要照顾我,累不累,埋怨过爹爹丢给你个大包袱不?”

    “不会啊。”宋殿元侧过来揉揉她的脸,“多少人垂涎我这个大包袱,我看即使我不去探视皇室的机密,后半生一样会很累。”

    言冰捶他的胸口,咚咚咚,声音大,力气只用一点点,反身搂住他的腰身:“相公,我很好养活的,我会做家务,吃饭只吃素菜就成,只要在过年过节尝点荤腥,对了,我还会做女红,缝缝补补不在话下,所以你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只大包袱,因为呵,这只包袱缠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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