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我手中的莫邪吧!”

    原本背对众人的少女突然起身,手中的剑柄抵在白虎的额头,青铜纹路中隐约残留着暗红色光泽,剑锋未显,沉沉的寒气已蔓延开来。

    莫邪?

    青衣少年乍然一愣,眼中赫然闪过惊异的眸光,忍不住凑上前想看个仔细,可那少女根本就不等他靠近,突然抽出长剑在空中一挥,一道利光划过,那青龙白虎两兄弟被一剑封喉,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你……”

    “莫邪剑下无活人,凡是觊觎莫邪者,死不足惜。”

    “莫青……”卓翊暗暗一叹,眼光不自觉得看向目光冷然的少女。

    染柒虽行走江湖多年,却不曾听说过这少女的名号,见卓翊神情微变才询问道。“她是何人……”

    卓翊淡然一笑解释起来,“这位姑娘应该是……莫邪传人……莫青。”

    “莫青!你就是莫家剑传人莫青!”青衣少年惊叫起来,兴致勃勃冲到莫青的面前,一双凤眼熠熠生辉。

    “你认错人了!”少女依旧面无表情,神色依然,没有被扰乱分毫。

    果然是尚武之国,只有靠武力才能决定你是否有活下去的资格。别看她不过韶华,若是武功超凡,也是无人敢小瞧的强者。

    “啊……我记得了……她不是四年前跟在端木身边的女孩吗?”

    染柒见那少女的眉眼有些熟悉,猛然忆起她曾见过这个女孩。四年前端木曾离开染家,说是出门办些事月余即归,可谁知这一走竟过了大半年,当端木回来的时候身边就跟着一个叫青青的小女孩。

    卓翊突然露出了然笑容,“呵呵,我也记得,当时那孩子很缠端木,最后委实被她缠得没办法,端木就索性把她扔在染家,自个悄悄溜出去。不过后来,她不是……”

    莫青闻言,脸色微变,眼神露出不满之色,但转瞬即恢复镇定,目光落在青衣少年的身上。

    “你……跟了我一个月,不会也是为了这把剑吧?”

    话音未落剑已入鞘,只见她反手收回长剑,以剑背迫向少年,左掌使劲挥出,那少年回身一躲倏地倒退几尺。

    “姑娘真是好身手。”他不但面无怒色,反倒眸中光彩粲然。

    青衣少年并未手出狠招,与她缠斗间似躲非躲,倒是把少女引得步数有些紊乱。

    这个少年,明明是打架,可他的步子似悠且闲,弄得好似游街一般。染柒轻轻一笑,倒是让那少女越发躁郁。

    “我真的不是跟着你,不然你问他们好了!”青衣少年冲着门外一喊,十几道人影围上前。

    “见过主子!”异口同声的齐喝,就是连染柒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莫青转而恢复冷静,看着那少年的目光夹杂着一丝疑惑,“你们,是官府的人?”

    “那是自然……本大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沧澜第一赏金猎人是也。”

    “你是……逍遥王沧毓?”莫青见眼前的阵仗,瞬间反应过来,随即做出一个不知是不是翻白眼的动作,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吃饭。

    “是!就是本大侠,你也知道本大侠的威名啊,可见本大侠已经名震江湖,四海扬名了!”

    染柒忍不住扶额,心中哀叹,这小子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沧毓的手下纷纷垂头,一副无奈又痛苦得表情。

    “寒山派的獒犬是你杀的吧……”

    沧毓点头,“那狗咬人……”

    “那是人家用来看门的,你大半夜闯进去,不咬你咬谁!”因为他的无谓,一派掌门的稀世名犬被他宰杀。

    “盐帮的沙帮主得罪你了吗?”

    沧毓狠狠说道:“他……欺负女人!”

    “他老婆是四里八乡有名的悍妇,沙帮主头一回硬气一把……你却把人家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因为他的无知,令一帮之主颜面尽失。

    “百花宫里的血莲池是你毁掉的吧?”

    沧毓低声回道,“我……我看见他们往里面放血……”

    “那池子里长得是莲花……所谓的血……是没长开的莲花种子罢了。”因为他的莽撞,百花宫数几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难怪最近江湖上风声鹤唳……

    若不是他顶着皇家盛名,这个初闯江湖的死小子早就被灭了……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莫青转过眼看去,那少年的脸上满是阴云,漆黑一片。

    “不用……”

    “还是回京好好当你的王爷,江湖不是让你祸害的。”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名震江湖,染柒忍不住笑起来,看那少年一副凄惨的模样,心知他定然是受了极大地打击。

    “那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沧毓似乎还是不死心。

    莫青从怀里掏出银两放在桌上,抓起桌上的剑起身,冲着他轻声道,“江湖,不是你想象得那般美好。”

    染柒心中一滞,望着那少女孤寂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那少女走到门口时,侧眼看了染柒一眼,沉默片刻,最终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走出了大门。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染柒却听得清楚。“不要告诉端木霆,你们见过我……”

    远远地,她的背影消失在苍翠无尽的狂野中,也不知她的前路究竟在何方。

    “主子……”少年的侍卫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您也玩了这么些日子,该回府了。”

    沧毓沉闷许久,方才讷讷地应道,“江湖一点都不好玩……既然如此,就打道回府吧……”

    声音还未落下,他的脸上便又换了一副神色,兴奋地喊道:“我记得下月皇爷爷要在木莲山围猎,这机会本王可不能错过!”

    说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随之离去,原本热闹的小客栈,随着这群人的消失也变得异常安静。

    只剩下掌柜和小二不知所以地发着愣,过了半晌,小二才问道:“掌柜,他们给钱了吗?”

    “没……”

    “那就是吃霸王餐……”

    掌柜在小二的头上砸下一个爆栗子,喝道:“那小王爷就是个小霸王,你还真能找他要钱不成!”

    “可……咱这……”满是狼藉,惨不忍睹,还有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

    “算了,那位小王爷的饭钱由我们付了吧。”染柒扔过一锭纹银,淡淡笑道。

    瞧着烟尘漫天的躁动人影,心中暗忖,过不了许久,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们走吧……”

    沧澜国地域狭长,位于西北之边,周围山高林茂,山珍野货丰沛,盛产珍稀药材。因沧氏一族在马上得的天下,民风尚武,国力日强,虽偏于一隅却也野心勃勃。

    染柒一行人到达燕京时,正是次日正午时分,长兴大街上热闹非凡,人潮一波涌着一波。

    满街的小摊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铁器、布料、绣品,还有从山里采的药材和干货,处处人声鼎沸,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询问之下染柒才知道,这几日正是沧澜国的谷雨节,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每家每户都会拿着一年里最好的收成、货物在集上售卖,因此不少人潮都涌入皇都。恰巧下个月有皇家举办的狩猎活动,各地的世家子弟也都云集而来,燕京内各大驿馆客栈早已客满,染柒一行寻遍了燕京几条街市,也没找到一处空闲的客栈。

    “家主,我们来时并未知会燕京分行的李管事,这几日又赶上过节,染家客栈的客房都住满了,不如……我们去李管事家借住几日?”

    染柒他们行商四国,早已见惯这种场面,即使是风餐露宿也没有半点不适,可沈容谦的伤口才刚刚稳定,受不了如此疾行奔波,这几日从云涴国赶来,体力上已经消耗不少,若是如今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找不到,难免会有些气虚体弱。

    “卓翊……我们去秀兰水榭。”

    “可家主……”那可是他们在燕京安排的据点之一,如今带着沈容谦,是不是不太方便?

    卓翊的话并未说出口,而染柒也自当明白他的意思。

    染柒低低一叹,“无妨……在那里打听沐风的消息总是方便些。”

    秀兰水榭是沧澜国最大的商馆,是为士族名门,商贾大家和政客官员而开办的会馆,在那里出入的人员,凡举其一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在燕京地界上跺一脚都能地动山摇。但秀兰水榭并非染家明面上的产业,因此即便是染柒本人也不过是以一介富贾之名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高耸而立的三层楼阁当街而立,离得老远就能听到丝竹之乐曲折回旋,长歌悦耳,动人心弦。

    “何人而歌?”这曲调委婉悠长,宛若仙音。

    卓翊眯眼思索一番,沉声说道:“听着像是相思姑娘。”

    “相思!”眉眼轻笑,染柒侧身看向卓翊,“她不乖乖呆在若水阑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宓老板花了大价钱请到相思来此献唱,若水阑珊在东昭已是家喻户晓,听说期间颇费了些周折。”

    当年秀兰水榭在沧澜国名声鹊起,便有人仿照着秀兰水榭的风格在东昭国开了一家若水阑珊,为此染柒还气郁许久,查了好些日子也没查出若水阑珊的幕后东主,思来想去,保不准就是非欢楼的手笔。

    染柒正想着,秀兰水榭里传来一阵惊呼。

    一道黑影倏地从二楼栏杆处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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