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年之前,相约不见,如今的你,何处流年?

    曾经的你,不吝言语,现在的他,已无踪影。

    没关系,即使不在身边,也能思念。

    送你一簇波斯菊,愿你一世笑开颜。

    二

    叶宁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再强调一遍——正常,人类。

    她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忠实听众,总是有事没事就往店里跑,有时只是坐坐,有时会喝喝茶,有时“逼”着我给她讲故事,有时直接趴在桌上睡死过去,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有时还拽着我出去吃遍门口的美食街。我是不介意出去吃些东西的啦,毕竟我本身也是个吃货。关键是,叶宁打着“我请客,你出钱”的旗号吃空了我的腰包……

    幸好我还有工资支援……

    没错,在“百花抄”干活也不是白干不要钱的,我们才没这奉献精神呢!我们的boss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钱,每个月都会如数寄到店里。虽说数目不大,但想想过后,也挺同情boss的,毕竟全球几百家“百花抄”,光邮费都可以让人倾家荡产了……真搞不懂boss为什么不考虑一下银行呢?

    顺带一提,这连锁店开到国外的富豪boss就在中国,是上海那家店的店主。我是没见过boss的啦,毕竟我连福建都没出去过嘞……汗颜……我居然一直持着“出门危险需谨慎”的心态活到了现在……不过听欧阳爵说,boss是个很奇怪的花灵。也是,不奇怪就奇怪了。我对boss有过无数的想入非非,我总觉得boss应该是那种类似女将军的花灵,英姿飒爽的那种模样,让世界跪倒在她脚边唱《征服》……

    不谈boss了,继续说叶宁吧。她马上就要死了。

    我说过了,她不是花灵,但她还是要死了。因为她不小心看到了花灵死亡的现场。

    她和那个花灵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力没有把她引走,但总会有那么几次,会在“收尸”的时候被人类撞见了。(灵力:怪我喽?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哔——)

    人类看不见花灵的花瓣,所以她只是看到花灵凭空消失而已。不过,即使这样,人类看到花灵死亡后的一个月内,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boss也会让你死于“意外”。恐怕当事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没错,我们家boss的职责就是追杀人类。

    又扯回boss了,咳咳,回主题。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抱怨叶宁来之后,我在吃这方面的开销了,毕竟她是将死之人,还是多让着她点吧,即使对于她的死我一点也不在意……嗯,一点也不在意,真的。

    这不,叶宁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满脸的不高兴,好像谁欠了她五百万似的。

    “讲个故事吧,我闲得慌。”叶宁端着我倒给她的水,咬着牙说。

    这还真是……还没吃饱就撑着啊……

    “最近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一见面就叫我讲故事啊……”我喝了几口水,嘀咕道。

    叶宁耳朵尖,认真想了想,比我还郁闷地说:“可能你的故事犯桃花了吧。”

    “哈?你那是什么形容?”

    “哎呀,管他的,快讲你的!”

    第一次见到这么蛮横无理的人。

    我在墙上找了找,实在编不出故事来糊弄她了,叹了口气,突然瞥到墙上左下角有一个标本,花瓣看起来轻飘飘的。

    把标本拿下来放到桌子上后,我酝酿了一下,左手抚着花标本,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的第二个关节互相来回搓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叽什么呀!”叶宁显得有些不耐烦。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真是“老虎不在,猴子称王”……不对啊,我在这啊!

    我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思绪,抚着标本。

    “今天的男主角叫陈古尉,女主角……我们叫她乌幂。”

    三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去吧!(原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但丁)

    陈古尉和乌幂的理念和这个差不多——爬别人的屋顶,晒自己的太阳,让父母找我们吧!

    那是一所久久无人居住的房子,屋顶还是老式的红砖斜顶屋,给人一种流连于世间的感觉。微风吹来,夹杂着“古”香,氤氲着时光。有种迷人的美丽,敲打着过路人的胸膛。

    房子的周围是一大片波斯菊,花瓣看起来出奇的轻盈,给人一种飘飘于天的感觉。这“上面中式,下面洋派”的景象却出奇地融合在了一起。

    当年许下的约定,是否如今已散去?

    站在这片旷野里,等待回归的消息……

    就是这种感觉吧。

    乌幂是听着奶奶无数或编造或真实的故事长大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是“乡村小曲”之类的,有时扯到这片波斯菊,才让乌幂感觉有点清新脱俗。她不知道这片波斯菊是谁料理的,花瓣总是要比城里卖的大一些;也不知道每次在这些花败了之后,谁又再次播下。

    “小幂,你说,这房子之前住的是什么人啊?”陈古尉双手交叉枕着头,望着这比城市更蓝一些的天空,漫不经心地问乌幂。

    乌幂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略无聊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啊,不过,我奶奶说这所房子已经空很久了,貌似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就空着了。”

    “那这些花是谁弄的啊?”陈古尉拍了拍被风吹得凛冽的双颊,直起身子。明明只有五年级,他的脸却已经透出几分帅哥的气质。要不是乌幂知道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不定也会像班级里的女生那样,崇拜他的成绩、赞叹他的为人处事、喜欢他那“乍一看挺大众,仔细一看还不错”的外表。

    “不知道。”乌幂的确不知道这些花是谁照顾的,她曾经想象过这样一个画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穿着黑色魔术衣的神秘人,顶着高筒礼帽,踏着黑色长靴,独自来到这……啊,不对不对,这画面太不和谐了,是这样才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戴着斗笠的慈祥老爷爷,带着一小包肥料,提着一个洒水器,像花儿们“点头哈腰”。

    “要不要进房子里看看?”陈古尉拍了拍身旁的砖瓦,红色的砖粉掉了一些,随后被风吹着,落在了他的黑裤子上。

    乌幂翻了翻白眼,也直起了身子,又向前挪了挪,坐到了房檐边上。(好孩子不要模仿哦,乌幂她……她……她是有练过的!)

    陈古尉对于乌幂的无语并没有感到不满,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粉尘,望着乌幂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似的,轻轻地叹了几句话——

    时间不多了……

    乌幂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犹疑地问道:“现在太平盛世,虽部分地区仍于战乱之中,但也非狼烟四起,地球暂时还算安全。怎么?你要归西还是要回火星啦?”

    陈古尉显然对乌幂的中二有些无奈,但也没发表些什么,只是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了一个白绿色的泡泡。

    乌幂耐心地等着那个泡泡破掉,可它就是不破,还不断变大,都快把陈古尉的脸占去一半了。乌幂开始有些不耐烦,正想拿块砖头砸过去,却看见“泡泡超人”用他那桃花眼无神地盯着那大片大片的波斯菊。

    乌幂从来没看过这样的陈古尉,她试探性地叫了叫他的名字,对方却没有反应,继续施展他的“泡泡神功”。

    “唉,好吧,你想去看看就去吧,什么时候?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乌幂也学着他对着波斯菊“含情脉脉”。

    对方还是没反应,泡泡继续变大。

    直到那个泡泡大到占据了陈古尉的视线,他才把舌头向外面努力地伸着,把口香糖舔回嘴里。他视线一斜,看到乌幂正吞着口水看着他嚼口香糖,眼睛里却透着要杀人的凶光。

    我这是要英年早逝吗?

    陈古尉暗自吐槽了几下,又坐了下去,歪着头说:“我没有口香糖了。”他以为乌幂也想吃口香糖。

    乌幂没有回话,继续面露凶光。

    陈古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问:“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乌幂咂了咂发酸的嘴,无奈地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想了一会儿后,陈古尉仰头望着天空,抱歉地说:“我想,19号晚上我会过来一趟,我自己来就好了,房子没锁吧?”

    “奶奶说没锁。为什么要晚上啊?现在不可以吗?”

    陈古尉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那样比较好玩啊,晚上探险比较有气氛。”

    “气氛?你当你要抓鬼吗?”乌幂觉得他鬼怪小说看多了,一脑子黑线地看着他。

    突然,乌幂又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为什么要19号晚上?今天晚上你没有空吗?”

    “19号晚上……比较空闲。”陈古尉眼里闪过一丝留念,不过那时的乌幂没有捕捉到。

    陈古尉看着乌幂,不一会儿,露出他真诚的笑容,说道:“以后,你还能一直快乐下去吧?”真的,比起以往摆给大众看的笑容,这个笑容要诚实得多。

    乌幂还是那么神经大条,因为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就干脆直接略过,按着自己的思路走,说:“19号晚上我也来。”

    显然陈古尉也缺少智商,居然被带了过去了,顺着她的话题回道:“可以啊。”

    随后,他在房檐边站着,又轻声地补上了一句——“如果运气好,你还能找得到我。”

    ……

    19号晚上很快就来了。

    乌幂悄悄绕过奶奶的房间,踏着田间小道,来到了花海。

    还真不说,这夜晚的乡村,幽暗的天空在月亮的衬托下,黑得压抑。

    她看了看房顶,没有陈古尉的帮忙她爬不上去。

    房子旁有一张靠墙的长石椅,在月光下显得青白青白的。

    乌幂走了过去,犹豫地坐下。

    月亮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洒下一片悲凉。

    十一点半了,陈古尉还没有来,乌幂迷糊着双眼,昏昏沉沉地开启“睡觉模式”。

    醒来的时候,月亮早已过了半边天。

    乌幂揉了揉双眼,呆坐了一会儿,突然又蹦了起来。

    好呀!你居然敢放我鸽子!陈古尉,你这小子准备受死吧!

    一件外套从乌幂身上滑了下去,是那“小子”的。

    乌幂嘟着嘴拿起衣服拍掉了上面发白的灰尘,准备走人,却发现椅子上还有一些东西,原本长椅上并没有这些。

    她拿起一个类似相框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没琢磨出什么信息,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翻到相框的另一面,才发现原来这才是正面。她仔细一看,那正中间被玻璃隔着一朵花。

    有点眼熟……乌幂突然醒悟过来,回头望向那片大波斯菊(波斯菊的一个品种)。接着,她又发现“相框”边上有一些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她拿起旁边的信,信封上写着工整、大气的几个熟悉的字,表明了这封信是给她的。

    乌幂略微顿了一下,拆开信,借着月光吃力地读了起来——“乌幂,很抱歉没有提早告诉你……这次不能和你一起回城市了。我的爸爸要去国外工作,不出意外,我今晚乘凌晨一点的飞机走。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我当面告诉你的时候,你会哭。乌幂,我没见你伤心过,所以我怕,我很怕。那间房子我不会进去的,但是,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会进去探个究竟……只要有那么一天。乌幂,我走了,留下波斯菊,永远祝福你。”

    顿了顿,乌幂摸黑回到了奶奶家,把信放在了床头,随后又抱着“相框”沉沉地睡去。

    ……

    暑假过去了,乌幂的爸爸妈妈来接乌幂回城市上学。

    “小幂啊,古尉怎么没一起走?”妈妈有些疑问。

    乌幂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用力抱了抱那个“相框”,没有说什么,眼神凛然地看着窗外那将要结束花期的波斯菊。

    到了学校,女生们围在一起聊八卦,晒烦恼。乌幂没有挤在人群里,而是看着左后方的空位发愣。

    ……

    窗外微风吹,静等其人归。

    ……

    又是一年夏至到。

    乌幂踏着轻快的脚步行走在田野小径上,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的景物没有什么变化。

    物是人非。

    她并没有因为想到这个词而伤感,反而踢着小石子,哼着自己胡乱编的小曲儿,一脸捡了钱似的,高兴地走到小屋子旁。

    还是那样——红砖斜顶屋,悠然波斯菊,唯一变的,应该只有那“苔痕上阶绿”了吧。红砖经过又一年的洗刷,粉尘更容易地掉落,撒在了乌幂的头发上。

    乌幂的眼睛黯淡了许久,顷刻间又变得明亮了起来,继续哼着小曲儿。

    她双手攀住墙壁,想要爬到屋顶上去。一会儿后,她还是放弃了,虽然相比去年她长高了不少,但没有他的帮助,她还是不能站在群花之巅,傲然地俯视这些花。

    乌幂也没有在意,坐到了当年的长石椅上。冰冷的石板让她打了个激灵。

    夏风微凉,却又夹杂着本有的热情,吹起她的发梢,轻轻地,也不知道它在跟乌幂说些什么……也许只有一些无尽的言语。

    望着红褐色的大门,乌幂突然对门后的事物来了兴趣。她歪着头想了想,不一会儿,站直了身子走到了门前。紧接着,乌幂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推门而入,却听见了屋子里有脚步声,也是轻轻地,好像不舍得打破这片宁静似的。

    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随即又消失不见了。

    乌幂苦笑了一下,推开了门……

    四

    看到我突然不说了,叶宁有些惊讶地问:“然后呢?”

    我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觉,接着又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摊了摊手,表示我已经讲完了。

    叶宁显得有点不甘心,懊恼的问:“她推开了门看到了什么?”

    盯了她良久,我自认为很欠揍地说:“你猜呀,猜对了……我也不告诉你。”

    她吊着眼睛鄙视我,我厚脸皮地装作没看见,继续喝我的茶。

    “嗯?”她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撇着嘴问我:“等一下,那个乌幂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手一抖,洒出了点茶水来,但又马上故作镇静地拿起抹布擦着桌子,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一副“吾乃福尔摩斯二世”的模样,认真地解析道:“首先,你有故事里面的花标本,对吧?”她指的是故事里那个传说为“相框”的东西。

    她继续讲:“其次……那个‘乌幂’……倒过来念……不就成‘米勿’了吗?”

    我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头很酸,有什么记忆被勾起。我努力眨着眼睛,不露声色地埋头把眼泪逼回去后,开始发挥我那转移话题的神技,放下茶杯,问道:“不谈这个,你今天为什么气势冲冲的啊?”

    果然,叶宁立马被我带了过去,气愤地回道:“说来就气,我……”她突然噤了音,抓着头发,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我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料她竟对我憨憨一笑,略抱歉地答道:“我好想忘记我为什么生气了诶。”

    我翻了翻白眼,起身把花标本挂回原位,凝视着那天晚上在“相框”边上看到的﹑当时不明白的字句——

    送你一簇波斯菊,愿你一世笑开颜!米勿,你要永远快乐!

    ……

    陈古尉,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永远快乐呢?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笑着的。

    ……

    “有快递,请签收!”一个声音把我从记忆的深渊拉了回来。

    叶宁咂了咂嘴,看着那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快递小哥,朝我嚷道:“你网购啊?怎么往这儿寄?”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没有网购。走了出去,接过包裹。上面没有标注是谁寄的,但有写明确实是寄给我的。我签了名,拿了个小盒子回到了柜台的后坐,椅子“依依呀呀”地叫了几声。

    看了看今天的日期,我明白了,今天是3月24日。

    在这一天收到这份快递已经快成为我的专属“习俗”了。

    “快打开看看,快打开看看,我很好奇你会在网上买些什么。”叶宁一副要把这个小盒子吃掉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把这长方体的小盒子移到一旁,喝了口水,慢慢道:“算了,不拆也罢,拆了反而会让你倒吸一口凉气,而且……这也不是我买的。”

    “怎么会?我心脏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啦。难道有人想要诅咒你,特意给你寄些白蜡烛什么的吗?”叶宁撇了撇嘴,怀疑地问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怎么可能呀?”

    我真真实实地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找出剪刀,拆开了包裹。

    她也真真实实地倒吸了一口气。

    我不禁叹服这女生的直觉,不仅刚才那故事的蹊跷被她察觉到了,连这她都能猜中。

    包裹外面的包装纸去掉后,里面静静地立着两根手腕粗的白蜡烛。

    (待续)

    因为附加语字数有限制,打不下,所以只好发这来~~

    版本一:本来是要过几天再发的,但是吾太激动了,手一抖就发了......

    版本二:这一章是几天前就打好了的,索性就发了。

    期中考再过两天就开始了,吾要加油,期中考一过就发第五章,嘿嘿,在这儿留个悬念~~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因为打字也是初鷁自己打的,所以有时候一急就出现了错别字,大家尽量揪出来,初鷁立马去改!

    这一章写完的时候,我的第一本工作笔记就完成任务了,刚开始写的时候真没想过我会写完一本本子(很大很大的本子哦)

    嗯,初鷁还有十几张考卷要做,先这样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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