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华冷哼一声:“你要相信,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说,旁人就不知道的,更何况是京城。不过,我们这么快查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言昭华起身,双手拢在袖中,开始在圆桌周围踱步,将言昭宁的心绪全都调动起来,目光迫切的追随她的脚步时,言昭华便知道,言昭宁已经上够了,这才气定神闲的说道:“你知道,他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怎么说你吗?你贴了身子,贴了名声,为他隐瞒,可是这些在人家眼中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在他口中,你就是个傻瓜,是个不受贞洁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弄到手了……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是他和别人这么说的,就因为他不检点,在外面大放厥词,爹爹和谦哥儿才能那么快找到他。”

    言昭宁的目光中慢慢涌现出了崩溃,可依旧不相信言昭华的话:“你不用说这些话骗我。他不会的,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如市井男人一般对别人说那些话?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

    言昭华冷笑:“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爹爹已经找过他了,你知道他是怎么跟爹说的吗?他说……接受你不是没可能,但……正妻是不要想了,谁会要一个婚前与男人厮混,还珠胎暗结的女人做正妻?要接受你,就只能让你做妾,并且他马上就要迎娶张家小姐了,张家小姐人品好,家世好,相貌好,性情好,知书达理,与他确实般配。”

    “不——”言昭宁终于忍不住了,将梳妆台前的所有东西全都一扫而下,西洋镜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只见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言昭华说道:“我不相信,你骗我!什么张小姐?她是谁家的?你给我说清楚!谭哥哥不会不要我的,他跟我说,等过了年就来家里提亲,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谭?

    言昭华被言昭宁口中吐出的这个姓氏吓了一跳,谭家?威武候谭家?谭孝之?

    言昭宁嘶吼完之后,就看见言昭华愣在那里,掀开了珠帘就走出来,对言昭华怒道:“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嫉妒我,你也想嫁去谭家对不对?就因为你,我才要抢先,就因为你,我才要先抓住谭哥哥的心,就因为你——”

    本来心里的一点点不确定,都在言昭宁这一番的补充之后,完全确定下来了。

    言昭华收敛心神,冷道:“谭孝之……是这么和你说的吗?过了年就来家里提亲?哈,你……是不是傻?过了年提亲?如今都几月了?你谭哥哥怎么还不来?”

    “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大姐,算我求求你,你去帮我和爹爹说一声,我想嫁给谭郎,我想做威武候府世子夫人,爹爹不是立了战功吗?只要他开口,皇上一定会为我赐婚,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只要有赐婚圣旨,谭夫人也不敢说不好,我又能替爹爹联络谭家,让言家和谭家结亲,是了是了,只要爹爹肯替我开口求圣旨,那,那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了,对不对,大姐?”

    言昭宁有些魔怔的神情让言昭华觉得很可怕,沉声说道:“你不会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吧,以为只要你怀了孕,爹爹就对你没办法,一定会为你求圣旨,嫁谭家吗?”

    “我没有别的办法呀!爹爹那么偏心你,我去求他说我要嫁给威武候世子,他能同意吗?他一心想把你嫁过去啊,威武候世子前途无量,这样的女婿,他只会留给你呀!我在爹爹眼中,算什么?我不这么做,怎么嫁到好人家?你知道爹爹怎么和我说的吗?他说,让我不要嫉妒你,说今后不会亏待我,会替我找一户殷实可靠的普通人家,让我衣食无忧一辈子,哈哈哈哈,简直可笑!”

    言昭宁捧腹大笑,言昭华不懂:“父亲这话哪里说错了?要让你如此?”

    殷实可靠的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有长宁候府在一日,她的日子便逍遥一日,这样哪里对不起她?

    “哪里都错了!我是谁?我是候府的小姐,要嫁就嫁高门大户,殷实可靠的普通人家……他怎么不留给你?还说什么,我成亲的时候,他把他私产里的那些铺子田庄都给我,谁稀罕那些破东西?我要的是身份,我要的是能够配得上我的身份!殷实可靠的人家,能给我什么?他不是要把谭孝之留给你吗?我偏不让!”

    言昭宁的神色看起来扭曲不已,让言昭华觉得心寒,心寒的同时,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沉吟片刻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父亲没想把我嫁给威武候府,他已经拒绝了,就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这件事可以暂且不说,我便与你说说你的事。你觉得父亲对你不好,你扪心自问,他对你是不好吗?如果你真的觉得父亲偏心,对你不好的话,你怎么敢用这种事情挑战他的权威?你才是那个仗着父亲宠爱而有恃无恐的那个,父亲为了你,在背后操了多少心,你根本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太死的突然,在你最需要人引导的时候,她去世了,就因为这个,所以父亲平日对你和彦哥儿比对我和谦哥儿重视很多,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瞧见父亲把我和谦哥儿带在身边的?待在他身边的人,永远都是你和彦哥儿,父亲南疆出生入死,立下奇功,皇上想给父亲一些赏赐,可父亲什么都有了,只能荫及子女,我是嫡长女,谦哥儿是嫡长子,皇上的封赐,只能落在我和谦哥儿身上,这就叫长幼有序,你不服吗?人生在世,让你不服气的事情多了,你能一件件都扭转过来吗?还是说,你觉得旁人无所谓,但是在言家,所有的好事,所有的好东西,就该给你是吗?我和谦哥儿就算是长又如何?我们就该被你压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你凭什么压着我们?你是有过人的才艺?你是有比我们都高尚的品德?你是长得比我们好看?你是才学比我们高明?不好意思,没一样沾边的。你样样不如我们,可却偏偏还想着压过我们,不觉得很可笑,很任性吗?”

    言昭华不留情面的话,让言昭宁的脸色很难看,指甲似乎掐进了掌心,肩膀都在颤抖,一双凹陷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甘的怒火,就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被毫不遮掩的大实话揭穿之后那种恼羞成怒的样子,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恶。

    言昭华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言昭宁的情绪很激动,若是言昭华心疼她,可以说几句缓和的话,但言昭华并不想说,言昭宁是个没有理智和道德的任性孩子,她当初为了县主的头衔,肯铤而走险与龚如泉合作害她,可见她心性狠毒,如今又为了一个不可能属于她的位置,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之事,不惜用家族的名声和前程来威胁言修替她完成心愿,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不值得人同情,更何况,她本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还在用她那狭隘又自私想法思考着自己的利益。

    因此,言昭华不会哄她,只会给她当头棒喝,言昭华知道自己说的话直接又现实,若是能因此把言昭宁给敲醒,那么皆大欢喜,若是敲不醒,那至少自己也不憋屈。

    继续说道:

    “说实话,你这回用的手段可不高明,为了谭孝之的一句戏言,居然倒贴至此,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侯府千金,你好好想想,你身边的那些千金们,有哪个如你这般自甘堕落,倒贴上门的?你娘是姨娘生的,可你却是正房夫人生的,怎么你的行事作风,却和你那姨娘外祖母一样呢?她是不是和你说,女人只要进了门,男人就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你自己有没有脑子,懂不懂分辨?龚氏能在定国公府站住了脚跟,那是因为国公糊涂,可你想过没有,谭孝之糊涂吗?谭夫人糊涂吗?他们会让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进门做正妻吗?开什么玩笑?好好的嫡女却做出了连庶女都不屑做的举动,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别说了,姨奶奶不会害我!”言昭宁捂着耳朵,对言昭华大吼。

    言昭华的话太犀利,句句珠玑,刺的她耳痛心烦,尽管很想反驳她的话,可是言昭宁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应该怎么反驳,言昭华瞧她这样子,便知道自己试探对了,言昭宁不会无缘无故的把目标盯在谭孝之身上,就算盯上了,凭她一个小姑娘,若是没有人怂恿鼓动,怎么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所以,言昭华一下子就怀疑到了龚氏身上,先把男人勾到手,然后再打入他的家庭,继而当家做主,鸠占鹊巢,这是龚氏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想让言昭宁也如出一辙的重复,可是她却忘记,自己就算再怎么得宠,穷极一生,终究只能是个妾,妾,不过大宅玩物尔,她以自身的经验,毁了一个侯府小姐干干净净的未来。

    “我为什么不说?言昭宁你是不是没脑子?龚氏让你这么做是为你好吗?她是彻底将你从嫡出的位置上拉了下去,让你在嫡长当道的世界里,连唯一占着的‘嫡’字都失去了,亏你还觉得她不会害你!她是不会害你,可是却能将你拉下泥潭,她要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以嫡出自居,她要让你和她一样,做一个低贱的妾侍啊!我要是你,现在就清醒过来,把你做的一切都告诉父亲,趁着现在还没有东窗事发,你的名声还没有被摧毁,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现在就跟父亲一五一十的坦白,你想威胁父亲,让他出面去找威武候府,让他们接受你,这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相信我,比起受你的威胁,他更愿意掐死你,一尸两命。可你若不威胁,那么这件事也可以当做是你年幼无知闯的祸处理,你觉得,一个父亲是心疼一个威胁自己的女儿,还是心疼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女儿?”

    言昭华和言昭宁说着道理,不是为了言昭宁,而是为了长宁候府,言昭宁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出来,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事情被其他人利用之前,彻底杜绝了,所以,言修现在需要言昭宁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他,这样他才能做出对长宁候府和言昭宁最有利的判断来,而不是将长宁候府和言昭宁的生死未来,全都交到龚氏手上决断。

    言昭宁似乎还有些抗拒,可是她已经完全被言昭华给唬住了,本来心里也就没什么底,可是,言昭华三言两语击破了防线,让她完全跟着言昭华的意思走了,到现在,言昭宁还以为言昭华说的都是实话,一点没有意识到,谭孝之这个名字,是被言昭华给骗着说出来的。如今言昭华又主动猜到了龚氏身上,更让言昭宁相信,言修已经掌握了很多事情,突然觉得很可怕,言昭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天衣无缝,龚氏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可是言修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查的七七八八了,早知道事情这样瞒不住,言昭宁也不会铤而走险了,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地步,难道真如言昭华所言,一切都是龚氏害的吗?

    是了,可不就是龚氏害的吗?龚氏定是恨她时常以嫡出自居,瞧不起她那个做妾侍的外祖母,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拉下水,让她从今往后都嚣张不起来,让她不敢和龚氏对垒,这样龚氏不仅可以控制住她,若是能把她成功送入威武候府,那么今后岂不是连威武候府都难逃龚氏的手掌吗?

    言昭宁越想越觉得对,她和龚氏之间,本就没什么亲情,跟着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决定,这种带着利益的防线最是松散不过,被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冲击溃败,让言昭宁对龚氏心生疑窦,这就是言昭华的攻心之策,看言昭宁的表情,很显然这个策略起效了。

    言昭华看着言昭宁垂头思考的样子,便知道她此刻心中定是将一切都推到了龚氏身上,不由得替龚氏摇头叹息,有这么一个善妒又没脑子的外孙女,龚氏想把她扶上墙还真有点困难。言昭华说龚氏的居心叵测,那是应该的,毕竟她和龚氏有没有血脉牵绊,说龚氏什么坏话都不为过,可言昭宁不一样,她是龚氏的亲外孙女,龚氏有能耐,可以把谢氏这个庶女送进长宁候府做侯夫人这么多年,那么她定然也有本事将言昭宁送去威武候府做世子夫人,龚氏后面肯定还有后招,可饶是龚氏再聪明,她也没有想到,言昭宁这里,会这么快露馅儿,并且还给言昭华套出了些关键。

    可言昭宁其实只要再聪明一点,对龚氏再稍微信任一点,兴许她这个时候就能立场坚定一些,只要静下来,稍微动动脑子,必然能看穿言昭华的伎俩。可偏偏言昭宁脑子不聪明,却还生性多疑,从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会替和她同一战壕的人考虑事情,被人三言两语诈出话,拖了后腿不说,还想着背叛,踩着替她张罗的同伴肩膀往上爬,爬上去之后,说不定还会转过身来踹一脚让她做垫脚石爬上坑的同伴,最好把他们全都踩入万丈深渊,让他们再没有机会拖累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应该看着我倒霉的吗?你为什么教我怎么做?”言昭宁一连三个问题,对言昭华适当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示弱。

    言昭华心中断定,这番谈话之后,言昭宁已经完全生出了抛弃龚氏的心,想要踩着龚氏,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龚氏身上,正如言昭华所言,利用言修的同情心,最后搏一把了。

    对于这样一个白眼狼,言昭华骗起来当然没有任何心虚:“我为什么要教你?你自己想想清楚!从小到大,我何时真正对你不妥过?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尽管母亲不同,可是父亲总是相同的,我说的话虽然难听,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若不说的过分些,你又如何能醒悟呢?”

    言昭宁似乎很感动,双掌捂着脸,缓缓的蹲了下去,无声的哭泣过后,才抬起头对言昭华说道:“大姐,我知道错了,现在就去向父亲请罪。”

    第一百四十七章

    言昭华说动了言昭宁,让人去请言修过来。言昭宁当着言修的面,将事情了出来。

    “姨奶奶说替我看中了一门亲事,就是威武候世子,她说谭世子前途无量,家世背景都是一等一的绝佳,人品相貌亦然,说要想办法将我许给他,可是威武候夫人迟迟不应承她,她就急了,便让我主动接近谭世子,一来二往,我便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罪,我承认,我是把心放歪了,我不该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可是姨奶奶一再承诺我说,只要我和谭世子有了关联,就有办法把我嫁到威武候府去,可,可我哪里想到,姨奶奶的方法,是让我用这件事威胁父亲呀!我一开始糊涂,没想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还以为姨奶奶不会骗我,是真心想帮我,可是,先前由大姐与我分说之后,我才知道姨奶奶的险恶用心,父亲……我知道错了,可我大祸已酿,您就是打死我,我也已经犯了错了,我与您倔强,那是因为我害怕呀,爹……我害怕……您说我,我今后可怎么办呀?”

    言昭宁声泪俱下,一切如言昭华所料,全都推到了龚氏身上,一如上回,龚如泉和龚氏算计她的时候,言昭宁也是如今日这般,将一切罪责推到龚氏身上,让言修将怒火转移。

    可是言昭宁却没有想到的是,上一回,她是初犯,而伤害言昭华这件事情,在言修看来,更多的是姐妹间的龃龉,还没有上升到损害侯府利益和名声的地步,所以,言修在发过一通火之后,也就原谅了言昭宁,可是这一回不一样,言昭宁已经开始伙同外人,把心思动到了长宁候府,长宁候府是言修的命,言家本身就子嗣单薄,到了言修这一代,出息的也就是大房,其他房分出去过之后,仰仗的也就是袭爵的大房,言修拼了命的挣到了军功,将侯府发扬光大,俨然有逼近先祖之功绩,在他看来,动了长宁候府就是动了他的命,所以,就算言昭宁把自己说的再干净,把责任推得再彻底,言修也是不可能像上回那样原谅言昭宁的。

    不过言昭宁将龚氏供了出来,也让言修确定了背后给言昭宁出谋划策的是龚氏,为了能让言昭宁嫁入威武候府,龚氏也算是费尽心力了,言昭宁说,她和谭孝之年前其实就已经认识了,实在御史府里,龚姨娘与御史府的一个宠妾关系很不错,知道谭孝之每年过年都会配耿氏在耿府住上好几日,龚氏就是借着这层关系,先让言昭宁撒了些金银与耿三小姐相熟,耿三小姐也有心攀上言昭宁,两人一拍即合,暗地里帮着言昭宁牵了不少线,过年期间,言昭宁便以三小姐相邀的名头,时常出入耿府,在耿三小姐和那名妾侍的牵线之下,言昭宁成功与谭孝之搭上,再说谭孝之其人,虽表面上看着像是个正人君子,身边无妻无妾,可是私底下却是有些放浪的,对送上门来的人来者不拒,一来二往,两人就此勾搭上了。

    “爹,女儿也是受人蒙蔽,做出这种有辱家门之事,可是,求求您看在女儿也是被人欺骗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不想坏了名声,我不想今后嫁不出去,爹……求求您,救救女儿吧。”

    言昭宁跪爬到了言修面前,抱着言修的膝盖苦苦哀求,眼泪不住往下掉,她知道怎么说,怎么哭会让言修心疼,因为她从小便是这样做的,言修如今在气头上,最多打她几下,骂她几下,可若是打骂一顿能够让言修对她产生同情,继而帮她善后的话,言昭宁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可言修这一回,没有像上回那样暴怒,低头看着伏趴在自己膝盖上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小女儿,半晌后,才伸手在她头顶上抚了抚,言昭宁感受到言修轻若羽毛的抚触,心中一喜,果然言修对她还是狠不下心的,不过稍稍求饶一番,他就开始妥协了,如果待会儿她再加一把力气,苦苦求一求言修,让他把她嫁入威武候府,那样一来,她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在腹中斟酌一番后,言昭宁微微抬头,乞怜的看着言修,红眼咬唇,一派可怜的样貌,用无数次对言修道歉时那种口吻说道:“爹,女儿知道错了,可事已至此,总要有个解决方法才行啊,我……”

    言昭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言修接过话头,冷冷的说道:“事情发生了,的确是要解决的,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完这话,言修伸手替言昭宁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珠,言昭宁做感动状,握住言修的手,正要再说一番感动言修的煽情话,却听言修接着又说了一长段叫人听了心惊肉跳的话。

    “腹中孽子,我替你除掉。我们言家发源于宛平,宛平城外有一座清风庵,是我言家祖先修建而成,既是庵堂,又是家庙,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十分适合修行,去了孽子之后,我就派人送你去那里,剃度出家吧,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回来了,好生修禅,祈求佛祖,保佑你下一世生在一个寻常人家,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断断容不下你这等恬不知耻,丧行败德之人的。”

    言修的话说完之后,整个房中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凝滞了,房里只有三个人,言昭华一直坐在一边旁听,看着言修和言昭宁的互动,还以为言修出乎她意料,轻易原谅了言昭宁呢,还在心里纳闷,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要把言昭宁贬去家庙的意思了,那就是一点都不想挽回,一点都不想留后患了。

    言昭宁也是傻眼了,原先的计划泡汤也就算了,言修居然还想让她去庵堂里过下半辈子,这怎么可以?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放弃了今后的人生呢?在她的预想中,就算是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情,言修最多也就是打她一顿,关一关,上回她差点害死言昭华,这样残害姐妹的事情,言修也只是打骂了她一顿,在言昭宁看来,这回的事情,认真算起来,还没有上回事大呢,毕竟这回她没有害谁,她只是做了一些,她认为可以改变她今后人生的事情而已,为什么言修会这样生气?

    颤抖着嘴角,难以置信:“爹,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我的气了,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言修却是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看着言昭宁,冷声说道:“我知道你错了,但你却还不懂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不过没关系,你接下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你到底错在什么地方?只不过,从今往后,长宁候府的一切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瞧不上我给你找殷实人家,你瞧不上我给你的那些私产,都没关系了,你去了清风庵,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名,都和你再无半点关系。你踏入庵堂那一刻起,我们便从此脱离父女关系,也让你了无挂碍,一心修佛修道!”

    “不,不,爹,不要让我去庵堂,我不要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不该不自重,不自爱,我不该伤了爹爹的心,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去庵堂,我不要去。”

    言昭宁这回是真的哭了,哭的非常伤心。

    言修却无动于衷,言昭华也忍不住站出来说道:“爹,这事儿要不要从长计议。”

    若是去了庵堂,那言昭宁这辈子就是真的毁了。言昭华虽然猜到言修很生气,但她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言昭宁被送去乡下避避风头,等候今后风头过了再回来找个人家嫁了。可没想到,言修会直接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

    言修看了一眼言昭华,沉声说道:“你觉得她这样还能留吗?若不是去庵堂,那我现在就要杀了她,但我下不了手,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送去庵堂,是最好的结果。”

    言昭宁面如死灰跌坐到了地面上,抬头看着言修,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刚才还觉得自己的事儿有转机,觉得言修对她法外开恩了,她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谁想到,言修一个转念间,就决定了她今后要走的路,庵堂……言昭宁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今后会去庵堂里过生活啊!去剃度做了姑子,那就真的和这个繁华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后就算言修开恩,让她回来,可那时,还有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她这么个被剃度了的姑子呀?

    言昭宁后悔啊,后悔的百爪挠心,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和龚氏,若不是龚氏,她怎么会做出这样放浪形骸的事情来,怎么会让言修厌弃至此,都是龚氏害她!都是龚氏害她!

    就在房内气氛凝滞,言修要招人进来做事的时候,堰伯在房门外敲了两下,对房内人说了个叫人意外的消息:“侯爷,公爷来了,说是有关三小姐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言修和言昭华对视一眼,两人对定国公谢国章的突然造访都感到十分惊讶,只有言昭宁从愁云惨雾中,缓缓抬起了头……也许,她的事情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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