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细说忧患

    这道圣旨, 林曦究竟是何想法,众人不知,不过林府已是按照守孝的规矩布置起来了。

    而白老先生却是真真不满的,他亲自到了林府,看了这道圣旨后, 不免对夏景帝产生了怨怼。

    不管林曦和赵靖宜之间是否有感情, 至少在外人眼里,赵靖宜便是仗着身份对林曦死缠烂打,胡搅蛮缠, 这种荒谬的事,夏景帝不加叱责也罢, 还推波助澜地成全赵靖宜, 如何是一个公正明君所为?

    太后妇道人家不说也罢,然而帝王这近乎直接将林曦赐给赵靖宜的旨意又算什么?

    白老先生颇为失望,他不难猜测到赵靖宜与夏景帝之间已经达成了无法宣诸于口的君臣协议。

    如果林曦不愿,岂不是真成了牺牲品?

    多年的寒窗苦读, 多方的走访求证,那叠于库房厚厚的书册纸张,不就皆化为了泡影了吗?

    “你便应予了?”白老先生沉下脸问林曦,又指着那圣旨,“如此就是顺应时势?还不如直接赐婚, 你俩成亲还有个名正言顺!”

    明晃晃的圣旨供在案几上,林曦看过去停留片刻,接着望向自己老师, “曦儿不愿说谎,圣旨下达的那一刻,的确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在又觉得茫然,无可适从。”

    老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想责骂,却又舍不得,背着手在屋里子转了一圈道:“你可知中书省已草拟了这批进士的任命,可唯独没有你的名字。”

    林曦眉间一动,抬起头来,“因为守孝?”

    “呵呵,你既非皇亲也不是国戚,守哪门子的孝?礼部的官员更是可笑,当真给了你一套规矩,御史台,这回都是哑巴了?你可知这一守便是一年,怕是连前途都要没了,松了一口气?”

    白老先生为了这小徒弟费尽心思,结果换来这么个结局,当真让他无法平衡,不免话中带刺。

    然而见林曦眼露愧疚,神出黯然,又忍不住心疼了起来,转念一想谁又没有年轻糊涂过呢?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曦儿,为师知道,情爱甜糜令人沉沦无法自拔,兴头上做事尤其不计后果,可是就是女子也要为自己打算三分,你怎可让自己失了这光明的前程,反而打上睿王府的标记?你想想就算三元及第又能如何,将来论起来总脱不开赵靖宜这三个字!为官者爱惜羽毛,轻易不沾他人衣角,哪怕将来做的再好,加了前缀的成绩都要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京城,才子能人多如过江之鲫,历届春闱总有精彩绝伦之辈脱颖而出,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林曦低下头,“学生愧对老师教诲。”

    知错善莫大焉,至少还能明白,白老先生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曦的头顶,“这事本就荒唐至极,皇上再如何欣赏你,也比不过赵靖宜的分量,所做无非让你牵制住他,将来睿王府真的一无所出只留世子一人,于新帝而言便不足为患。”

    这件事赵靖宜有交代过林曦,他点了点头。

    “只是皇上这么做有失厚道,多少寒了士林的心,为人臣子虽为君主分忧责无旁贷,可不是要如女子一般分忧到皇亲的床榻上去的,这样的尽忠就是帝王也不应该要求。”

    白老先生对夏景帝一直极为恭敬,可这事一出,他便不以为然了,可见让他伤了心,言语之中便没有那么多敬意。

    “老师,是学生想得太简单了,我与赵靖宜,相交相爱只为对方本身,不为其他,曾经我没想过靠着他步步高升,此后更不愿藏在他的阴影下做事。只是如今到了此等地步,也不知如何摆脱这个局面。”

    林曦说完苦笑了一声,为自己的无知无畏。

    “外放。”白老先生忽然吐出这两个字。

    林曦一愣。

    白老先生再一次说:“外放。既然京中的局面已成既定事实,不如退一步,放弃翰林,离京谋求出路。”

    林曦犹豫了,“可是……”

    老先生冷笑了一声,“怎么,舍不得?”

    林曦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翰林机会难得,老师曾说若想位极人臣怎能失了这晋身的基石,或者多等两三年……”

    “越早离京与你越有益,无需去他处,直接南下入海便是。”

    林曦眼前突然一亮,“海禁?”

    白老先生一脸孺子可教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今年观朝廷,大臣已无人反对,观趋势边贸会进一步扩展,若是效益得当,明后年海禁必将动上一动。正好你孝期一过,直接上任。你急哄哄地在大殿上点了海禁,又整理一堆论述引起皇上兴趣,既然你是海上贸易的倡导者,若请愿亲自主持,皇上必定同意,一年的守孝正好可以当做提前准备,也无人多说什么。”

    白老先生显然是思虑周全了,林曦听地眼睛越来越亮,低头思索了片刻,发现这真是一条极好的路,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这件差事若是做得好,便是大功一件,回京后升上一升轻而易举,也无人再将你的功绩牵扯上睿王府了。”

    到那个时候林曦还愿不愿意跟赵靖宜藕断丝连还是两说,两人就此罢了更好,白老先生打着好算盘。

    林曦连连点头,不过自古海禁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牵扯的势力众多,说不得丝丝缕缕能把自己缠死,这倒需要更详细的准备,然而想到自己的身份,林曦不免有些烦恼。

    “老师,只恨学生身份低微,怕是难以撼动当地势力,且放开海禁需要强大的水师,大夏的水师据我所知并不如西北军那般骁勇善战。”

    白老先生不以为然地说:“这是自然,为师已递了牌子,明日进宫与皇上相谈,你这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怎挑得起这个大梁,怕是还没伸出手脚便被人赶回京城了。这如西北边贸不同,若没有万全之策,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即使顺利,也要个三五年才能有成效。”

    “三五年!”

    老先生睨了他一眼,“怎么,嫌长?这还是往好了说。”

    林曦抽了抽嘴角,嘀咕道:“那岂不是多年见不到了,不知他能等吗?”

    白老先生额头上蹦了蹦青筋,恨铁不成钢戳了戳林曦的脑袋:“那不是正好考验他的为人,你都能等他打五年的仗回来,难道他就不能等你几年?什么道理!若是这便是爱惜你,敬重你,不要也罢!曦儿,听为师一声劝,即使喜欢个男人,也不能要这样的。”

    林曦讪讪一笑,却觉得挺有道理。

    他毕竟不是依附与人的女子,事业和爱情若能双收更好,若不能自然以事业为重。

    “一切凭老师做主。”

    白老先生满意了,第二日便依召入宫。

    太后的离去,对皇帝必然有所打击,白老先生以为夏景帝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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