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成昆胡乱应了一声,他已经找到了绳带结的突破口,正努力将手指伸进去挑开。谁知下一刻腰上忽然一热,惊得几乎弹跳起来——是阳顶天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腰上轻轻揉了揉:

    “疼得厉害?”

    那种触电一般的感觉让成昆不适得直咬牙,神色扭曲道:“疼……别揉了师兄!”说着已将绳结挑开,用最快的速度跳起身闪开了某人无意识般伸出的禄山之爪,三下两下便抓起地上的外套穿了起来,“已经好了,我去洗脸!”说完便落荒而逃。

    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弟衣衫不整的跑出门,阳顶天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了看自己兀自伸出的手,随即便失笑:“这小子!跑得到快——”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中裤,在看到那条孤零零并未系上的裤带时饶是脸皮够厚也不禁老脸微红:昨天在替那毛小子善后之后一时动念做的恶作剧,现在酒意一醒,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

    也亏得那小子能想出这么拙劣的方法掩人耳目——扭到腰了?呵……

    不过看成昆的反应,除了慌乱之外,似乎并不排斥,也许——他可以再多加一点期待?从成昆的表现上来看,或许离他想要的那一天并不远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之前温热柔韧的手感令人回味之极,阳顶天垂下眼睫,眸色微暗:

    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藉由这种小动作来靠近呢?

    想要正大光明的拥抱着他,已经想的太久了。

    ……

    步伐凌乱的一直跑到园中的水井旁,成昆才停下脚步,心中不停的唾弃自己落荒而逃的举动:

    跑甚啊!不过是碰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怎么就……

    纠结了片刻,成昆看到井边犹有半桶清水的木桶,捞起一把便抹了抹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算了!跑都跑了,一会儿回去装的若无其事点就好,反正他皮糙肉厚,也不怕阳顶天拿这种事来糗他。

    打定了主意,心中顿时安定不少。成昆伸手抹了把脸,目光左顾右盼,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昨天那场细雨似乎预示着梅雨季节即将过去,此刻艳阳高照,倒是难得的好天气。清晨的地面仍有些湿,石板路的凹陷处犹有积水聚集,周遭各式各样的树木看起来倒是欣欣向荣的很,尤其是叶片上不时低落的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青翠可爱。

    这样清净的早晨与晴朗的天气多少平复了成昆之前毛躁的心理,他一面用袖子擦着脸上剩余的水珠一面四下张望,心中暗暗点头:阳顶天的品味倒是不错,这宅子环境清幽,布置得极具匠心,方正的石板路又平添几分硬朗,不似江南水乡的庄园那般温婉,颇和他胃口。

    看来阳顶天真的不是仓促便住在此处,而是经常来此落脚。想起昨日席间两人的谈话,成昆心中轻叹:这人若真想对一个人好,怕是什么人都逃不过去的吧?他对自己的用心倘若当初对师妹只用半数,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抱怨成婚后阳顶天冷淡了。

    想到师妹,跟着便想起了之前的打算。他这次离开古墓算是正式出师,此刻既然已经与阳顶天再见,也该回去看看陶家庄的那些人了。

    通过这几年与阳顶天的书信来往,成昆并未完全断了外界的讯息,他知道自己当初改换师门的事情曾让陶玉山大发雷霆,但是后来在阳顶天的安抚下最终不再追究;也知道没了记忆中那场分别,陶玉山到现在也没和阳顶天的师门决裂,每年彼此依旧有着往来,只是态度已渐渐不如过去热络;还知道陶玉山“再度”收了陶孟竹做亲传弟子,尽心尽力传授其武艺,而陶孟竹也一反过去的懈怠拼命习武,这两年已逐渐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这些事情都在无形中告诉他,历史已经被他之前的举动所扭转,如今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走向,有些事情已经彻底改变,但是有些人虽然换了个方式,却依旧在逐步走向各自既定的道路。

    成昆摊开自己的手掌,少年的手指修长,因为内功心法以及玉蜂蜜的滋养使之看起来并不粗糙,但常年习武还是使得骨节略显粗大,透着不容忽视的力度——成昆想着,自己的未来就掌握在这样一双手中,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没人比他更清楚:

    想要变强,去体会上辈子所没能体会过的铁血豪情,去走上辈子所不曾走过的另一条道路,去抓住上辈子所没来得及珍惜的那个人。

    他做了个虚握的动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般踌躇满志。但是下一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面色骤然泛红,忙不迭的甩了甩手,摇摇头背过手去走回了来时的那条路。

    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门外时,门前正有人收拾了昨晚的狼藉出门,见到他纷纷垂下头做恭谨装,几个胆子大的还偷偷瞄着他年轻俊秀的脸庞。成昆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想必都很好奇他的身份吧?

    让他们好奇好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

    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经擦干净的桌椅,并不见其他仆从,想必已经收拾完了。内室中倒是有呼吸声,成昆心中一凛,暗叫不好:那些人该不会去里面收拾床铺去了吧?!那他昨晚丢的那块布——

    三步并作两步跑入内室,成昆一把推开门,才一看到屋中的情景便即呆住:屋中的是阳顶天,但他在做什么?

    听到脚步声,阳顶天微侧了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手指间则拿着一物举在面前,显然之前正仔细观察。成昆一眼便认出了那东西是何物,瞬间面色爆红,张口结舌道:“那、那个……”

    “嗯?”阳顶天挑起眉,目光看向手中的东西,随即扬了扬,“小昆,这是你的衣摆吧?怎么便撕下来了?”

    成昆期期艾艾道:“你从哪儿捡到的?”说的急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呸”了一声,将几乎打结的舌头捋顺。

    阳顶天冲着旁边歪了歪头:“地上。”顿了顿又道,“我才捡起来,刚认出是你衣物上的料子你就进来了。”

    成昆顿时松了半口气。还未等彻底放松,又听阳顶天自言自语道:“不过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弄脏了所以才撕下来的?”

    “……”成昆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那块破布夺下来,面红耳赤的塞入怀中:“没错!就是脏了才撕下来——啊,师兄,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阳顶天倒是没被他急惊风一般的动作惊到,笑吟吟的任由他将那物夺去,束手道:“行,我已经命他们准备早饭了,马上就送过来。吃过饭后想去哪里?”

    听他此言,成昆的动作微顿,随后才道:“我想先回济宁看看。一别就是六年,小师妹的百日宴我都没能亲自参加,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晓还有我这么一个师哥。你呢?没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听到他提起“小师妹”三个字,阳顶天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快的来不及捕捉,随即便神色如常道:“没事,我最近清闲,你想回陶家庄的话,我便陪你走一趟吧!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过小师叔了。”

    作者有话要说:WS版脑补小剧场:他做了个虚握的动作,脑海中反射性的想起,其实昨天晚上他已经抓住了上辈子他所没来得及抓住的那个人,正是用这样的姿势……

    咳,更新时间真是越来越晚了ORZ……不过我刚买了平板电脑和键盘皮包,打算随身带着,如果好用的话,以后写文大概能方便不少。

    拜谢紫藤晓月亲的地雷!~

    52

    52、二十二、春风又绿江南岸 ...

    既已议定,当日两人便收拾了一下东西,阳顶天又吩咐过跟在身边的其他人,这才与成昆一同离开了长安。

    长安距离济宁不近也不远,常速行马大约十来天的功夫便能到了。两人也不着急,一路上且停且走,打量着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景色,倒是春游般兴味盎然。

    他们此次既然打着访友探亲的名号,自然一切轻车简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任何人都没带。原本殷天正是想要跟来的,但是阳顶天言明教中之事尚需他费心,硬是让他独自一人回了坐忘峰,才有了两人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阳顶天在提及坐忘峰以及“神教”之类的字眼时并未避着成昆,因此他算是“正式知晓”了阳顶天如今的身份。这些上辈子虽然晚了几年才知道,毕竟心里早已有谱,所以成昆也不怎么惊讶,只是想到明教,表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心中对于明教的抵触几乎刻入灵魂,无论是以前因为恨阳顶天这个人而引发的恨意,还是后来亲眼看到明教中发生的那些事,都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愿承认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迁怒,对那里的一切始终抵触,所以此番回济宁没有其他人跟着,也算正中了他的下怀。

    这几日天公倒也作美,梅雨时节已入尾声,从他们出行起便连着数个晴天,不必因为下雨而耽搁行程。可惜好运不会一直跟在身边,就在他们踏入兖州府的地界时,天色便再度暗沉下来,不过短短半日的时光就从艳阳高照变得乌云密布,充分见证了晚春天气的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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