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德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抬头看向她,也不算是打量,只瞧了一会,问道:“你这几日也是吓坏了吧?”

    沈长乐不在府中的事情,并没有被传出去。二皇子许也是太过大意,大概是觉得纪钰不在京城,就只是派了人围住了昭王府。再加上那会他着急进宫去拿下其他几个皇子,所以沈长乐没进宫的事情,他也并未在意。

    这会德妃这么问,可沈长乐自然不会如实回话,她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犹豫地说:“儿媳确实是害怕极了。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低着头,连声音都越说越小了。

    德妃见她这幅模样,只当她是真的吓坏了。毕竟她才多大,乍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吓地六神无主的。

    只是此时她想起回宫后听到的消息,便伸手指了指,示意沈长乐坐下说话。待沈长乐坐好后,她才施施然问道:“含元可是在陪皇上说话?”

    沈长乐:“……”。

    诧异与德妃娘娘突如其来的好说话,沈长乐点头,“父皇似乎有要事与王爷商议,所以我便先过来了。”

    德妃今日一早回来,就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如果说昨晚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皇上当众宣布将皇位传给纪钰。如今晋王一乱已被平定,纪钰又乃是首功,所以他是未来的天子,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一直以来她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和纪钰比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可是此时终于听到确切地消息,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失落。

    “日后含元身份就要不同了,你可再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一团孩子气,免得被人瞧了笑话,”德妃瞧着她的模样,又是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担心她日后真的丢脸一般。

    沈长乐还是一头雾水,什么身份不一样,身份又怎么不一样了?

    “母妃,”就在她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霍地转头,就看见纪钰进来了。

    明明方才才分开一会,可是这会再看见他,沈长乐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若不是旁边还有德妃和纪铤在,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抱着他。她满心欢喜地看着纪钰,而旁边的德妃看着他的表情,就没那么平静了。、

    她表情微颤,似是激动,又似有些难以置信。只是她还未说话,纪钰已经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这次受苦了。”

    “我不受苦,皇上才是真正的受累了,”德妃说道,她带着纪铤出宫,其实这件事,若是皇上真追究起来,她真是满嘴都说不清楚。

    可是方才沈长乐说皇上不仅没有追究她,反而还关心地问了几句。德妃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如今纪钰过来,她心中更是忐忑。

    “父皇身子都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这几日要卧床休养。待父皇身子好了些,肯定会召见母妃的,”也不知纪钰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德妃还没开口问呢,他倒是一口气都说完了。

    德妃此时脸上才露出尴尬的表情,好在皇上这会没想着召见她,要不然她真的到了皇上的跟前,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地很……”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似乎是瞧见了纪钰的表情,一下子就顿住了。

    德妃显然也没什么心情再说,只叮嘱道:“日后你身份不同了,凡事需得警言慎行,你也知那个位置人人都盯着。想必也不用母妃再教你什么了。”

    “母妃的教导,儿臣定会记在心中的。”

    等两人离开之后,这刚走出德妃的宫殿,沈长乐就忍不住在一旁问道:“王爷,娘娘方才一直在说,日后你身份不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她心底也有猜测,可是没听到纪钰亲口与她说,她还是什么都不敢相信。

    纪钰微微偏头,英俊的眉眼上带着温暖的浅笑,此时沈长乐才发觉,他真的变了。若是说离开京城之前,他身上也是贵胄之气,可那是皇子身份所带给他的气度。可是现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山海湖泊尽在他脚下的霸气。

    他脸上露出的坚定,是沈长乐从未见到过的。

    只听他淡淡说道:“上车再告诉你。”

    等终于到了马车上,沈长乐巴巴地看着他,可是这人竟是一下子扑过来。他伸手将沈长乐勾在怀中,低头便吻在她粉嫩如花瓣的嘴唇上。沈长乐被亲地迷迷糊糊,直到马车行驶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告诉我……”她推开他,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纪钰低声一笑,“昨日父皇当众宣布,要将皇位传位与我。”

    沈长乐:“……”

    所以说,他真的要当皇上了,要名正言顺的当皇上了?

    沈长乐见过他皇帝的模样,又威严又英俊,一身明黄龙袍穿在他身上,仿佛全天下的贵气都聚齐在他一人身上。虽然前一世他也是帝王,可到底不是皇位不是那么名正言顺而来。

    如今能看着他登上帝位,沈长乐只觉得此生无憾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四皇子纪昌,便有些害怕,立即握紧他的手,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是重生一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若是贸贸然地告诉他,若是他相信自己,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他不相信呢,甚至怀疑她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岂不是坏了大事。

    所以她抿了下唇,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需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让他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好在她左思右想,还算是勉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待到了晚上,两人都睡下之后,沈长乐默默地睁着眼睛,听着身边纪钰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起来。她困地实在是厉害,可是一想到前世的事情,就不敢打瞌睡,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捏了一把,疼地险些连眼泪都下来了。

    待熬到了半夜,她便翻了个身子,随后又重重地翻了个身子。待身边的纪钰轻轻哼了一声之后,她便啊地惊叫一声,随后坐了起来。旁边的纪钰本就是容易惊醒,此时一听到她的尖叫声,立马就睁开眼睛。

    待瞥见她坐在床上,便立即也跟着坐了起来。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

    何止是噩梦,简直是最可怕的记忆。她紧紧地抱着他,这样温暖又宽阔的肩膀,让她眼眶的泪水忍不住真的要落下来。她不想死,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她还没有给他生孩子呢。

    “别害怕,别害怕。我在呢,我在,”他紧紧地抱着她,手掌不停地在她后背慢慢地抚摸。

    直到感觉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纪钰才又问:“怎么回事,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

    “嗯,我梦到,梦到你……”沈长乐攀附着他的手臂,就在此时,她又想起那个模糊的记忆。那是她上一世在死去前,最后的记忆,她看见他疯一样地扑过来。

    他的身上好像也插着箭。

    她不想死,她也不要他死。

    “我梦到吴王造反了,”她靠在他的怀中,颤抖地说。

    纪钰皱眉,四哥?可是也不知为何,他竟是没有立即将她的话,当作是不值一提的梦话,反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问:“好,你跟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长乐将她的梦娓娓道来,当然她说的时候,也是联系了当时的情况。这也是她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法子。虽然说是冒险了点,可是却不失一个好办法。

    “王爷,你说我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有人在给我托梦,让你提防着吴王啊,”沈长乐抬起头,此时帘帐内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她一双晶莹灵动的眸子,闪着点点柔光。

    “你别担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纪钰保证道。

    沈长乐也知道,若是她说吴王会伤害他,纪钰说不定就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是她说,吴王是来杀她的,他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她靠在纪钰的怀中,虽然她这么做,有些心机。可是她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

    待纪钰又哄她,沈长乐也是撑不过去,倒头就睡着了。

    只是她睡着之后,却不知道,纪钰披着衣裳就出去了。

    ***

    两个月后,勤政殿中。

    “什么,竟是他派人去截杀你的?”皇帝看着面前的证据,却还是不得相信。

    原本就有些撑不住的人,此时看着面前明晃晃的证据,突然眼前一黑。纪钰看着他的模样,就是一下慌了,他之所以将证据拿到父皇面前,只是想让他看见证据,再定夺四哥。他花了两个月,表面上还要清理二皇子的人,而私底下则是追查,那日截杀他的人。

    没想到长乐一个噩梦,竟是帮他揭露了真相。

    外面守着的太医,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下子就冲了进来。纪钰退到后面,看着太医给皇上诊治,谁都没看见的地方,他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

    待半晌后,皇上的身体总算有些缓息,便伸出瘦削的手掌,对着他招了招。

    纪钰赶紧上前,待他双膝跪在榻上,就听见皇帝用微弱的声音说:“含元,你一定要善待你的兄弟们。”

    “父皇,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会的,”纪钰握着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实在太过瘦削了。以至于一双手只剩下如树皮般干枯的皮肤。

    皇帝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点头,“朕会帮你扫清面前的障碍再走的,所以你也要答应朕,好好善待他们。”

    “儿臣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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