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县县衙近日布防很严,县衙也临时从江陵府调了一部分人手过来。

    在杨韵儿将鹿七星抓捕第二日,消息便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京师,京师对此十分重视,毕竟是涉及到几十个人的性命。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话。

    实际上朝廷还有另一个目的,连日来苗人作乱,早已经将朝廷威严扫的荡然无存,他们还想借着鹿七星恢复朝廷的脸面。

    所以朝廷在收到巴陵传来的消息之后,立刻以快马传达朝廷的指令,同时又抽调江陵府一部分人手增援巴陵县。

    与此同时,朝廷那边命令巴陵立刻出告示,在九月二十八的时候,押解鹿七星上京,枭首示众!

    对于朝廷下达的指令,杨县令也很有疑问,如果公然将告示贴出,无异于就告诉苗人,他们的寨主被朝廷抓住了,这样一来,苗人肯定会蓄力反击。

    不过他也只能这么想想,倒是不敢将这些话传给朝廷,只当他们另有安排,不过无论如何,这样一来,若是以后出了任何事,那也就可他杨县令无关了,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

    此刻鹿七星正坐在晦暗阴冷的牢房内发呆,这间牢房只有头顶上有通风口,而且十分的小,纵然如此,入夜后,倒也可以看到一轮弯月。

    对于自己的下场她倒是没有多想,杀人偿命,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她到也不怎么担心。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在被抓那一刻对徐灿说的那一番话,也不知道徐灿现在怎么样了,她说的那一番话不知徐灿可能理解她的好意?

    鹿七星之所以说出那一番话,就是不想让自己和徐灿沾上关系,如若不然,官府定然会连做到徐灿,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一轮弯月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浪在街头。

    对比着牢房内苦想的鹿七星,同一片巴蜀大地上,程府内却是灯火通透。此刻的徐灿,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李红拂已经离开了程府,纵然徐灿千万般留她在程府过夜,还是被李红拂拒绝了。什么嘛,男女共寝怎么了?大家都是正经人,何必骂人是流氓?

    而此刻给徐灿添香的却是他的娘子程灵绮,这种红袖添香,到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浪漫,而是这小娘皮最近看徐灿做的红楼梦看入迷了,硬要让徐灿继续写下去,这才有了这一幕。

    妈的,老子不过闲来无事,随便写点东西打发打发,这红楼这么博大精深的东西,本才子也记不得多少啊!

    不过为了在程灵绮保持才高八斗的形象,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些东西,倒是将这丫头乐的无边。

    “这红楼里面的关系倒也是错综复杂,利益链也是层层相扣。”读了一阵之后,程灵绮放下书道。

    果然是做生意的,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同,徐灿笑道:“有人的地方都会有利益,有了利益,人心的善恶就分出来了。”

    “比如那个于仲谦。”程灵绮笑道,“那晚我都听到了,你之前明明已经知道是于仲谦下的手,为何不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徐灿道。

    天气已经有点转冷,晚上的秋风透过窗子吹入房内,让昏暗的油灯摇曳了几番。

    程灵绮起身走到窗前,将那挡住窗子的竹棒拿了下来,将窗户关了起来。

    “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她一边关窗户,一边道:“我不管他是私人恩怨也好,是其他的什么也罢,他要对付你之前就需要先掂量掂量程家了,可是他没有,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这丫头说的不痛不痒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徐灿倒也没有打断她。

    “于家在巴陵商会也是站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他们主营一些丝绸布匹,也早已经对程家的产业蠢蠢欲动,不敲打敲打,他们是摆正不了自己位置的。”

    程灵绮又回到徐灿身旁坐了下来,拿起红楼梦继续看了下去,看了一会儿又道:“那晚那两人死亡怕整个巴陵都知道了,所以于仲谦也该知道了,他也知道你没死了,对了,你说会不会是他要绑架我?”

    不待徐灿回答,她摇了摇头,“他没有那个胆子的。”

    “嗯,是一些苗人。”徐灿道。

    “是那个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么?就是被韵儿抓去的那个?”程灵绮淡淡的道。

    “是另一波了,这里面有些乱。”

    提起鹿七星,徐灿便想到她被抓前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她知道鹿七星的用意。心中既感激又感动。

    也不知道鹿七星现在怎么样了,他伤势刚好,还没有了解巴陵衙门的动向,现在也不知道鹿七星究竟如何,直等到明天李红拂来程府的时候传来消息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鹿七星,他是要救的,先不管巴陵县命案究竟是不是苗人寨所为,至少鹿七星救过自己的命,这就够了。

    但是要想从巴陵衙门要人,这恐怕有些难,所以后面的事还是需要谋划一下的。

    不过他不知道,实际上关于鹿七星的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上许多许多。

    “哦。”程灵绮好像对苗人兴趣不大,她道:“但是于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不是一直想要和我程家合作么?我答应他了,将部分冶铁分给他了。”

    “这可是一块肥缺。”徐灿知道程灵绮还有下文,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于经商他懂的不多,所以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他们想要以流动资金入股,我没有同意,经营和运作前期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钱,我需要给他们一些空间,让他们运作起来。所以我只是和他们等额兑换了占比权,用他们十之六的丝绸份额换给了他们十之六的冶铁份额。”

    虽然徐灿对这个时代的产业链了解的还不多,但是基础的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冶铁的十分之六的股权可比丝绸的值钱多了!

    虽然这个看上去公平,但实际上程家不知吃亏了多少。

    他好像看出了徐灿的疑问,然后不疾不徐的道:“北边要打仗了。”

    徐灿焕然大悟!再看程灵绮漫不经心的看书的样子,心底竟生出一丝寒意。

    这丫头这是生生的要吞了于家,亏得于家还以为自己赚了很多!

    想起在中秋会前,那于仲谦还跑来程家和程灵绮叫板,现在回想起来,那于仲谦和程灵绮差的简直不是一两个档次!

    北边要打仗了,就这一个信息,程灵绮竟能将其联想到经商之事上,非但如此,还能以这个为突破口,来蚕食于家丝绸的生意,这小娘皮的可怕,徐灿现在才见识到。

    以前只是听赵胖子说程家的生意都是靠着程灵绮打理起来的,起初他还不怎么相信,即便是的,怕程灵绮也是靠手下一众干练的掌柜支持,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程家能做到巴陵首富,是有缘由的。

    大周朝对冶铁管控的很严,这一块利润及其丰厚,想要从官府中取得这部分的经营权不是个容易的事,程家借着程破敌这层关系拿到了这个肥缺,让人羡艳不已。

    巴陵很多商户都对此垂涎不已,起初程家突然找到于家,于家也犹豫不决,但是在程灵绮一番推演运作之后,于家还是相信了她,并且迫不及待的签订了契约。

    当契约生效直到现在,于家可谓日进斗金,可是他们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进来多少,恐怕要一文不少的吐出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做生意的都容易被眼前利益蒙蔽。

    难怪程灵绮说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于仲谦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原来之前她一直不想动于家罢了,徐灿相信,如果程灵绮真的要动于家的话,无论何时都能找到足够的突破口。

    她这一手做的,于家到现在怕还对她程灵绮感恩戴德,不过不久的将来恐怕会骂死程灵绮。

    说到于仲谦和于家,程灵绮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么发展的,任谁也不知道,她说出这一番风轻云淡的话的背后究竟做了多少的运作。

    其实经商说到底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要分析很多很多情报和时事,然后从这些中筛选一些有用的信息,在加以判断和抽取,针对目标在制定一些可行的方案等等。

    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前期运作之后,最终会走向那一步罢了,所以程灵绮到也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

    对比着这些,还不如她现在看的红楼梦有意思。

    透窗望去,灯火烛帘,两个身影犹如新婚燕尔的夫妻在叙家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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