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东南角有一座占地几亩的方形建筑,厚重的高墙上布满了铁丝网,从上空俯瞰,院落里矗立着几排长条型房屋,荷枪实弹的武警在岗楼上巡逻,大门上用红笔写着“看守所”三个字,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就在周天被记者采访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杨成浩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听医生讲,苗玲的半边脸基本上被毁了,浓硫酸将她原本光滑俏丽的脸蛋变得坑坑洼洼,疤痕累累,像极了电影《夜半歌声》里被火烧毁容的宋丹平,恐怖异常,有几次在医院里割腕自杀,都被救了过来。

    苗玲兄妹三个,她排行老大,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守着几分自留地,靠种菜为生,养活一家老小。生活让苗玲变得很现实,她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无法改变贫穷的命运,但凭自己的姿色可以交到有钱的男朋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当遇到比杨成浩更有钱的富家公子哥时,二话没说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佛家讲究因果报应,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当那个公子哥听说她被毁容后,屁都没吭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成浩的父母拿出全部积蓄,又变卖了一处房产,承担了苗玲的全部医药费用,并承诺后期整容费用全部由杨家负责,同时四处托人找关系,争取量刑时能够从轻发落。

    正月十五是中国传统的元宵节。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在2000多年前的秦朝就有了,到了汉文帝时,为了纪念平息“诸吕之乱”,下令将正月十五定为元宵节。元宵节另有起源道教“三元说”的说法,上元,含有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的意思。上元节的由来,《岁时杂记》记载说,这是因循道教的陈规。道教曾把一年中的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合称“三元”。赏灯、猜灯谜、耍龙灯是元宵节的主要活动,“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历代文人墨客赞美元宵花灯的诗句数不胜数,如今读来仍趣味无穷。就在家家户户欢度元宵佳节的时候,周天和樊斌、胡军陪着杨成浩的父母到看守所去探监。

    几个人通过一个狭窄的小门,在接待登记区填写了姓名,登记了随身物品,被引导到接见窗口。窗口里面是一间小房子,坐着一个穿着绿色警服的中年男子,一道铁丝网将前来探监的人隔在外面。

    杨成浩的父亲递上探视单,上面写着被探视人的姓名,中年男子接过看了看,杨成浩的父亲趁无人注意,递过去两包中华烟,被中年男子拒绝了。中年男子在旁边的记录簿上登记了下,然后让他们等等,就提着一串钥匙出去了。

    “报告。”周天站在外面,远远听见杨成浩的声音,杨成浩的父母互相搀扶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

    随着“哐啷”的开门声,杨成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十多天没见,杨成浩彻底变了样,穿着一件黄色的号衣,上面上印着“看27”的字样,原本和胡军一样飘逸的蘑菇头被剃成了秃瓢,嘴唇上冒出一圈胡桩,眼神暗淡无光,面容憔悴不堪。杨成浩的母亲看见儿子这副模样,眼泪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

    “会面时间十分钟。”中年男子交待完毕,离开了屋子。杨成浩走到铁丝网前,周天注意到他脸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伤痕。

    “爸妈,你们来了?周天,你们也过来了?”杨成浩露出一个笑容,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儿了,我和你妈来看你了。”杨成浩的父亲眼含泪水,百感交集。

    “浩子,你在里面还好吗?”看着昔日的好友,周天眼眶湿湿的,樊斌和胡军也是两眼通红。

    “我在里面挺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杨成浩站在铁丝网后面,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父母说,“妈,你腰不好,尽量不要干重活,注意多休息,爸,你的香烟也少抽点,还有酒要少喝,我以后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杨成浩的母亲泣不成声,死死抓住铁丝网,手都快勒出血来,他的父亲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风中,泪流满面,既为儿子的不争气伤心,也为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儿子而难过。

    杨成浩再也无法克制,眼泪喷涌而出,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爸妈,儿子不孝,给你们丢脸了。”说完,跪在地上,“碰碰碰”连磕三个响头,额头上鲜血直流。

    “儿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成浩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哪个父母不疼儿子,想到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长大,如今却只能在看守所里相见,老人不禁心如刀绞。

    “到了里面要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回来,我和你妈在家等着你。”杨成浩的父亲没有责怪儿子,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怪也没有用,他只希望能早一天见到儿子。

    “浩子,你放心,伯父伯母有我们兄弟照顾。”周天、樊斌和胡军三人站在一起,同时伸出左手贴在铁丝网上,杨成浩也伸出手,兄弟四人的手隔着铁丝网紧紧贴在一起。如果可以重来,杨成浩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睁开眼,他还可以在父母身边撒娇,与兄弟一起打闹,可惜人生没有返回键,走错了就无法回头。

    “在里面有没有打你?”周天小声问杨成浩,杨成浩愣了下,摇摇头,“没有。”周天还想追问,接见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外。

    “时间到。”

    “爸妈,周天、樊斌、胡军,我走了,你们保重。”杨成浩挥挥手,恋恋不舍地看着爸妈和周天他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接见室,眼睛里满是泪水和不甘。当他走远后,周天隐隐约约听到杨成浩伤心的痛哭声,由小渐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杨成浩父母颤微微的身影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更加佝偻。周天默默注视着老人远去的背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别了,兄弟。”他在心里和杨成浩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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