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轻笑了一声:“大哥,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已经晚了吗?你不要说的冠冕堂皇,拿着母亲出来做样子。若是我没有成为朝廷新贵,手握重兵,你会这般低声下气的跟我求和吗?大哥,你无非就是为了我的权势和钱财罢了,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衣袖下的双手紧紧蜷缩起来,捏的指腹发疼,李锐不可否认,李平的这番话是在赤果果的羞辱他。
    想他年少时,乃是承恩伯府的嫡长子,风光无限,娶妻之后,更是顺风顺水,有父母的庇护,他活的很好。可谁曾想到,后拉事情发展脱离了他的射向,承恩伯府日落西山,反倒是李平逐渐成了先帝信任的臣子,朝廷新贵,如今更是打赢了瓦剌,加官进爵,赏赐良多。这些都让李锐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他认输了,认输了。
    李锐整理好情绪,眸光微闪:“三弟,你这么说就对大哥不公平了,母亲为何而死,你不会不知道。母亲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你,母亲不会死了,如今她还活的好好的,你在母亲坟前就不能放下你高高在上的身份吗?”
    嗤笑了一声,李平斜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锐,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早就知道母亲为何而死,那个时候,你为何不想办法去就母亲,眼睁睁的看着母亲送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哥俩无非就是想见承恩伯谋害我,是母亲,她护着我,用她的性命护着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起母亲说这些话,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大哥,从我被承恩伯逐出家门,从族谱上除名的那一日起,我便没有兄长,只有母亲。若是没其他的事,告辞!”天色已晚,李平可没工夫再听李锐说这些没用的话。
    李锐心下一狠,道:“你站住,李平,你站住!”说话间,李锐已经站起身走到李平跟前,两人四目相对,李锐开口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真的能跟承恩伯府脱离关系了吗?你身上流淌着父亲的血液,自幼是承恩伯府将你养这么大,是你忤逆父亲,活活的将父亲气死,你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别以为你的那些军功能将这些都抵消了。不过世人被你虚伪的面具欺骗了,他们不知道,我都知道。你从前在府上的那些肮脏事,不喜欢女子,经常跟那些小厮厮混在一起。要不然母亲怎么会看上吴悠悠那个贱人,娶回来给你做正妻。
    三弟,承恩伯府待你不薄,你就这般冷酷无情,将十几年来对你的恩情都抹干净了吗?母亲不在了,父亲如今也不在了,你早就能将仇恨放下了,逝者已逝,这些仇恨早就应该烟消云散了。”总是这般自以为是,李锐根本就不是李平,那些李平经历过的事,根本就没办法感同身受,他的痛楚。
    李平云淡风轻道:“多谢提醒,告辞。”不愿意跟李锐多说什么,俗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锐快速的捏着李平的手臂,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我,我的话还没说完,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三弟,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从前母亲给你找的吴悠悠,好歹是官宦之家,虽说她后来跟了父亲,又跟着霍光义,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可你如今娶的一个破落户,算什么,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
    你认下顾廷菲做妹妹,她就是这把给你张罗亲事。三弟,你听大哥的话,别跟大哥闹变扭了,回去你休了周氏,我让你大嫂在京城的名门闺秀里替你挑选一个最好的,相信大哥不会害你。大哥知道是吴悠悠将你害惨了,让你不信任其他的女人了,大哥会让你大嫂替你找寻一个最好的,三弟,你若是不信,大哥可以当着母亲面发誓,往后大哥绝对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你这么说不累吗?分明就是为的我的权势和钱财,就非得这么下贱,热脸贴我的冷屁股吗?李锐,你怎么变成这般了?”李平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他面前紧捏着他手臂不肯撒手的李锐,从前兄弟俩在一起玩耍的画面骤然就浮现在脑海中。母亲含笑着给他们做衣裳,时不时的朝他们用温柔的眼神看过去,那些都时刻记在李平的脑海中,原本以为这些都不会再记得了。
    李锐猛地推开李平,暴怒道:“李平,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枉费我好言好语的相劝你,你却无动于衷,还反过来嘲讽我贪图你的权势和钱财。好,你如今身居高位,在朝中位高权重,我敌不过你。在母亲面前,你还这般放肆,可见你心底就没有母亲,你这样的人真是无药可救。
    我真是替母亲感到悲哀,怎么到头来连姓名都不顾,护着的儿子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母亲,若是您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心疼孩子们,母亲,母亲。”回头哭倒在承恩伯夫人的坟前,在月色的照耀下,顺着李平的方向能看到李锐流下的泪水,那是骗不了人的。
    深呼吸两口气,李平的脑海中还记着当年母亲对他们哥三的教导,这辈子能有缘分做兄弟,得珍惜,如今母亲不在了,可这些话有言在耳,让他忘不了。
    刚要蹲下身子,触碰到李锐,猛地李锐回头推了一把李平,冷冷道:“你若是乖乖听我的话,回去就将周氏休了,我和你大嫂替你找寻一个名门贵女,你若是不愿意,就当今日没来过母亲坟前。”
    心底对李锐兄弟俩怨恨极了,时过境迁,再怨恨又能怎么样,承恩伯夫人不能再会过来,承恩伯也恶人自有恶报死了,人活着,得往前看。李平轻声道:“大哥,唯独这事不行。”
    听李平称呼他为大哥了,李锐眼底划过一抹欣喜,道:“为何不行,那破落户有什么好的,凭着你如今的身份,怎么也得娶一个高门贵女,三弟,你可不能糊涂,必须听大哥的话,休了周氏。”
    抬起头跟李锐对上,李平正色道:“大哥,周氏不能休。”
    “你莫不是心底还惦记着吴悠悠,她。。。。。。”李锐越说越不正经了,李锐急忙竖着手打断了他:“大哥,你别乱猜了,不是这样的,周氏的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休了她。大哥,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能称呼李锐为大哥,李平已经逐渐放下心中曾经的仇恨了。
    李锐别有深意的看着李平:“既然她父亲于你有恩,那就暂且不休妻,可三弟,我可是听说你身边没有其他的妾室伺候,不是大哥说你,凭着你如今的身份,早就能三妻四妾了。若是母亲在世,也希望能早些看到你有孩子,让她老人家抱上孙子。”李平越来越冷着脸,李锐管的未免太多了吧,兄弟俩还没和好,他就插手后院的事,往后还得了。
    李平觉得他不应该因着李锐提起了母亲,就变得仁慈,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还在贪恋所谓家人带给他的亲情吗,有些可笑?没等李平再说话,李锐主动离开了。静静的站着一会,李平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车夫走过去,也该回府了。
    李平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李锐又来了,他走到一颗大树后,对着周兰蝶道:“周氏,你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自请下堂!”说完便不再看被点穴不能言语的周兰蝶,吩咐身边的小厮将她送上马车,将她送回将军府。李锐不畏惧周兰蝶会告诉李平,在大树后偷听了那么多,周兰蝶应该知晓,李平对他再气愤,心底还有他这个大哥。
    谁让他们是一母同胞,身上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李平终究还是心软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李平就能彻底接受他们,如此便好。周兰蝶脑袋疼的厉害,一路上就这样到了将军府,李锐的小厮将她的穴道解开,二话没说就将她推下马车,站在偌大的将军府门口。
    嬷嬷着急上火的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已经吩咐下人们出去找寻了,如今见到周兰蝶出现在门口,嬷嬷惊喜万分的迎上去,激动道:“夫人,你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夫人,到底是谁。。。。。。”
    还没说完就被周兰蝶呵斥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累了,扶我回屋歇着。对了,将军可回府了?”
    嬷嬷略微愣怔,周兰蝶一回来就问起李平,她下意识的摇摇头,“夫人,将军还没回府。”如实的告诉周兰蝶。
    周兰蝶略微松口气,吩咐嬷嬷,她失踪的事不许让李平知晓,让下人们守口如瓶。嬷嬷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管周兰蝶有没有被人欺辱,将军夫人失踪大半天,传出去总不太好,还会影响到李平的英明。等到了屋里坐下,周兰蝶一个人静坐了许久,才让嬷嬷进来。
    嬷嬷欲言又止的看着周兰蝶,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人欺辱了,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想问也问不出口,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周兰蝶。谁知周兰蝶径直吩咐她:“嬷嬷,去吩咐厨房准备将军爱吃的饭菜,晚上摆在我的院子里。再派人去大厅等着将军,他回来就将他请来。”这是对李平示好?
    嬷嬷狐疑的看了周兰蝶一眼,发现她神情镇定且严肃,应该不是开玩笑,便领命退下。周氏,你若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自请下堂。李锐想的倒美,她为何要自请下堂?
    从顾廷菲嘴里知晓那些,原本以为是顾廷菲心疼李平夸张的告诉她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今日见到李锐那副不要脸的嘴脸,让周兰蝶深有感触,颇为心疼李平。年少是被母亲宠爱着,无拘无束,他有何错?反倒是李锐和承恩伯根本不顾父子、兄弟之情,陷害李平。
    那些过往的事,怕是很难从李平的心底消除,她是真的心疼李平。如今既然成了夫妻,便要好好相处,或许李平会将李锐的话听进去,休妻再娶,那便要看李平对父亲的承诺是否经得起考验了?
    顾廷菲和程子墨笑眯眯的依偎在一起,这时,春巧在门外禀告:“太傅、夫人,皇叔和软软到了。”刚准备俯身亲吻顾廷菲的脸颊,如此好的气氛被打断了,程子墨自然不高兴了,在心里腹诽周奇什么时候带着软软回来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坏了他的好事。
    顾廷菲一把推开程子墨,飞快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再次跟春巧确认了,的确是周奇和软软父女俩回京城了,她朝程子墨看了一眼,催促道:“你还坐着作甚,还不赶紧跟我去大厅看看皇叔和软软,快走啊!”等了好久,可算将他们父女俩等回来了,顾廷菲别提多高兴。
    在这个高兴的时候,程子墨不愿意扫兴,只得叹口气,站起身陪着顾廷菲一起去大厅。在路上,顾廷菲亲昵的拉着他宽厚的手掌,低声道:“等晚上回来我再陪你,现在你别沮丧着一张脸,让皇叔和软软瞧着以为你不欢迎他们。”
    “夫人说的可是真的,等回来真的陪我?”程子墨凑到顾廷菲身边,张开手臂拦住她,不让她往前走,一股股熟悉的男子气息吹拂在脸上,顾廷菲脸上不自觉的飘着朵朵红云,直跺脚:“自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行了,别拦着我,快让我去大厅。”
    趁机俯身在顾廷菲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程子墨才松开让她喘口气,继续前往大厅。
    等他们夫妻俩到的时候,曦姐早就到了,跟软软两个人抱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两只小手一直紧握着,不肯撒手。软软知道周奇是她的父亲,对她很好,可她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一路上她提不起精神来,情绪不高,如今到了京城,见到她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周奇悬在空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得亏程子墨一家在京城,往后不会回江南了,软软有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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