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儿时的情景,在遇到英格索之前的景象又一次在他眼前回放,犹如一张张定格的图片一张张在他脑海中流过,脑海中的图景慢慢消失了,他感到自己的头脑慢慢恢复了清晰,他觉得可以思考问题了。死者之歌——安慰已死人的灵魂,安睡在坟墓中的,无法进墓地的……也安慰着应该已经死去却仍活着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人。黑色的死亡之歌,只有在葬礼时才会奏响的旋律,活着的人没有人愿意听这样的旋律,每当挽歌响起,总代表听到的人已失去了亲人或朋友,伤心而绝望的旋律,至少人们这样认为,他却从不这么想,在死后才会奏响的旋律在活着时听才更正确,死人能听到什么?!唯独只有这样的旋律能够安慰他的心灵,只有这样的曲调才能令他平静。除了这乐曲,房间中的一切都仿佛静止,死一般的静止。连他自己的存在也仿若静止了一般,只有在这首乐曲中他才感到自己真正回归了自我。死亡的旋律——这才是最正确的旋律,他只喜欢这一首,独独这一首曲子。

    ☆、第十二章

    “又在听这首曲子?”房间打开,弗朗斯基走了进来。

    克利斯沉浸在灵魂的安息之中,没有搭理他。

    弗朗斯基自己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从第一次在这个房间见到克利斯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从来都没有变过,棕色,那是木头本来的颜色,然后就是灰色,再没有其它的颜色,冷静,死灰的不像是人住的房间,克利斯却对它情有独钟,他甚至拒绝仆人在房间里放上鲜花,他说那个味道呛人,把它们全都扔到门外,庭院中种了许多玫瑰,他却宁愿躺在栽满鲜花的棘荆下睡觉,也不愿让人把它们摘下放在他的房间中,花就该在枝头上盛放,摘下的鲜花是送给死人的,这是他惯有的怪论,他甚至为胆敢剪下花枝的仆人大叫大闹地宣称要解雇他们,这件事他闹脾气了很久,连英格索与弗朗斯基都几乎劝不住他。弗朗斯基只觉得他的脾气越变越怪。怪得让弗朗斯基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克利斯的身上很理所当然,然而他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让克利斯的脾气越来越奇怪。

    “你来干什么。”

    克利斯突然说话了,他斜了弗朗斯基一眼,把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用纸做成的纸的棱角早已发毛的皮球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这个小球是他经常在听这曲子时总会拿出来把玩的东西。弗朗斯基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会知道是谁给他的,他只知道他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弗朗斯基一怔,跟着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笑。

    “你送你的朋友回去了?”弗朗斯基问。

    克利斯没有理他,将那个纸球扔回桌上。

    “怎么老是听这首曲子?不换首其它的听?”弗朗斯基知道这句话是废话,但他还是问了。他知道克利斯最喜欢这首《安魂曲》,自从第一次听到它以来,就一直听,特别是发生过特别的事之后,克利斯总是听这首曲子,对克利斯来说,除了这首曲子其它的都不是音乐。

    “它能净化人的灵魂。”克利斯扯了一下嘴角朝他奇怪的一笑。

    弗朗斯基没想到克利斯会回答,思考了一下克利斯的回答,突然笑,这是很直接的答案,人死时总会放这首曲子,为的是净化灵魂重新升入天堂。弗朗斯基觉得克利斯的答案非常好笑,“你想死后进入天堂?!”

    克利斯向来不信神明,更不屑什么灵魂之谈,他从来不去教堂做什么祷告,注重人生在世的享乐的克利斯会说出这种话,弗朗斯基觉得好笑。

    “哼。”克利斯扯着嘴角冷冷的笑着,“我宁愿下地狱。”

    “说得好。”弗朗斯基忍不住拍手,他站起身走到克利斯的面前,不愧是克利斯,他笑,他觉得克利斯没有变,还是那个以前的克利斯,藐视神明的存在,剧院时的突然离开只是他的好恶的直接表现,克利斯一直都是这样,性子真。

    克利斯在心中冷哼,如果真的有什么天堂的话,他当然会选择下地狱,这里就是地狱,人间就是地狱,再也没有哪里比这里更伪善堕落的地方了,克利斯关掉了留声机,他觉得烦了,有人在他的身边,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进什么东西,他只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听,只要有人在他身边,再好听的曲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他干脆关掉。

    房间里猛得安静下来,克利斯什么话也没说拿起桌上的酒猛灌。

    “又换女人?”这也是句废话,克利斯的伴向来就没停过。

    克利斯没理他,继续喝酒,上好的陈酒不是用品的,而是用灌的,喝了几口索性扔掉杯子对着酒瓶喝,不一会儿就去了大半瓶,英格索的好酒就是这么一瓶一瓶被他消耗尽了,即使是藏起克利斯也总能找到。

    “克利斯,克利斯”弗朗斯基无奈的直摇头。“莎莎曼迷上你了,她可是侯爵的女儿。”弗朗斯基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他不要像对待其他人那般对待莎莎曼。

    “那又怎样?”克利斯眯着眼睛冲他笑。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醉了,在弗朗斯基没来之间,他已经喝掉了很多酒。他感觉弗朗斯基今晚一定会出现,他就这么感觉到,这种时候喝醉最好,即使弗朗斯基不来,那也可以借着酒精的力量睡上一觉,至少很容易入睡,说不定还可以再梦到什么,使他无法安稳的梦,克利斯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早就需要好好休息,但他讨厌睡觉,一个人无法安眠,幸好贵族舞会多如牛毛,直弄到自己累得动不了,那样就不会再做梦,他讨厌做梦,虽然醒来后总是什么也不记得,但也知道梦中大约出现了什么,梦中的自己要么是变成女孩子,柔弱无用的女子,无力反抗命运,只有一遍遍体会命运带来的巨大痛苦,即使深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被痛苦折磨,得不到幸福,即使神出手也触摸不到心爱的人,要么就如儿时那般,不停的杀人,吃人,一遍遍的默然注视着心爱的人,无法将心中的苦痛诉出,压抑着心中一波高过一波的无尽苦痛,要想真正安睡还是等死的时候吧,他早就这么决定了。

    “你爱莎莎曼吗?”

    “莎莎曼?”克利斯笑着,看着他,反问他,“你不是也一样吗?弗朗斯基伯爵?莉迪亚——那个金发的女孩嗯?”克利斯讥讽他。

    “唔。”弗朗斯基神秘秘的笑笑,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心虚的时候总是会摸自己的鼻子,“瑞贝卡?”他停顿了一会继续刚才的问题,曾有许多人探问过他是否知道克利斯心议的人,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自己也很想这个答案。

    克利斯啐了一口,又对着酒瓶灌了一大口酒。

    “……洁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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