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流将小船推向海岸边,张孝武和阿吉都激动坏了,但随着陆地越来越近,两人反倒是有些害怕起来。这种又期待又害怕的感觉,也只有真正失去过才懂得吧。岸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动物,当小船被海浪冲上了沙滩之后,两人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安全地登陆。
    他们跳下船,踩着松软的沙滩,甚至感觉到脚下贝壳扎了脚丫,才抱着彼此大声欢呼起来。
    “我们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他娘的,老子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海里了!”
    这几日的漂流让他们经历了人间最恐惧的绝望,人最大的绝望不是遭遇困难,而是没有希望和未来,海上的日子,他们看不到海岛看不到海岸也看不到除了鱼外的其他动物。终于,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们心安,这种陆地给与他们的安全感,让他们彻底放松下来,躺在了沙滩上。
    张孝武侧着脸,看着阿吉,笑着说:“我原谅你了,决定不杀你了,你这个有用的小矮子。”
    阿吉眯着月牙一般的笑眼说:“欧尼酱,我们安全了,我们终于安全了呀,但这里是哪里,这里也安全吗?”
    张孝武也发出了同样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他一屁股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四周。这里大概是某个大陆的西海岸,海边全都是椰子树,除了椰子树外便是典型的热带丛林,他甚至发现了古老的香蕉树。但香蕉树上的野香蕉是有毒的,他舔了舔嘴唇,忍下了去吃香蕉的冲动,回到船上把鞋子拿下来。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阿吉问。
    “往北方走吧,这里很明显是南方,是热带地区,可能往北走就能遇到一个扶桑人,或者一个汉人。”张孝武穿上了已经变成鞋子的靴子,带着阿吉再出发。
    他们沿着沙滩向前走着,过了一会儿之后被太阳晒得太热,便躲在树丛下,张孝武指着椰子树问:“渴了吗?”
    阿吉猛点头,咽了一口口水。
    张孝武观察了一颗果实非常多的椰子树,示意让她躲开,随后沿着有一些倾斜的树干爬了上去,他爬树的速度快极了,三两步便到了半腰。
    阿吉惊讶地说:“你居然会爬树?还这么厉害的呢。”
    张孝武爬到一半的时候,树顶上的椰子竟然奇迹般地自己掉下来一丛,有四个椰子结在一起,掉在阿吉的身边,吓了她一跳。张孝武示意她走远一点,阿吉拖着四个椰子赶紧跑远了一些。张孝武看到椰子树顶上还有七八个,便继续向上爬去,当他爬到最高处的时候,正准备砍断椰子茎,便看到一群十几个穿着草裙的野人,手中拎着木棍和硬木弓冲了过来,嘴里还噢噢噢噢地叫喊着。
    他们没有注意到头顶,却将阿吉给包围起来,像是围捕猎物一般。
    阿吉惊慌失措地跑到了椰子树下,惊恐地看着将她包围起来的野人,吓得瑟瑟发抖。
    野人们见到这个漂亮的女人后,顿时高兴得像一群猴子一样又跳又叫,嘴里发出了威胁。他们虽然是野人,但不是野兽,分得清楚女人的美丑,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在原始部落里,女人便是生孩子的财产,谁抢到了,这个女人就是谁的,于是两个强壮的野人甚至为了争夺她而打了起来。
    阿吉忍着没有抬头,她蹲在地上捂住了眼睛,她担心连累到张孝武,却又期待着张孝武救她。
    此时张孝武砍掉了椰子,正在对着野人们的脑袋瞄准,随后奋力砸了下去。
    “砰!”
    “砰!砰!砰……”
    手中的八个椰子全都被张孝武被扔了下去,捅死砸死了八个野人,脑袋全都被砸碎了,血肉模糊,脑浆四溅,其余的野人顿时吓得四散而逃。他们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一个个脑袋瓜子变成了一个个的椰子,脖子向外呲呲冒血,这简直就是地狱啊。
    张孝武沿着椰子树快速地爬了下来,野人们早就逃走了,而阿吉还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不敢抬头。张孝武在地上捡起了一张最好的硬弓,并将他们的箭矢搜集好,背在身上。随后,他捂住了阿吉的眼睛,带着她来到四个椰子旁,这才松手说:“别往后看,向前看。”他一只手背着四个椰子,另一只手拉起阿吉,离开满是尸体的这里。
    直到走了很远,阿吉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说:“他们死了吧?我看到脚下的鲜血了,我知道他们死了,我听到他们的惨叫了。”
    张孝武听懂了,说:“死了,一半的人被我杀了,一半的人逃走了。”
    “所以你杀了人。”
    “难道你对死人很陌生吗?我记得你捧着自己父亲的头颅,是一个极其坚强的女孩。”
    “不,我见过很多死人,可是没有亲眼见过有人在我面前被杀死。”这一句,阿吉是用汉话和扶桑话夹杂着说的,但张孝武听懂了。
    两人沿着海岸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时间才休息,两人喝了椰子汁,吃了椰肉,张孝武甚至还用椰子壳给两个人做了两个帽子。阿吉高兴地把玩着帽子,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受礼物,可这个礼物无疑是她最喜欢的。
    阿吉在内心中对张孝武产生了极度的依赖,甚至她明明知道哥哥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杀,却依然相信他,依赖他。心理学上有一种疾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指的是人质情结,对伤害人产生好感。而阿吉心中始终防备着的张孝武,她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对张孝武的欺骗,足以让她愤怒地杀了自己报仇,她甚至想过一旦他找到了其他人,就会杀了自己。可是越是害怕他,防备他,反倒越是依赖他,甚至在被野人包围的时候,她看到他如同战神一般地击败野人们,心中产生了强烈的自豪感。
    当张孝武为她做了一定椰子壳帽子之后,她开心得不得了,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父亲的奖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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