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鲁默毕竟亦是个身经百战的酋豪,见得此番状况,双手一个合叉,将两把极沉的板斧是叩击在一起,发出一阵极沉闷,又震耳欲聋的声音。霎时间,其麾下众将士闻得此声,皆一下子便是止住了奔走!

    “谁敢再往后是退得一步!立斩!往前捉住贼首!本豪重重有赏!”

    言语间,鄂鲁默竟是顺手抡起板斧,便砍翻几名临阵退缩之人。那些原本是萌生了退意的默部士卒,见得酋豪竟是拦住了退路,便只得是各自镇定下来。

    好不容易是稳住阵脚,鄂鲁默见身穿素服的武维义亦是带兵杀到!于是,狂吼一声,挥舞着板斧便是随众人一齐是冲将上去。

    武维义见敌迎面扑来,却是向前一指!只听得“咻”地一声,但见默部将士所在的那一片树木竟是朝着他们轰然倒下!

    眼看部众皆是一时躲避不及,砸死压伤者众多!鄂鲁默知是中了对手的圈套,不禁是暴跳如雷。但见一根矩木是往他这边径直横倒,他立马是腾空一跃而起,且算是躲过一劫……

    正当他们稍是定住了阵脚,又未曾想到,接踵而来的竟是一阵箭雨!默部众人不由得皆又是大吃一惊,但仓促间想要格挡已然不及。

    一阵慌乱中只听得是哀嚎遍野,颚鲁默情急之下,随手是架起一具横在一旁的尸首是挡于面前,这才算勉强躲过。

    鄂鲁默狼狈之极,而手下的那些士卒更已是毫无斗志!且战且退,鄂鲁默虽然仍想要拼命向前,却奈何是受制于地形,只得跟着退走。渐渐的,最终竟是被逼到了一处山谷之内。

    鄂鲁默命人赶紧是于谷口布阵,一时间羽箭也射不进来,这才算是暂时解了危急。

    暂稳之后,鄂鲁默不禁是大舒一口,再是令人清点兵将,发现竟是只剩了五百余人。且此谷三面环山,乃是绝境!谷外如今又为僰人所堵,当真是进退维谷,甚是难受!

    ……

    原来,武维义此番的筹谋,便是让柯迩遐义和墨翟皆是换了一身与自己一样的素衣,并叫墨翟又做了几柄木制剑鞘,伪作鱼肠。利用丛林灌木甚多,视物恍惚,加上再是利用此间地势,于暗洞之中是忽隐忽现,予人一种颇为神出鬼没之感,以此是扰乱默部士兵军心。

    此招可谓奇效,待将颚鲁默是引至灌林处,再将早已是锯成危木的悬木,仅由一根绳子作为牵引,因此,一拉便是立即横倒了过来。

    武维义此番又是处处料得先机,一举便将这个少谋的鄂鲁默是逼入了死谷之内。

    鄂鲁默紧盯着谷口,暗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于自己未能听从朱天宗师的警告而后悔不已,心中暗道:

    “这厮贼人还真是有些手段,难怪那摩雅笮和摩雅邛竟都会是栽在此人手上!本豪实在是过于大意,也不知朱天宗师是否会派兵来救!”

    ……

    然而,朱天宗师此时自然是不会前来救人的,他数次被那武维义所败,深知此人的能耐。得知今番鄂鲁默竟能侥幸得免,不为所杀。显然是那武维义另有安排,这不禁是让朱天宗师更加小心谨慎起来,又如何敢再贸然发兵去救?!

    鄂鲁默正在心存幻想,只听得身边有一副将是匆匆前来与他低声言道:

    “豪大,属下方才潜出谷外探查,如今已是查明,这驻守于谷口的僰部只不足百人,理应是不足为惧的!吾等只需稍作休整,定能突将出去!”

    鄂鲁默听得此言,不禁大喜。却转眼又是颇有疑虑,只眯了一下眼睛,与他继续问道:

    “对方当真是只有这些人马?难以置信呐!如这般能将我等困死于此的大好时机,他们又如何肯是轻易错过?!”

    只见那名副将是又拍了拍胸,颇有成竹的回话道:

    “豪大,小的岂敢是谎报军情?对方本就不足三百人,如今还要防范于僰寨驻守的天师,想来自然是腾不出许多人手。小的刚才亲自是冒险观望,看得已是一清二楚。除非他们能够请来天兵天将,否则又哪调配来的这许多人手?”

    鄂鲁默本已经是垂头丧气,听到这话,顿是又来了精神。将手中的板斧相互撞击,发出金属相互摩擦难听的声音,大声说道:

    “哈哈!甚好!既是如此,招呼所有人,准备突将出去!”

    众人领命便是立即起了身,正当是要突出谷外而走,竟听得此时谷外有一女声是亮嗓喊道:

    “鄂鲁默!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劝你还是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才好!”

    鄂鲁默听出此声正是毕摩,于是当即与她回道:

    “哼!想你不过是一来历不明的媵女,乃得了我主恩典,封为夜郎的毕摩。如今却又为何是护着歹人与夜郎同宗为敌?!”

    此言叫罢,只听得毕摩于谷外又是朗声回道:

    “酋豪若是想要找毕摩算账,此间恩怨是非,大可是一起回了夜郎,面见国主再说不迟!……眼下尔等被团团围住,已是毫无胜算。奉劝尔等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才好。想你堂堂默部酋豪,若是困死于此,恐怕整个默部都是要随之危在旦夕!……武先生说了,只要你们答应和解,且放僰人一条生路,此事便就此作罢!酋豪若是想要一意孤行,那便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鄂鲁默听得“和解”二字,不禁是大笑,又颇为无礼的回答道:

    “你们若有必胜本豪之能,却又何必是来劝人和解?真当本豪如此容易糊弄?众将士听命!”

    默部兵将齐声喝道:

    “喏!”

    鄂鲁默跳至一块石头上,振臂一挥,高声道:

    “冲杀出去,斩杀武维义,封十户,赏百钱;活捉武维义,封百户,赏千钱!冲!”

    默部兵将闻言皆是大振,一时间又是杀声震天,蜂拥着冲向谷外。眼看箭雨又至,却哪里阻挡得了五百余人的冲击,何况谷口狭小,羽箭本就不易施展。眼看那些人就要冲到谷口,这些人一旦出谷,可以说武维义他们便不再占有任何的地利优势。

    鄂鲁默心中暗喜,心道这武维义虽是高智,却也奈何不得这实力悬殊!岂料又闻得一声巨响,一道火龙竟是从谷口喷射进来,瞬间引燃了冲在最前列的那十多个默部士兵,灌丛也瞬间是化为一片火海,惨叫声于谷内回荡,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一处小小的山谷,顷刻间竟是化作成了修罗场,有人身上着了火便是要往回跑去,默部阵脚又是大乱,互相践踏,竟又凭白死伤了近百人。

    鄂鲁默虽经历大小战事数以百计,却又何曾见过如此火势?!不由得也是心生惧意,跟着人群又是退回到山谷之内。

    经此一役,鄂鲁默就算再是冲动鲁莽,也断然不敢再是贸然出谷。一查之下,这一番冲阵竟又令他是折损了两百来人,鄂鲁默越想越气,不禁是捶足顿胸,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天色渐渐是黑了下来,守在谷外的僰人却丝毫不敢懈怠,始终是严加防范。只要一旦是有人露了头,便遵照指示,立即用“猛火油柜”是逼退来敌。

    柯迩遐义见贼首猫在谷内不出,不禁亦是心急如焚,来回踱步游走于帐外。最后却也实在是忍耐不住,不禁与武维义言道:

    “武先生,何不趁他们现在惊魂未定,杀将进去!直接虏了鄂鲁默,还怕僰寨之危不解吗?”

    只见得此时武维义却颇是轻松的半躺在猛火油柜一旁,与他微微一笑,又不急不慢的回道:

    “寨主不必心急,此刻即便是活捉了鄂鲁默,想那朱天贼子也绝不会是开寨放人的。要知寨内如今还有两千贼众,若不使些手段,恐怕依旧徒劳……”

    柯迩遐义喜道:

    “哦?……莫不是武先生又已有良策?”

    这时,赶巧有人是从旁拉来几车黑色液体,此物正是此前于山中地动之后所寻得的黑油。武维义直起身子,命人是将其倾泻入了山谷之内。

    “寨主且放宽心,武某眼下确是已有了打算。只是,戌僰将军此刻正于别处防着朱天宗师,而墨翟他则是带人潜入了后山办事。因此此间还望寨主多加留意,莫要让这些贼子走脱,届时维义自有安排!”

    柯迩遐义挠了挠头,见武维义竟这般笃定,虽依旧是满腹狐疑,却也总算是心下稍定:

    “既如此……好吧!……遐义谨遵先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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