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将头靠在凤兰胸前,轻声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饱含太多温情、谢意、不舍与留恋,凤兰没有回应。他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也不知道自己出了这一句如今还能说出什麽。如果可以停留,如果可以相守,如果可以只是倾尽所有就把世间一切繁华捧到他手中,他都想要做到。

    可最终,线断了,黄粱散了,竟然真的什麽都不能留给他。空有满腔爱恋,却无力,无为,连歉意都是那麽苍白空虚。

    逝去後带给这个人的伤痛,该怎麽偿呢?这一生欠下这个人的幸福,该怎麽还呢?魂归太虚之後,这牵牵连连的感情,会飘到哪里呢?

    司徒雪融感到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上心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没有反应,气息日渐微弱,印堂面门上一片紫黑之气,已经看得出死亡之兆。

    凤兰虽仍在不懈地寻找著最後一线希望,心里却竟然也开始认命,开始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人正在一步步永远离开自己。

    在青楼长大,自幼看得人间悲喜多了,都说幸福是短暂的,他从来没信过。如今看著这个正在死去的人,想著哪一天他就会在自己身边停止呼吸,从此再也看不到他傻傻的木讷、柔柔的温情,就觉得浑身冰冷。

    即使是如此挚爱,留不住他的生命。

    他抬起头,远处的书桌边斜著一枚铜镜。凤兰看镜中,那是一个清瘦的、眉眼间有几分冷峻内敛的青年男子。那真的是我?他疑惑,凤兰不是这样的,凤兰要比这丰腴一些……凤兰风姿卓绝,眼神柔媚而嚣张,凤兰整天精打细算的都是一些占小便宜的无聊小事,眉间不会有那麽心事重重的沟壑。

    一年而已,他变得太多。一个很傻却很可爱的男人,让他见识到了简单的美好,让他领悟到了生活的真谛,让他知晓了什麽是平静和幸福。跟著那个人,他学会了全心全意去关心爱护,也经过了之前无法想象的层层磨砺,生命中第一次有人比自己还要重要,为了能够追得上他配得上他,真的在一直不懈努力。

    如今眼前的自己,虽然仍不完美,却终於以自身的勇气与作为令他人也令自己尊重起来。不再青涩,不再迷惘,不再是那个空有美貌的肤浅浪子,这一切,全因为雪融,自己是被他的纯真他的执著他的善良而净化,才得以脱胎换骨。

    何尝不是一直想要说一声“谢谢”呢?在他那句幽幽难解的“对不起”之後?

    “谢谢你,雪融,此生得以遇见你,真是三世修来的幸运。”

    “雪融,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泪水落在那张枯黄而毫无生气的脸上,凤兰还是投降於那人的执拗。突然含泪笑出来,想起初次遇见的时候对这个丑丑的傻男人毫无好感,还极尽欺负,怎麽能想到不久以後,已经依恋入腑。

    一时间种种回忆涌上脑海,从初遇之时就对自己的过度纵容,一点都掩饰不住的傻傻迷恋,苍寒堡,望月郡,小楼里,麦田中,大漠的狂沙红珠城的雪,刺骨的漠河与陌阡城的夜,开满银铃的雪树与他们拜堂之时满眼的红,依然清晰,历历在目。

    曾经私底下不只一次嘀咕过司徒雪融的坎坷,自以为是可以带给他幸福的幸运星,毕竟好像只要两人在一起,无论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似乎能够携手并进。曾经只要有他在身边,雪融无论怎样都会好起来的,这一次,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也许只是自怜自哀地这麽一想而已,却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脑中。曾经雪融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好起来,难道只是巧合而已?若是巧合,未免太过像是没有边际的奇迹了,而若不是巧合,这次与以往,又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太多记忆的碎片,似乎提示著什麽,却又隔著一层让人焦心的窗户纸,影影幢幢却又摸不著实体。突然间不知为什麽忆起那人笑著轻声说:“凤兰身上有一种甜甜的香味……”

    他全身剧震起来,眼里闪著异样的身材,想要立刻翻身爬起来却趔趄了好几次。香味,那个香囊!唐黎送给他,又被雪融要了去一直佩戴著的那个香囊。雪融的身体一直很不好,自从在他身边之後在不用药石的情况下就大有好转,而他的身子再次垮下来的时候,表面看似是罗琛的剑伤,然而也正在那时香囊失落了。这其间会不会有联系?那香囊会不会真如他所想的是有所作用的?

    唐黎是医者,也许调配出来的东西就有奇效呢?凤兰再一想那香囊早已不知所踪,又哪里去寻来验明呢?可再一想,就猛然想起雪融曾经提起过那香囊里的干花,一些常见的名贵花卉,还有雪树,还有一种是……

    兰兰终於开窍了,此文也迈向结局中(__)

    希望本月能平两坑哈

    票票留言新人王……

    凤楼记事(美攻丑受)74

    简直是绝处逢生,凤兰跌跌撞撞就跑出屋子。那传说世上已经绝迹的月光花,偏偏他手上就还有一株,那可怜的小植物在雪融病倒之後就被他毫无心绪地锁进仓库,如今颤抖著打开门锁看到那水晶般明亮的夜光之时,他又像捧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精致的花朵。

    如果不是一直珍藏著旧友的遗物,如果不是司徒雪融对香味感觉过於常人,如果他们不是身处这到处都盛开著雪香的北漠,如果不是他辗转得了这一株月光花,只是毫厘之差,就永远地擦肩而过,然而命运用一种曲折的方法,还是修正了它的故事,让一切也许还有机会得以延续。

    在司徒雪融的房间里,他点起熏香炉,看著十几种花瓣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能在这最後的尝试中醒来。等待,简直是令人心力交瘁地漫长。

    再此期间,就连刘青都怀疑凤兰是不是疯了,日日在将军房间里坐著焚香,或者在窗台晒著名贵的花朵,情形诡异。

    然後某一天,司徒雪融竟然悠悠转醒,除了凤兰,所有人都慌了,都以为大将军如今这是回光返照了。司徒雪融也一样犯傻,心道是终於回天乏术,靠在凤兰臂弯中悲从中来,竟然死命抱住他落起泪来,无论凤兰怎样试图解释,都当是在欺瞒安慰他。

    凤兰只得等他哭累了,又睡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黎明的晨光中那人在他怀里再次醒来,有点儿傻地看著他,才无奈地笑叹。

    人过於死心眼了一点,就是麻烦啊。

    司徒雪融还在呆,凤兰就把一只实在不怎麽精致的香包往他脖子上挂:“说了再做一个给你的。呐,针线活虽然能做,绣花没学过,你把它戴在衣服里面反正也没人能看到,收好收好,这个可是保命的,不过我还做了几个,万一你再弄丢了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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